第4章 失双手方识绝招
第四回失双手方识绝招防水寇众志成城
鬼道人乔文想起了前前后后的情形，恍然大悟道：“这一路上都是你这缩头乌龟搞的鬼，那两个小杀才也是你调教出来的，不然道爷得手多时了，看你有几分真才实学，道爷爱才本当饶你不死，你却将我门人打成这样，你就非死不可了！”“那就要看你有没有本事！”“试试不就知道了！”
“拿命来！”鬼道上来就是杀着，一招“仙人指路”。双笔直点都力咽喉，都力一个侧身让过；鬼道十分了得，身子后仰再戳双肩，好个都力一个“铁板桥”，身子平躺，躲过第二招。鬼道接着一个鹞子翻身，身子在半空中倒立而降，一对判官笔直指头顶“百会穴”，百会穴是人身三十六死穴之一，有“百会倒在地，尾闾不还乡”之说。都力一个“大鹏展翅”，后掠一丈，再次躲过。鬼道双脚落地还未站稳，就立马一招“流星赶月”挥舞双笔，欺身而进，此招狠在双笔飞转，对方不知鬼道在何处下手，一直到近身才临时变招，防不胜防。都力丝毫不理会说道：“让你三招该我的了！”右手举刀高过头顶，刀口向上刀背朝下，左脚跨前一步，把左肩及半个身子送给对方，十足挨打姿势。鬼道一见哈哈大笑：“你找死！”本来手握笔中间的环，改成握笔端，往前一步直刺左肩、前胸，用了十成功力，妄想一招致命。此时高继惠以及五虎见了都闭上眼睛，不忍亲眼看到都力惨死的情景。谁知都力的此招乃是虚招，脚未落地就随即一个转身以右腿为圆心左腿划了一道弧，变成右腿在前左腿在后，同时举在头顶上的戒刀突然转向，改成刀口向下刀背朝上，闪电般的往下一切。此刻鬼道招式已老，不及收回，双臂伸直双手在前，就像自动送上去让都力切的一般，只听见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咔嚓”声响，双手从腕处齐齐地被斩断，随判官笔“噹”的一声落在尘埃，鬼道当场昏厥过去。四鬼一见魂飞魄散，抬起鬼道抱头鼠窜，恶徒捡起地上的双笔双手如飞而逃。盗贼一面逃还一面喊话，不知喊给谁听。
走得远了，听见鬼道苏醒后声嘶力竭地叫道：“他是武二，他是武二！武二，武二！”一来路远，二来创伤口齿不清，只道你是我儿、我儿。
半晌众人才缓过神来，只一回合便将鬼道双手剁去，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也不信。尤其是高继惠平时总以为自己本事了得，一杆三节棍打遍天下无敌手。今日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同鬼道大战三百五十回合差点丢了性命，不是都力相救命丧黄泉，这一路上都是英雄鼎力相助，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想到此朝着都力纳头便拜：“叩谢救命之恩！”金儿木儿一见也磕头如捣蒜，连同五虎跪了一片。都力一见忙挽起高继惠连称不敢：“船东快快请起，折杀在下了！”
众人簇拥着都力上船，此处不是久留之地，立即起航。金儿木儿干脆称都力大英雄，说什麽也不改口了。大船经平望继续沿着运河向北，打算到了苏州府吴江地带再改道往西驰向太湖回无锡。
这里要交待一下，为何鬼道人被都力砍去了双手后认出武松，大叫“他是武二、武二的呢？”鬼道人也是武林高手，闻听江湖中人传言，武松三十六十式滚龙刀法，有一绝招叫“猿猴垂枝”，乃救命三招之一，无人识得无人见过，唯有一人见过，就是大官人西门庆，被削去十指丢了性命，今天轮到自己，总算亲眼看到了绝招，被夺去双手，真是惨不忍睹、天大的代价！此招的绝处就在于诱人。都力举刀高于头顶，刀就如同一条树枝，高高举刀就像猴儿垂在树枝上，刀口朝上刀背向下是诱着，左腿跨前露出前胸看上去送死，其实更是诱着，专等对方喜出望外、全力一击，招式用老回防不及时，突然变招，杀你个措手不及。