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高红英大闹孤堡二教主双双出关
第三十九回杜红英大闹孤堡二教主双双出关
王宝和同公输怀一见如故，志同道合，大有相见恨晚之意，晚上同居一室抵足而眠，先生把当年遇见徐芳的经过讲了。
三十年前的深夜，扬州府北乡徐家巷村头上，潜入三个黑影，用熏香迷倒并杀死徐参将及仆人丫环，掳走徐小姐。三贼来自西北，是延安府有名的梁上君子，好偷好赌，曾被徐参将巡夜逮住，投进大牢结下仇怨。防得徐老归隐之后住在老家扬州，伺机报复，杀人放火，将徐小姐用一块药饼迷了藏在一隻大木箱之内，马车载了逃到江宁府，傍晚宿在夫子庙附近的兴隆客栈，打算第二天卖到秦淮河畔青楼。客栈隔壁是赌场，马车就停在院子里，赌博去了。徐小姐关在木箱内双手绑在后背，一天下来药饼失效，神志渐渐地清晰，隻是嘴里塞了一团布巾不能喊叫，想起父亲说过求救之技，便用手指弹木箱，但愿有人识得信号，解救自己。正巧公输怀去灵谷寺拜见师叔一空长老，也宿在此处，正要关窗外出，听得车上木箱子内有响动：“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反复地敲。他是个博学多才的举子，武功又不弱，懂得这是有人呼救，而且是道家之人。北宋年间“正一教”流行，教众甚多，本营就在江西路的龙虎山，北方则是“全真教”。声音就是：“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律令是西周穆王时的人名，善于疾走，死后成神，西北有一神兽，形状似马，足不着地，行走如飞，就是律令变化而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是信徒求助的语言，比佛教的“菩萨保佑”还要迫切。于是跳到院中细听，箱子上了锁，内有人呻吟还是女声，打听得一伙人正在赌钱，公输怀精于此道，一场豪赌将三人输得精光，连一辆马车带箱子都赢了过来，救了小姐，连夜逃回徐州。徐芳也不敢回扬州怕再遭毒手，孤男寡女同居一室，名不正言不顺，徐芳见他是谦谦君子能文能武，芳心暗许；公输怀父母见她是好人家的女儿人又长得水灵，作主叫二人成了亲，对外便说是从家乡泰安接来的，过了几年生了公输才、公输华。王宝和既感谢他的急公好义又佩服他的机智大才，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第二天，举行了入门典礼，王宝和正式成了泰山派护法，掌门指点他武功，本来他家学渊源武功精湛，经高手点拨当然进步神速，非常人可比，掌门又将玄功传授于他，宝和感激不尽，后来为泰山派鞠躬尽瘁，后话不表。两个月后，公输华身子复原，女儿拜托母亲及乳娘照料，三人同往凉州而来。
转眼三日已到，四人准备停当往杜王堡进发，尕家是近邻不便出头，玉仁与才女打得火热，也要跟去，好说歹说才勉强留下。到了孤堡，门楼上的卫兵一见三人到了开门迎接，请到客厅就座，只听见杜红英高声与人争论，到了厅上才知是母女俩。承亮见母亲理直气壮滔滔不绝地责问外祖母：“我儿千里迢迢来见外祖父、外祖母，你拒而不见，把我的陪嫁作为认亲的信物收了，赶他出门，天下有这个理麽！”“我不是说了麽！是我一时没有认出来，紧急地请他回来吗？”“提到这我就更来气了，有拿着刀枪剑戟请的吗？还叫什麽第一高手把他拿下，你像个做外婆的样子吗？”“你那宝贝儿子也不是省油的灯，看上人家的宝剑，连剑鞘都抢了去，活土匪！”杜红英拍手大笑：“这才是我的好儿子！得理不让人，替我申冤了。”“还提起这档子事！就是因你逃婚PY才和你爹爹结仇，阴谋夺了教主宝座的！”“哎呀呀，母亲你好狠心！甘心将女儿终身幸福换取你们的霸主位置，我不跟你说了，快叫爹爹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老太太木然，王宝和却笑嘻嘻地把高承亮、公输华、林文带到一边站着，三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乾瞪着眼睛。