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冒牌天才
长逾十米的矩形生态箱里，装饰断木和芭蕉叶混搭成景，一只肥硕的巴西漫游蜘蛛伏在角落食用白鼠。
消化液将内脏融化，它餍足地吸食干净浆汁，吐出蛛丝把仅剩皮毛的鼠片甩到一边。
与旁边箱子的华丽雨林蜘蛛相比，巴西漫游蜘蛛长得含蓄很多，覆盖全身的泥土色绒毛看上去脏兮兮的，唯一称得上鲜艳的部分是棕红的螯肢。
诸如此类会释放烈性毒液的蜘蛛，贯穿于虫人演化的低、中、高阶段。
异虫会相互厮杀捕食，蜘蛛作为大部分昆虫的天敌，在虫人的食物链中盘踞顶端。
中阶蜘蛛异虫会效仿人类圈养家畜，用蛛丝把人裹成蛹吊起来，并采撷水果喂养保证存活，方便随时享用新鲜大餐。遇上吃不下或带不走的情况，它们会往人体内注入剧毒，谋杀下一个捕食者。
巴西漫游蜘蛛不喜欢织网，也不喜欢筑巢，它们的中阶异变体在保留原有习性的基础上，进化出了强腐蚀性蛛丝，走到哪儿就拉到哪儿，污染了很多土壤和水体，守卫军最讨厌碰上这玩意儿，一不小心就会被它贴脸喷射。
顾辰还是第一次见低阶游走蛛，他贴近玻璃仔细观察。
蜘蛛察觉到不善的气息，高高举起两对前肢示威，突然发动跳脸袭击，“嗙”地一声撞击玻璃，反弹回去后原地晕乎了会儿。
顾辰扫了一圈周围的虫子，五花八门的品种，花里胡哨的颜色。
“你是怎么收集到这么多异虫的？”
宋明启守口如瓶。
他正靠在墙边，额角渗出涔涔冷汗，虚按着胫骨碎裂的左腿。顾辰觉得老把刀架人脖子上怪麻烦的，于是他就这样了。
宋明启了眼电梯，顾辰用蚂蚁生态箱抵住了门。
他疼得说话都喘不匀气：“外面的人下不来，我们也出不去，你觉得，你能和我耗多久。”
“那就要看你什么时候回答我的问题了。”顾辰百无聊赖地浏览书柜，“要给定时间也可以，你还有205根完好的骨头，我一分种折一根，三个多小时就结束了。”
宋明启怒极反笑，“李帆啊李帆，你真是变了个人，瞧瞧你这打了激素似的块头，你才是变异了吧，你们穷人都靠变异。”
“你们富人靠剽窃。”
顾辰从抽屉里翻出一沓文件，是两份论文，中英双语，标题是《基于微电极阵列的昆虫神经合成系统设计与运动调控实验》。
他扫了两眼，两份文件内容高度重合，几乎只有署名不同，一份是李帆，另一份是宋明启。
“是又怎么样？”宋明启破罐破摔，“你不就是靠帮人作弊赚钱的吗？多少来着？大考五十、小考二十？怎么到了我面前就装起清高来了，我给你的开价是三千万，你就算考上了地盟学院，当上了星辉科学家的助理学生，也得花一辈子才能勉强赚到。”
星辉科学家？顾辰捕捉到关键词。
地球联盟有近百位星辉科学家，总不会刚好是拉斐尔·施瓦茨吧。
他晃眼一瞥，看到书桌上有封手写信，拾起一看，开头就是“亲爱的施瓦茨教授”。
一道电流窜过脑仁，他倏地想起在哪里看到过“宋明启”这个名字。
是在基地的资料里。
拉斐尔·施瓦茨进行秘密实验的期间，招募了许多享有天才盛誉的学生，组成一个与他臭味相投的反人类团队，“宋明启”这三个小小的字出现在页尾的注释里，作为对团队科研人员的补充说明。
后来，守卫军逮捕了施瓦茨，他的团队有几个人侥幸逃脱，下落不明。
顾辰看着李帆的名字，心里很不是滋味。
如果宋明启没有窃取李帆的论文，那么助纣为虐的岂不就是李帆？
他胡乱翻动论文，结尾的一段话引起他的注意：
“阿瑟·康普顿在其著作《人类自由》中说过，‘如果人类的意识，只是生物体的附庸，那就太可悲了。我相信，每个具有理性的人，都是神在自然中目的的体现，他们有能力感知神的意志，并参与其中’。人工神经网络可以改变昆虫的神经系统结构，增强其神经突触可塑性，使它们具备模仿、学习甚至是自主创造的能力，但恕我直言，这种行为肤浅地把意识视为生物体的增益，亵渎了神的意志，冲击了人类的本质。我不明白贵校为什么以此作为入学考试命题，希望是出于运用到医疗方面的考量。”
这段话出自李帆的论文，在李明启那份上被替换成吹捧学院和教授的献媚之词。
顾辰捏着纸张的指尖用力到泛白，他看向李明启，这个人杀死了一位真正的天才。
李明启用单膝单肘奋力爬动，绷直的手眼看就要触碰到手机，顾辰的刀就飞了过来，斜插进他的肘关节。
直冲天灵盖的惨叫随之迸发。
顾辰走过去，用脚把宋明启翻转过来。
“你怎么收集的异虫？”
宋明启因为失血而抖若筛糠，上牙碰下牙地打颤：“是……萤烛会。”
这是什么东西，顾辰从没听说过，但听上去不像是信口胡诌的。
“是一个组织吗？”
“是。”
“地址和联系方式。”
“我不知道，从来都是他们联系的我。”
“你爸知道吗？”
“我不清楚。”
“你怎么操控的异虫？”
“我——”
宋明启及时噎声，但下意识的反应还是出卖了他，他的视线有片刻的时间落在工作桌。
顾辰拖着宋明启走过去，从桌下摸寻出一个盒型保险箱，他拎起宋明启的脑袋，识别虹膜解锁。
箱子里只有一个摇铃，触手生寒，浑似钢冰，细密的文字铺满锻制银器。
顾辰认真地看着。
在顾辰身后，宋明启暂忘疼痛，沾染血迹的嘴角勾扯上扬，露出小丑式诡计得逞的狂喜。
盲目阅读蛊神残咒的人会被褫夺心智，肉身苟存世间，灵魂下进地狱，油煎火烹永世不得超度。
他迫不及待看到李帆走火入魔以头抢地的场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