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聘礼单子
“小姐，承王府送来了聘礼单子！“碧桃兴冲冲地跑进院子，手里捧着一卷烫金礼单。
我放下手中的医书，接过礼单展开。上面的数字和物品名称密密麻麻，从金银珠宝到绫罗绸缎，一应俱全，规格远超亲王娶亲的常例。
“看来承王殿下很重视这门婚事呢。“碧桃喜滋滋地说。
我轻抚礼单边缘的暗纹，若有所思。谢景珩此举绝非出于情意，而是在向外界宣告他对这桩婚事的重视——特别是给魏家和林月柔看。
“小姐不高兴吗？“碧桃察觉我的沉默。
“去准备热水吧，我想沐浴。“我岔开话题。
浴桶中热气氤氲，我盯着水面上的花瓣发呆。前世此时，我正欢天喜地准备嫁给魏永准，全然不知等待自己的是何种命运。而今生，我要嫁的是一个连真面目都未曾见过的男人。
水渐渐变凉，我起身更衣。刚披上中衣，忽听窗外一阵窸窣声。
“谁？“我厉声喝道。
没有回应。我悄悄从枕下摸出一把匕首，缓步走向窗边。猛地推开窗户——外面空空如也，只有一阵夜风吹过。
正要关窗，窗台上一点闪光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一枚精致的银簪，簪头雕成蝴蝶形状，栩栩如生。我谨慎地用帕子包住拿起，凑近细看。
蝴蝶翅膀内侧刻着极小的两个字：当心。
我心头一凛，立刻检查银簪是否有夹层。果然，轻轻旋转簪头，里面藏着少许白色粉末。我沾了一点在指尖，闻了闻——无色无味，却让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七日断魂散！前世害死我的毒药！
手指微微发抖，我强自镇定地将银簪重新合好，藏入妆奁最底层。是谁送的警告？又是谁在提醒我当心？
大婚之日转眼即至。
天还没亮，喜娘和丫鬟们就涌入我的闺房，开始梳妆打扮。我像个木偶般任她们摆布，脑海中却不断浮现那枚银簪和里面的毒药。
“新娘子今日怎么魂不守舍的？“喜娘一边为我梳头一边打趣，“莫不是想着王爷了？“
我勉强笑笑，没有答话。妆成后，镜中的我一袭大红嫁衣，金线绣制的凤凰在裙摆上展翅欲飞，华贵非常。
“小姐真美。“碧桃红着眼圈说。
父亲难得来到我的院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清棠，今日起你便是承王妃了。记住，无论何时，沈家都是你的后盾。“
我心中冷笑。前世我死时，他可曾为我讨过公道？面上却恭敬行礼：“女儿谨记父亲教诲。“
吉时到，喜轿临门。我拜别父亲，在众人簇拥下走向大门。路过林月柔时，她突然上前一步，假意为我整理嫁衣：“姐姐今日真漂亮，妹妹好生羡慕。“
她的手在碰到我衣领的瞬间轻轻一抖，有什么东西落了进去。我佯装不知，微笑谢过。
喜轿内铺着大红锦缎，异常宽敞。我刚坐下，就感觉后颈一阵刺痛——林月柔刚才放入的东西！迅速反手一摸，竟是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针尖闪着诡异的蓝光。
又是毒！我心头狂跳，急忙取出随身携带的药丸吞下。这毒我认得，不会致命，却能让人面部麻痹，在婚礼上当众出丑。
轿子忽然停下，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怎么回事？“我掀开轿帘一角。
碧桃慌忙跑来：“小姐，前方有百姓拦轿讨赏，稍等片刻就好。“
就在这时，一个小纸团从轿窗缝隙滚入。我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两个字：别吃。
字迹苍劲有力，与谢景珩的字有八分相似。我心头微动，将纸条揉碎藏好。
承王府张灯结彩，宾客如云。透过盖头的红纱，我看见谢景珩坐在轮椅上，一袭大红喜袍，银质面具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婚礼仪式繁琐而冗长。拜天地、行大礼、敬茶...每一环节我都谨小慎微，生怕出半点差错。谢景珩全程面无表情，只在必要时刻配合动作。
宴席上，侍女端来合卺酒。我正要接过，忽然注意到杯沿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白色。想起纸条上的警告，我假装手抖，将酒杯打翻在地。
“奴婢该死！“侍女慌忙跪下。
“无妨。“谢景珩淡淡道，“换一杯便是。“
新酒上来，他亲自接过，用袖子遮掩着调换了两杯的位置，才递给我。我心中了然，与他交臂饮尽。
宴席散后，我被送入洞房。新房内红烛高烧，喜气洋洋。我端坐在床边，盖头下的视线有限，只能看见地面小片区域。
脚步声渐近，一双黑色靴子停在我面前。喜秤挑起盖头，谢景珩的脸映入眼帘——依旧是那半张银质面具，露出的半边脸在烛光下棱角分明。
“可以说话了。“他低声道，“屋内无人。“
我长舒一口气，揉了揉僵硬的脖子：“殿下早知道有人下毒？“
“只是猜测。“他转动轮椅到桌前，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给我，“你打翻的那杯酒确实有问题。“
我接过茶杯，小心嗅了嗅才饮下：“林月柔在我衣领里藏了毒针。“