心想自己浸淫一对精钢打造的判官笔数十年，江湖上罕见对手，也溷出了个狠名声“鬼道人”，遇到武二，一个回合竟被斩了双手，传至江湖，还有何面目见人，想死的念头都有了。眼前这个徒弟，也被武二打落了四颗牙齿。倒是他一手止血、敷药、包扎伤口，还一个劲地劝解，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回到邙山，那些滥收的徒子徒孙见师长如此狼狈，顿时作鸟兽散，只有跟前的这个徒弟中心耿耿，一意跟随。从此潜心修道，不再问江湖事，发菩提心，常赞武松度化了他，后来做了一任邙山上清观掌院，修成正果了道成仙，后话不提。
运河四鬼中大鬼臧龙、二鬼臧虎、三鬼臧豹、四鬼臧彪。老四最是凶残歹毒、好杀好斗，还颇有心计。此番吃了大亏，成了跛子右手拄拐，溃不成军，发誓要报此仇。“三位兄长难道就这样收手不成？”“以贤弟又待如何？师伯曾胯下海口，此等小事小菜一碟，不曾想成了这个局面！”臧彪有恃无恐地说道：“我怕此行有变，早已联络淮河帮卫师兄带领八十名水鬼星夜赶到太湖，藏聂在东山的紫金庵，恐怕早已到了，我们得不到这船货，也不能让高老二太太平平地运回高家庄，半路上筑沉它，水战一场，生擒那个独臂人，剥皮抽筋，报这坡脚之仇！适才我已冲大挡头喊话，命他率领快船弟兄到太湖口瑞风塔埋伏。小弟这就去见卫师兄，安排一切，兄长率领运河帮兄弟在太湖边接应，与大挡头接洽地点在瑞风桥。不见不散！”说着拱拱手跃身上马如飞而去。
大船三桅满帆一路北行，六月天的江南已是盛夏季节，虽然正午已过，太阳还在当头，天气炎热，运河两岸的官道上倒不如运河上热闹。大小船只各异，来来往往，顺风的扯帆，逆风的摇橹、划桨、背纤，河岸上一长熘的纤夫，艰难地跨着每一步，为了消除身体上的疲劳和路途上的单调，喊着江南特有的运河号子，有人说好听是谎话，听上去有点辛酸倒是真的。运河沿岸人家炊烟袅袅、张网捕鱼、临河洗涤；偶尔行过芦苇丛，惊动起几只野鸭、水鸟，扑棱着翅膀落向深处；时而穿过河边的树林，听见蝉儿鸟叫、虫声唧唧，使人心旷神怡。有时见到秀才举人、文人墨客雇一艘带蓬的运河游船，笙歌弹唱或是船娘边摇橹边用吴越软语啼唱苏昆小曲；最可喜的是碰到迎亲娶嫁的喜船，老远就听见小锣噹噹、小鼓咚咚、唢呐声欢天喜地，引来陆上水里人的瞩目。苏锡一带的风俗，喜船经过时，会扔过来几只连在一起的小粽子，一口一个既香又甜，你只要扔过去几枚制钱，一枚也可以，不给也行，只要说声“恭喜恭喜！”真是一道江南运河靓丽风景线，给都力留下了深深地印象。其他人见得多了不足为奇，倒是上午的生死格斗触目惊心、终身难忘，有其是高继惠已经在生死线上走了一个来回，更是感慨万分。心里一直在琢磨，这位客官大英雄到底是谁？若不是看出他气质不凡、邀他搭船，自己的性命就不保了，真是上天保佑、祖上庇护！应该家里供他一个长生牌位，以谢他的再生之德。刨根问底却是不恭，这倒难了。
折腾了一上午，饭都没顾上吃。轮到高义掌舵，其余的人都在后舱做饭做菜，二小也在帮忙，拿出船上所有的备料做了一桌上等佳肴，半桌素半桌荤，招待都力吃饭。大英雄上坐，船东作陪，五虎轮流，二小打横夹菜，因都力皈依戒酒，所有人都以茶代酒。席间谈论最多的还是都力绝招斩鬼道双手的事，众人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相信他是人，简直就是神！金儿诚惶诚恐第问道：“大英雄，那鬼道人远去时大喊大叫的是何用意呢？”都力扯开话题反问道：“这个倒不重要，你们想想看，盗贼退走时高声喊叫的是什麽？又是喊给谁听的？”木儿记性好回答说：“虎头万补丁万扯活切埝蹲土堆子浑天窜轰子悬梁子见招路亮着点连说了三遍。”高继惠等都不懂江湖黑话面面相譃，都力不紧不慢地说道：“这是喊姓王、姓冯的人。”“哦，是了是了！这是喊大挡头王嚣、二挡头冯一凡。怪不得今天没见到这两个喽啰王，请讲下去！”“扯活是逃走，切埝是朝西，蹲土堆子是钻到塔里去，浑天窜轰子是夜晚放火，悬梁子是桥，招路亮着点叫他们眼睛看准了。”
