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厦
从便利店出来不远处就是经堂地铁站，可惜时间不对，早班车还没开始运营。
榊原舍不得搭出租车的费用，决定步行回家。
二人没走多远，吃了四个饭团的黑子哈欠连连，身体摇摇晃晃，连说自己走不动了。
榊原摘下背包，见街道上没人，开口说道：“就知道你吃饱了就困，快点上来吧。”
“嗯。”黑子高兴地应了一声，抬手将手中的锤子隐去，然后身形开始变得模糊，身体逐渐缩小最终变成了全身黑色，唯独头顶有些黄色毛发的短尾猫。
猫咪跳上背包侧面的一个网兜里，团成一个球状，没过多久就在里面睡着了。
听着小黑轻微的鼾声，榊原沿着小田原线朝着东北方向继续前进。
大约走半个小时左右，就到了下北泽地铁站，接着再往前走两个街口，在东西方向有一条店铺林立的大街，那就是下北泽商店街。
虽然此时店铺还尚未营业，单凭街道上各色的店铺标识就知道这是一条热闹的街道。
沿着街道走上不到100米后右转，快到侧街的尽头处，有栋破旧的三层大厦。榊原走到大厦的门口停下，用手擦了一下门口的标识牌上的浮灰，这才露出标识牌上面的字迹——榊原大厦。
榊原大厦虽说被叫做大厦，可榊原自己心里清楚其实并没有多大。大厦是昭和时期泡沫年代的产物，被榊原的父母买下后，当做商住两用。
三楼被改造成榊原家的居住区，一楼和二楼租给对外营业的商户，并收取一部分租金报酬，除去维护的费用和日常家用外，还会有一部分结余，榊原家的日子也过得颇为舒适。
可是时代始终在变化，下北泽又建立了新的商店街，大部分商户租客与榊原大厦不再续租，转身投向了新兴地域，榊原大厦开始渐渐收不抵支。
三年前又发生了一件大事，榊原的父母在一次外出中神秘失踪，仅留下家中的榊原和家中的黑猫。
榊原也因此大病了一场，现在他回想起来，或许是因为那时真正的榊原已经死了，才让他这个异世的灵魂鸠占鹊巢，成为了这个存在妖怪的平行世界中的一员。
榊原来到三楼，开门进屋，将钥匙放在鞋柜上的托盘里，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榊原从背包中的网兜里，小心翼翼地将熟睡中小黑放在床边的硬纸板箱子里，轻轻盖上了她专属用的小被。
小黑迷糊地抱住了被子，用牙齿死死地咬住被角，面带笑容地说着梦话，“太多了，我吃不动啦喵。”
安排好小黑后，榊原将背包丢在客厅的地上，在一处角落的矮桌处，对着上面的佛龛上了一炷香。
佛龛是三年前外祖母派人拿过来的，龛内没有灵牌，只有榊原夫妇二人的合照。
虽说他身体内的灵魂并不是原本的榊原，对榊原夫妇本身并没有什么情感可言，可融合了记忆的他有时自己也会有分不清的时候，下意识地会做出意外的举动，比如他的生活选择。
由于榊原夫妇的神秘失踪，除去这座收不抵支的大厦外，并没有给榊原天一留下什么。
外祖母曾劝过他，让他把大厦卖掉，免得变成负担，可是他毫无道理地拒绝了外祖母的提议，反倒要坚持着住在这里，守护好这个家。
榊原有时会明确地感受到，这具身体本能地引发出情绪，影响着他的决定。
对此他表示完全能够接受，既然作为榊原家的孩子得以获得第二次人生，自己自然也要有热爱自己的家、守护自己家的决心，这是他做人的基本准则。
可是要想维护好一栋三层的老旧大厦，仅仅是靠决心是不够用的。榊原曾估算过，仅仅是维护费用每月就得30万日元左右，若是打算再次把一二楼出租给商户，则需要重新修缮和翻新，这意味着更多的费用。
这些钱仅靠打工是不够用的，为此榊原找人担保，将大厦在银行处抵押，借下了一笔贷款。
拿着这笔贷款，榊原在自家大厦的二楼开了一家事务所——东京驱妖除灵事务所。
如今三年过去了，经历了多番坎坷的榊原早已还完了银行贷款，事务所也开始在东京小有名气起来。
虽说榊原和黑子二人的日子依然需要精打细算，不敢乱花一分钱，但也勉强能维持生计和用于大厦的维护费用。
榊原将池田院长给的十三万日元又数了一遍，然后放入矮桌的抽屉里，同时在记事本上记下增加的金额。
他脑中飞快地计算着，抽屉里现在一共有143万日元，只要能凑够200万日元我就能凑够二层其它房间的修缮和翻新费用，事务所每次除妖的标价是10万日元，除去其它花销之外，只要再忍耐一段时间，待到攒够重新修缮的费用，再次招来其它商户，有了每月的租金收入，他和黑子的生活就不会这么窘迫了。
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榊原再次回到卧室，躺在床上沉沉地睡去。
……
当榊原再次醒来已是上午的十点，他是被黑子的猫爪拍醒的。
“一酱，快醒醒，快醒醒，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客厅里面好臭啊。”
榊原猛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光着双脚往客厅跑，黑子的话让他想起自己昨晚把装有蛋壳和金刚臂的背包丢在了客厅，忘记放在专用的箱子里了。
他冲进客厅打开背包，里面的蛋壳和金刚臂表面早已消融大半，发出一股腐坏的酸臭气。
榊原本想着过两天把这个东西拿给老师，问问这样稀罕的妖怪物品能不能在他的人际圈里找到潜在买家，赚些额外的收入，可是忘记了老师曾教给他的基本原则——妖怪死后身体会腐化消散，只有放在专用的箱子里，才能保存。
他捏着鼻子，把背包连同里面的物品，一同放进了专用的黑色大箱里，将气味牢牢地封在了里面。
“黑子，你把客厅的窗户，打开散散味道，这个东西放不住了，我要尽早给老师送过去，你要不要一起过来？”
黑子变回了人形，翘着脚尖把客厅的几扇窗户依次打开，扭头回了一句，“我才不去那个老古板的家，他的书都宝贵得不行，我稍一碰碰，那老古板就扯着脖子喊。”
榊原笑了，“还不是你用指甲划坏过他好几本书。”
他略一犹豫，从钱包里取出一千日元放在桌上，“下午事务所正常开门，若是有客户来，你先接待一下，这个是你的饭钱。”
说完榊原背上黑色大箱，离开了榊原大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