谢景珩眼神一冷：“我看看。“
我转身背对他，撩起长发露出后颈。他的手指轻轻触碰刺痛处，冰凉如玉石。
“肿了。“他声音低沉，“需要敷药。“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蘸了些药膏抹在我伤处。药膏清凉，瞬间缓解了火辣辣的疼痛。
“谢谢。“我放下头发，转身面对他，“殿下为何提醒我？“
谢景珩放下瓷瓶：“你现在是我的王妃，害你就是打我的脸。“
这个回答很“谢景珩“，但我注意到他说“我的王妃“而非“承王妃“，心中微动。
“今晚我睡榻上。“他指向窗边的美人榻，“你睡床。“
我挑眉：“殿下不必如此。这床足够大...“
“沈清棠。“他打断我，声音危险，“不要得寸进尺。“
我耸耸肩，不再坚持。他推轮椅到榻边，在侍女进来帮忙前，竟自己撑着扶手挪到了榻上。虽然动作艰难，但比我想象的灵活得多。
“你的腿...“我忍不住问。
“不关你事。“他冷冷道，“熄灯。“
黑暗中，我躺在床上，听着窗外隐约的更鼓声。谢景珩的呼吸平稳而轻浅，仿佛已经入睡。我却辗转难眠，脑海中不断回放今日的种种险象。
“睡不着？“他突然开口，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嗯。“我老实承认，“在想是谁三番五次下毒。“
“魏永准没那么大胆子。“谢景珩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背后另有其人。“
“殿下有怀疑对象？“
沉默良久，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低声道：“睡吧，明日还要回门。“
三朝回门，我挽着谢景珩的手臂走进沈府大门。父亲率众人在前厅相迎，林月柔站在他身侧，一袭淡粉衣裙，温婉可人。
“王爷、王妃万福。“父亲恭敬行礼。
林月柔的目光在我和谢景珩之间游移，似乎在寻找什么破绽。当她看到我颈后若隐若现的红肿时，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宴席上，她频频向我敬酒：“姐姐与王爷真是天作之合，妹妹敬你一杯。“
我微笑接过，却在酒杯递到唇边时故意手一抖，酒水洒在裙上：“哎呀，失礼了。“
林月柔脸色微变，又倒了一杯：“姐姐这是看不起妹妹吗？“
“怎么会？“我接过新酒杯，趁她不备迅速调换，“妹妹请。“
她毫无防备地饮下。不过片刻，她的表情突然僵住——药效发作了。她的嘴角不自然地抽搐，整张脸像戴了面具般僵硬。
“月柔，你怎么了？“父亲关切地问。
林月柔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众宾客哗然，议论纷纷。
“怕是中风了！“我故作惊慌，“快扶她回房休息！“
林月柔被扶走后，宴席气氛尴尬。谢景珩在桌下轻轻捏了捏我的手，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宴后，我借口更衣来到后园。刚走到荷花池边，就听见假山后传来压低的争吵声。
“...你太心急了！“是魏永准的声音，“若被承王察觉...“
“怕什么？“林月柔的声音因药效而含糊，却依然恶毒，“那个残废能拿我们怎样？倒是沈清棠那个贱人，居然反将我一军！“
“小点声！“魏永准紧张道，“我总觉得她变了个人似的，好像...能未卜先知。“
我冷笑一声，故意踩断一根树枝。假山后的声音戛然而止。
“谁？“魏永准厉喝。
我施施然走出：“好巧，魏公子和义妹也在赏景？“
两人脸色大变。林月柔的脸还僵着，表情扭曲如恶鬼：“姐...姐...“
“妹妹脸色还是不好。“我故作关切，“要不要再请大夫看看？“
魏永准强作镇定：“沈小姐...不，王妃娘娘。在下只是偶遇林小姐...“
“是吗？“我微笑，“那真是天大的缘分。“
身后传来轮椅碾过碎石的声音。谢景珩的声音冷冷响起：“魏公子对本王的王妃，似乎格外关注。“
魏永准面如土色，慌忙行礼：“殿下误会了...“
“殿下！“林月柔突然扑向谢景珩的轮椅，似乎想假装晕倒在他身上。
我早有防备，迅速按下藏在袖中的机关。荷花池边的石板突然倾斜，林月柔收势不及，惊叫着跌入池中，溅起巨大水花。
“救命！我不会水！“她在池中拼命扑腾，妆容花了一脸，狼狈不堪。
魏永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谢景珩看了我一眼，唇角几不可察地上扬，随即冷声喝道：“还不救人？“
待林月柔被救起，宴席也草草结束。回程的马车上，谢景珩突然开口：“机关设计得不错。“
我心头一跳：“什么机关？“
“荷花池边的石板。“他似笑非笑，“别告诉我那是巧合。“
我抿嘴一笑，没有否认。
“沈清棠。“他忽然正色，“从今日起，你搬来我的院子住。“
我惊讶地看着他：“殿下不是说...“
“安全考虑。“他打断我，“既然有人敢在婚礼上下毒，就敢做更出格的事。“
我明白他的意思。今日我们当众羞辱了林月柔，她和魏永准绝不会善罢甘休。
“好。“我轻声应道。
谢景珩望向窗外，侧脸在夕阳下如刀削般锋利：“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