所有的人都明白了，这伙强盗还有第二拨人马，如果四鬼得逞，自然就不用他们露面；倘若失败就通知他们赶往下一个地点，阴谋第二次行动。也就是说他们就在现场不远的地方藏聂，因为喊话就能听见。可见上午有多危险，没有都力的存在，高家庄的人一个都别想生离此地！高继惠倒吸一口凉气，深深地感到事态的严重性。“各位！请想一想何地既有塔又有桥？”五虎不约而同地应声：“瑞风塔瑞风桥！”高礼继续说：“我们每次回庄都经由此地进入太湖，瑞风塔年久失修破烂不堪，半截围墙还有两座残殿，藏百儿八十的人是绝好的场所；从瑞风桥上远眺，能看得见运河上几里路的动静，以后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贼寇的眼皮底下。”二小说：“可不可以改道呢？”五虎反对道：“不行，这样倒像是我们怕了他！”众人都望着船东与都力。高继惠道：“我方寸已乱，听大英雄的吧。”“以我之见还是不改道，虽说我们在明处，贼人在暗处，但是洞悉了他们的阴谋，我们再作周密准备与安排，这就变成了他们在明处我们在暗处了。问题在于贼人除了请邙山一怪以外还有谁，据我分析判断所请之人应该是水寇无疑，而且人数不少。高过鬼老道的陆上贼寇屈指可数，二来此行均在水上。”“不错不错。”此时高继惠缓过神来，信心大增。“我们立即采取行动，马上飞鸽传书，告知大老爷，派人派船前来接应，加强人手；同时派人携大老爷的名帖去见太湖巡防营的肖总兵，请他派兵协助，凭我们高家世袭王爷的名号他不会不给面子，我方的力量就比贼寇强了。”众人齐声赞同。
“二老爷、大英雄，在下还有个拙见，”高礼又说：“按此行程到达瑞风庙已是亥时时分，夜间对我们总是不利，何不在此休息一晚，以逸待劳明日清晨出发，让敌方空等一夜疲劳不堪，为我们赢得了时间，便于庄上准备及官兵开拔，不知我说的对否？”高继惠赞道：“很好很好！”说着超都力望望，现在一切都由大英雄拿主意了。都力点头：“如此甚好，就依计而行吧！”
黄昏，船行至吴江，靠在镇上热闹之处以防不测。高继惠邀都力到镇上有名的“清流泉”洗了澡，回到船上金儿捧上新买的衣衫鞋袜，所有的人对都力敬若神灵。
跛子臧彪率领八名喽啰飞马行至苏州东山镇，镇上有一古刹，名曰“紫金庵”又名金庵寺，建于梁陈，唐贞元年间废后复建，大殿内三尊如来佛像形状古朴，同类塑像中甚是少见。大殿左右两壁十六尊泥塑彩绘罗汉像，为天下罗汉二堂半中之一堂，远近闻名香火旺盛。后园荒芜，有几幢僧房几乎倒塌，运河帮修缮后用来作为联络地点。臧彪骑马绕道来到后园，怕相遇熟人遭人笑话，过了二道暗哨，自有小喽罗领着进密室。密室中一连鬓胡子莽汉正在喝茶，此人是淮河帮副帮主卫海，江湖人称铁罗汉，心狠手辣，陆上水里功夫均属一流。见了臧彪大吃一惊：“兄弟为何这等模样？”“一言难尽！小弟这回跟头栽得大了。”于是把昨夜及清晨所发生之事去头掐尾、改头换面地说了一遍。“这就奇了，近年来江湖上没有这号人，还是个独臂，看来是个“空子”，师伯一招就失去双手，除了少林、武当名宿外谁有这等功力呢？倒要会他一会。”“兄长万万不可，此人非但武艺高强，而且诡计多端，要想生擒此人只有避其锋芒，不跟他在陆上拚斗，非在水里不可！”“这倒也是，依贤弟之言，我带了八十名水鬼，个个水里功夫了得，全套筑船的铁锤钢錾，一战成功，为兄弟报仇！”“多谢大哥！我手下已在他们必经之路太湖口埋伏，三位兄长由陆路赶去，我们经水上包抄，管教他插翅难飞。只是高老二的一船货泡汤实在可惜！”“不妨事，到时见机行事便了。”
百十号人分乘十条快船由东山赶往太湖口瑞风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