只见二庄主夫人兴匆匆地上楼又急匆匆地下来，手里多了一对小金瓜锤，到了厅上不稳青红皂白举锤就砸，专挑那些值钱的瓷器古董、条幅挂件、精致摆设，乒乒乓乓一股隆冬砸了个稀巴烂，承亮三人愣住了，只有王护法幸灾乐祸，悄悄地对他们说：“大小姐脾气出来了！小时候就这样，我见多了。”突然“噹”的一声，把众人吓了一跳，敢情铜锤砸中一件铜器，王宝和直叫可惜，原来是一件商代四脚青铜鼎，断了一条腿。接着又是一阵“噼噼啪啪”的响声，所有的桌子椅子条台凳子又全都遭了殃。这位杜大小姐站在客厅中央，巡视四周看有没有遗漏，好像还不过瘾。奇怪的是老太太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闭目养神视而不见，大小姐走过去说：“母亲请回房歇息，让女儿把这张也砸了！”老太太站起伸了个懒腰说：“别闪了腰，自己年纪也大了！”似乎还十分关心她。公输华哪见过这样一家人，“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接着靠在承亮的肩上哈哈哈哈的大笑不止，大小姐这才想起角落里还有儿子媳妇，跟着笑起来，一场打砸才算告罄。
大小姐叫母亲坐下，老太太不肯坐叫她继续砸，她不坐其他人自然没有资格坐，一时僵局，只听见后面洪钟似地一声：“都不坐我来坐！”杜红英突然大叫：“爹爹！”话音未落厅后转出一个怪人，其他人不觉，承亮吃了一惊，竟然是在冷龙岭下见过的疯汉，头发披肩胡子一尺多长，面色白里透红眼睛雪亮。唯一不同的是身上乾乾净净一尘不染，不像疯汉衣衫褴褛浑身发臭。笑呵呵的对杜红英说：“丫头，砸够了麽？”“不来了不来了！人家都有孙女了，还叫人家丫头！”杜红英在怪人怀里撒起娇来！“不叫了，不叫了，丫头都做奶奶了，啊呀又叫上了，哈哈！”客厅无坐处了转至二堂。杜红英首先作了介绍，承亮公输华拜见外祖父外祖母，林文拜见太爷，王宝和见过姑丈。然后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地说了一遍，杜教主听了沉思一会朝承亮母子言道：“女儿及外孙都是好样的，一片孝心感人肺腑，一切均由我而起，你家母亲外婆处理不当也有责任，虽说我吩咐过我闭关其间，不许任何人打搅，亲外孙岂是外人，闹得沸沸扬扬成何体统？老太太觉得自己有不妥之处也就一声不响。接下来众人提问，杜红英先问：“爹爹，为何要闭关练功？”“这是同PY日下约定好的，各练一套，练成后再比。”“如果我不砸，你何时出关？”“今夜子时，你一闹我只好提前。”宝和问道：“姑夫与PY练的什麽功？”“他练的是《血阴神功》，我练的是《劫功大全》各用了七七四十九个月。”承亮记起公孙道长说过，此二项都是邪功，祸害武林，引起江湖不得安宁，不免锁紧眉头，便问：“练了血阴神功是不是变成不男不女之人？”“正是！外孙见过了？”承亮便把迷魂山区里见到的怪人说了一遍。“小子好照化逃过一劫，不然我万死难逃其咎，你母亲能放过我麽？”最后公输华问道：“启禀外祖，您二人练此功的目的何在，作何打算呢？”“外孙媳妇大才，问到点子上了，我与PY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争强好胜，共同创立了大漠神教，武功也在伯仲之间，只是在儿女婚姻上有些蒂芥。后来各得一本秘籍，明知是一门邪功也要拚死一练，再一决雌雄。他自宫练功成了妖人，我也不免走火入魔经脉寸断而死，相互发过毒誓，练成之后就毁掉秘籍，也不可用此歹毒邪功害人，不然万劫不得复生。今日出关三日后决斗，至于大漠神教何去何从，教主位置属谁，我力推内侄宝和他建议其子PY回车，看来只有按照武林规矩，比武定输赢。”在场之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二位教主都不是匪人，纯粹赌气行为，不会殃及武林安危。老人又说道：“有两件事交代一下，第一宝和新任教主之后，对两派要一视同仁，不可厚此薄彼。”“姑夫怎知我一定会胜过PY呢？”“今日见你眼光与往日不同，炯炯有神，眉飞色舞，武功一路提高不少，定是有了奇遇。”王宝和佩服得五体投地，便把乱云山之行说了一边，教主连声说好。“第二请贤外孙将《紫电》宝剑交还裘大侠，我有一把《飞虹》宝剑传你，同是上古神器，抢人家的总是不好，何况又是熟人。”承亮红着脸点头称是。
