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家人们，我好像在阴间开直播了！
我死死地盯着眼前这块半人高的灰白色石头，感觉我一个魂，两个大。
计划是好的，初中化学老师的棺材板我都给他按得死死的。
酸性土壤用石灰中和，没毛病。
可现在的问题是，我，沈软软，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现代社畜鬼，要怎么在十分钟之内，徒手把这块比我整个人（鬼）都结实的石头，给它弄碎？
我试探性地伸出手，对着石头戳了一下。
毫无悬念，我的手指像戳进一块豆腐里一样，直接穿了过去，还带起一阵阴风。
我又试着抬起腿，用尽全身的力气踹过去。
脚，也穿了过去。
行吧。
物理攻击，宣告无效。
我绝望地蹲下身，抱着自己半透明的膝盖，感觉魂体里的寒气比刚才更重了。
头顶的光罩，也就是系统送的那个“怨气驱散符（体验版）”，已经从一开始明亮的暖黄色，变成了现在忽明忽暗、随时可能断电的昏黄色。
光罩外，那些“好饿”、“好痛”的呢喃声，又开始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一下一下地往我脆弱的魂脑里钻。
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倒计时还剩几分钟来着？
我不敢想。
我怕我想完，下一秒系统就直接宣判我的死刑——就地化为魂肥。
我活着的时候，最怕的就是甲方爸爸催稿时，微信对话框里那个“对方正在输入……”
。
现在，我最怕的是脑子里那个机械音突然蹦出来，用它那不带感情的调调说：“宿主，您的体验时间已结束。”
我这辈子，真是活也KPI，死也KPI。
我把脸埋进膝盖里，一股无力感从我魂魄的脚指头尖儿一直蔓延到天灵盖。
我能怎么办？
我连一把锄头都没有。
我连自己的手都握不成一个拳头。
我甚至连薅自己头发来发泄一下都做不到。
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鬼。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这个念头在我脑子里疯狂打转，转得我魂体都快散架了。
就在这时，我维持着抱膝蹲的姿势，视线无意识地落在面前的虚空中。
这个视角，这个感觉，该死的熟悉。
这不就是我以前在出租屋里，直播到半夜三更，累得直不起腰，对着摄像头发呆的样子吗？
那时候，每当我想不出新的菜谱，或者被黑粉气到说不出话时，我就会这样，看着镜头，然后跟屏幕另一头的人耍赖、求助。
一个荒唐至极的念头，像根救命稻草，突然从我那片混沌的魂脑里冒了出来。
要是……
要是现在，我也在直播呢？
要是我的那些沙雕网友们，也能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呢？
他们会不会
给我出出主意？
疯了。
我一定是疯了。
都被地府的怨气给侵蚀得出现幻觉了。
但是……
我抬头看了一眼头顶那盏即将熄灭的“节能灯”，又听了听耳边越来越清晰的鬼哭狼嚎。
反正都是死马，不如当成活马医。
万一呢？
万一我那六位数的粉丝里，有哪个是蓝翔技校毕业的，专业就是爆破呢？
想到这里，我深吸了一口不存在的空气，清了清我那虚无缥缈的嗓子，摆出了我从业两年半以来最专业、也最熟练的姿势。
我对着面前那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我的声音带着哭腔，语气里充满了社畜的辛酸和博主的熟练。
“家人们……谁懂啊！”
我一开口，老直播那味儿就来了。
“救命！主播好像穿越了，但是剧本好像拿错了啊！”
“开局地狱模式，人死了，没钱，系统发的还是体验版装备，马上就要过期了！”
“我现在被困在一个叫‘鬼域’的破地方，任务是要种草，可这地是毒土地，我手上只有一块破石头，还弄不碎它！”
我说着说着，是真情实感地委屈上了。
“我就是个做饭的，我不是搞农业的，更不是搞工程的啊！这石头，它比我的心还硬！我打不动它啊！”
“有没有懂行的家人？在线等，挺急的！再过几分钟，你们的主播就要真的‘凉了’，物理意义上的那种！”
