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一次反击
有了先前那一幕的发生有些其他学徒也大着胆子走上前去询问些什么，毕竟就连维克多那种完全不可能成为神官的废物都可以得到西泽尔的回应，他们为什么不行？
而西泽尔也没有让他们失望，不厌其烦地解答着他们在练习【斩钢】时所遇到的各种问题。
维克多眯起眼睛。
他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本能地感觉有些不对。
虽然西泽尔的态度与他想象当中那些对于贵族阶层之外一律鼻孔朝天的姿态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说是温和有礼，但维克多总觉得这种温和背后藏着某种更深的东西。
那是一种刻意保持的距离感，像是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玻璃，看似触手可及，实则遥不可及。
毫无疑问他的骨子里仍然为自己流淌着贵族的血而清贵矜持，可这迅速与其他学徒打成一片的热切哪怕是伪装也显得有些不合常理……
但很快维克多便放弃了探究下去的想法。
西泽尔究竟有什么目的与他并无太大的关系，他仍然是那个为了灵能而发愁的排异者，顶多是在神官之外找到了一条全新的、还在探索中的道路。
维克多摇了摇头结束了今天的练习，他将那些学徒的窃笑抛在身后走向武器架——每日练习用的长剑粗胚也是需要物归原处的。
但当他打算把长剑粗胚放回架子上时，三道阴影忽然拦在了他的身前，一只裸露着的粗壮胳膊握住长剑钝钝的剑身。
“瞧瞧，我们最勤奋的学徒维克多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要离开，终于不打算继续装样子下去了吗？”
是雷蒙·西多克，之前就在不断给维克多找麻烦的那个刺猬头小子。
平日里也是他对西泽尔最为殷切，大有鞍前马后想要衔环跪玉的架势，不知道今天为什么大发神经没继续献媚反而舞到自己面前开始作妖？
“把手拿开。”
维克多对雷蒙话语中的挑逗与轻蔑并未有任何反应。
对于他来说搭理这样无理取闹像是前世学校里校霸似的无聊角色没有任何意义。
他今天提前离开是为了去白蔷薇学院的炼金医务间找老炼金术师霍普交付自己一个月才填满的灵能水晶，顺便询问有没有什么其他活计可以交给自己去做。
如果稍晚些的话霍普可能便会离开医务间只能明天再去。
所以维克多只能用最简洁的话表达出自己最希望达成的结果。
他的声音当中，带上了一丝就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冷厉与暴躁——
痛苦之咒的威胁还悬在头顶，自己下次进入梦境也许就要面对那个巨熊般的铠甲巨兽，这些天维克多心底的负面情绪翻涌也愈发难以压制。
雷蒙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咔哒一声长剑顺利躺进了它该待的储存槽位，锁扣锁死。
但下一刻他的脸骤然变得铁青，那双失神了一瞬间的眼睛重又充满羞恼与愤怒。
“你可以再重复一遍，然后由我来教会你垃圾就该好好待在垃圾堆里。”
雷蒙按在维克多的那柄训练用剑上，试图将其拿出来然后远远甩飞。
事实上他们本就是这样计划的。
看着这个一直脸上不会有表情、勤奋到像是个怪胎的废物灰溜溜地去把剑捡回来，然后再一次次地丢出去……直到他服软为止。
作为镇长的儿子雷蒙当然地认为自己与这些泥腿子的后代有着先天性的差距，这种差距应当让自己更迅速也更明显地在贵族的眼中被区分出来。
然而他凑在西泽尔身边足足一年得到的也只不过是不咸不淡的回应，就像是维克多刚刚与雷蒙的交谈中表现出的那样。
所以这位灵能天赋算不上多好、还没有掌握【斩钢】的镇长之子愤怒了，维克多凭什么接受与他完全相等的待遇？
凭他虽然不可能成为神官，但每天都在训练场上假模假样地练习吗？！
一个灵能排异者，终生都将被拴在地主田地当中的低贱农奴，有什么资格对来自西泽尔的指导表现得那么不卑不亢？
要知道就连他，得到西泽尔的指点时都会觉得这是一种莫大的恩赐！
“让开。”
然而雷蒙完美的计划在第一步就搁浅了，他发现自己居然没办法从眼前这个有些瘦弱的废物手中将那柄训练用剑抢夺过来。
那柄剑就像是被和剑架浇筑成了一个整体，想要拿剑就必须拥有将整座足足有一吨重的青铜剑架从泥土里拔出来！
可雷蒙刚刚才看到是维克多将长剑粗胚按进了存放的剑格当中。
他抬头，迎上了一双古井无波的铁灰色眸子。
某种类似于铁钳夹住手腕的巨力捏住了雷蒙的腕骨让他猛地吸气，发泄的吼声被堵在喉间不得寸进。
此时他才终于相信了镇上那位卫队队长曾经告诉过他的话……当人突然间遭受剧痛时是会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一丝的。
有那么一个瞬间雷蒙觉得自己的手腕大概要被硬生生握断了。
因为他从那双古井无波的铁灰色眸子中读不出任何慌乱与怜悯，他在观察雷蒙的身体，如同屠夫审视猎物该从哪里下刀才能剖出最完美紧致的血肉。
但让雷蒙如蒙大赦的是对方忽然松开手擦身离开了，任雷蒙像是不小心将手放到已经烧红的烙铁上一样大叫一声抬手在半空乱甩。
“雷蒙，你怎么了？”
被维克多用肩膀撞开的两个跟班有些诧异地凑过来。
在他们的视角里雷蒙只不过是与维克多一触即分接触时间甚至没有超过三秒钟，可原本打定主意要让维克多难堪的雷蒙德却忽然放过了对方让他就这么离开了。
“唔，我突然感觉有点不太舒服，也许是昨天练剑时出了太多汗让风吹得有点头疼，先放过这个灵能排异的废物吧。”
雷蒙抿了抿嘴，不动声色地揉着几乎快要失去知觉的右手手腕，目光带着些许疑惑地飘向那个快要消失在训练场中的身影。
按道理来讲像他们这种能够成功利用灵能的学徒身体素质应当会比维克多这个灵能排异的废物高出一截——灵能对人体的强化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这也是神官与普通人差距的最直观体现……
可为什么刚刚他觉得，维克多的力量好像比他要大上一点？
是因为……自己太放松了么？
训练场的阴影中，西泽尔无声地看着这一幕，右手指节无意识地敲打搁在身侧的剑胚发出铮铮的响声。
青金石袖扣在阳光下泛起冷光。
西泽尔收回戴着白手套的食指眯着眼看那个瘦削的身影消失在树荫下，眼神闪烁了几下不知道在思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