厅外乱哄哄的声音传了进来，教众闻听教主出关，争先恐后地拥来晋见，教主吩咐开了边门到练武场聚会。堡内后首有一座大花园，兼作练武场，四周房屋无数，平时由后门进出，同逍遥帮山寨一样，大门设在后山。练武场里黑压压的一片，半个神教就有几百人之多，是西北一大帮派，教友山呼教主洪福齐天一统江湖。教主在土台上足足说了一个时辰的话，无非是教中之事，再派人向PY教主下战书，约定日子在死亡谷决斗。
此时大漠神教另一处巢穴迷魂南山里也是人声鼎沸，喜气洋洋中还透出一股诡异，庆贺教主PY日下出关。迷魂西山是逍遥帮的地盘，北山就是PY日下的练功场所，平时不准任何人进出，路口还设了警示牌，上回承亮师徒迷路不知从那条小路进入逆向走出，差点丢了性命。诡异的是往日趾高气扬。耀武扬威的大教主竟然是一个冒牌货，脱下人皮面具原来是失踪几年的少教主PY回车，模彷乃父可谓惟妙惟肖，更奇怪的是真教主成了一个不男不女的阴阳人，穿红着绿且不必说，长发无须脸上还涂脂抹粉，十足的女人样，也不开口说话，所有的指示号令均由其子代言，实在是匪夷所思。有人猜想恐怕声音也是娘们腔了。知道内情的教友则说教主在练绝世神功，眼前的模样就是练功练出来的，于是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在猜教主是男身还是女身，三个一群五个一党，七嘴八舌议论纷纷。终于有人猜出冷龙岭下清真寺里关押的杜教主也是假的，真的大概也在练什麽劳什子的神功。有人进一步猜二位教主此行的目的，有人说是联手称霸武林，有人说是比武，还有人说是拼命，直到杜教主差人送来战书才知道二人单挑格斗。
晚上杜教主在堡后与教中头领喝酒叙衷肠，家人均在前厅低头喝稀饭，杜红英喝着喝着眼泪就下来了，家父最是疼爱她这个独养女，只要她高兴上天摘星水中捞月老父都会亲手而为，小时候就喜砸家当，特地命人打了一对小金瓜锤给她，大了喜舞枪弄棒，聘请三山五岳的高手教她武艺，人又生得美貌，落得一个《大漠凤凰》的匪号。二十岁那年为逃婚才流落江南，今日既已团聚又要决什麽斗，如果说《身在江湖身不由己》的话，还不如退隐江湖过个安稳日子。但是老父的决定是九条牛也拉不回的。三日后，三更天堡中上下就倾巢出动，夜里就准备好的亁粮一人一份，只留下老妇人等数人看守孤堡，途中又多了尕家父子及数位**高手，他们是应邀参见观摩的贵宾，抄近路直插死亡谷。到了谷口，老远就见前面旌旗招展、锣鼓喧天，几十名大漠神教教众忙于接待不亦乐乎，教主率领教中弟兄到看台坐定，免不了相互打招呼套近乎。这里就是承亮林文斗九头鸟之处，看台朝西，两部分弟兄各占一半，南北两边是邀请的各帮各派首领及江湖各路英雄，逍遥帮自然也在被邀之内，只是帮主包泉池偶感风寒卧病在床，麾下四霸天同孙女包紫鹃前来观摩捧场。丫头主要是来看望心上人，今天打扮得像一头蓝凤凰，全身宝蓝色劲装，颈里系了一条大红绸巾，脚上是大红色小马靴，头上一顶宽边范阳斗笠，网眼黑绸遮脸，走过孤堡神教看台旁，止步挥手，林文激动得双手乱摆，承亮对公输华说：“师妹，那就是林文未过门的媳妇，逍遥帮主包泉池的孙女。”不料才女却说：“有其师必有其徒！”承亮自讨没趣也就不再言语，公输华见丈夫不悦忙在他耳边赔笑：“师兄不必小家子气，小妹逗你玩的！等这档子事情完了就替你与玉仁成婚如何，说真的小妹也十分喜欢她。”承亮这才露出笑脸。
突然鼓声咚咚，激动人心，四周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二位教主缓缓入场，杜龙贵上白下黑，新剃了须发，精神矍铄，朝三面一抱拳，气宇轩昂隻手空拳地站在一边，PY日下一身水绿直缀，腰眼系一根丝涤，头上一顶万字巾，镶一颗玉石，六十几岁的人须眉全无，就像一个少年秀才，只是额头上一株红花显得有些纨绔。朝三面看台道了一个万福，把众人弄得啼笑皆非。接着一名堂主宣读了“三要三不要”。要团结、要听从新教主号令、要行侠仗义；不要内讧、不要记前嫌，不要分裂。众人明白今日决斗不得善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