我一边说，一边用我那半透明的袖子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把一个美食博主被逼到绝境的无助、可怜、又带点搞笑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演完这出独角戏，我脱力地瘫坐在地上，心里那点刚燃起来的火苗，又熄了。
我在干什么啊……
对着空气演小品吗？
地府的鬼差要是看见了，估计都得给我那“有病”的评语后面再加个“病得不轻”。
然而，就在我自暴自弃，准备躺平了等死的时候——【叮！】
脑子里，那个熟悉的机械音又响了！
【检测到宿主正在尝试进行‘概念定义’】
【定义内容：‘信息交互’、‘跨界求助’、‘粉丝社群’】
【分析中……该行为符合‘阴阳因果修正’的核心逻辑——建立新的因果链接。】
【检测到大量来自阳间的精神能量正在向宿主坐标汇集】
【叮！‘阴阳跨界直播间’模块，激活成功！】
【正在链接阳间‘哔哔哩哩’直播平台……】
【链接成功！】
【您的直播间已开启！】
我：“？？？”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炸得我魂体都凝固了。
啥玩意儿？
阴阳跨界直播间？
还链接“哔哔哩哩”？
这系统
怎么还带植入广告的？
我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发现面前的景象变了。
原本那片纯粹的黑暗中，突然飘过了一行……
不，是无数行五颜六色的小字！
它们就像一群受了惊的鱼，争先恐后地从我眼前刷了过去！
【？？？？？？？？？？】
【卧槽！！！！！！！！】
【我没眼花吧？软软的直播间亮了？！】
【诈尸了！！！主播诈尸了！！！】
【我的天，我刚还在评论区给你上香，你就给我整这个？】
【这是什么情况？被盗号了？谁这么缺德，拿逝者的账号开玩笑？！】
【不对啊家人们！你们看画面！这人……好像是软软，但她怎么是半透明的？！】
【这特效牛逼啊！后面的背景也好真！这怨气特效，这鬼哭狼嚎的音效，花了不少钱吧？】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直播……我跟她说，我关注的主播，在阴间给我开播了！】
弹幕！
是弹幕！
我敢用我这辈子的外卖五星好评发誓，这就是弹幕！
我激动得差点原地起飞，伸出手想去抓住其中一条，手指却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
这些弹幕对我来说，就像是海市蜃楼，看得见，摸不着。
但它们是真实存在的！
我看到了几个熟悉的ID。
那个每次都刷“主播今天不开车，我浑身难受”
的榜一老哥“爱吃香菜的猫”。
那个天天在评论区问我外卖链接的“今天也要喝奶茶”。
还有那个头像是我黑照的铁粉头子“软软今天胖了吗”。
他们……
他们真的在看！
我不是在做梦！
也不是疯了！
我真的，把直播间……
开到了阴间！
这一刻，我感觉像是溺水的人突然呼吸到了第一口新鲜空气。
虽然我没法跟他们说话，也得不到任何实质性的帮助，但只是看着这些熟悉的ID，看着这些沙雕又暖心的弹幕，我就感觉自己那颗冰冷、虚无的魂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填满了。
我不再是一个孤魂野鬼了。
在世界的另一头，还有一群人，在看着我，陪着我。
我猛地从地上爬起来，魂体里仿佛瞬间充满了力量。
头顶那盏快要熄灭的光罩，似乎也因为我情绪的剧烈波动，又重新亮堂了一点点。
我看着眼前那块纹丝不动的死寂石，又看了看满屏飘过的弹幕。
我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起。
行。
不就是碎块石头吗？
不就是种个草吗？
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沈软软，今天就要当着几十万阳间老铁的面，给他们表演一个——阴间版《荒野求生》！
我对着虚空中的“镜头”，握了握我那根本握不紧的拳头，斗志昂扬地喊道：“家人们，看好了！”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