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施大闯智平争端深山谷野象报恩
第九十六回施大闯智平争端深山谷野象报恩
老尼姑一愣：“你是什麽人？来搅浑水！”施存孝笑嘻嘻地回答：“多谢前辈抬举，没有把我当东西开待，师弟年幼无知得罪前辈，小可赔礼！不过师弟所言不无道理，这位神仙姐姐贵为娘娘，当为天下人师表，礼仪仁智信无一不优，怎可为了一己私欲并吞蛮夷部落，虏首领为人质，挑起民族争端，造成边陲不宁，唯恐天下不乱，这与乱臣贼子江湖败类有何区别？常言道“养不教父之过”，还有一句我忘了。”在场人大笑，都知道是“教不严师之惰”。老尼恼羞成怒：“小子胆子不小敢来教训贫尼，不管你是何门派，我就替你师父清理门户！”存孝最不喜倚老卖老之人：“好，就到外面较量！”
存孝立好门户，执弟子礼严阵以待，老尼一手执剑一手佛尘，施展天山剑法，上来就是连连杀着，佛尘点穴；存孝右手金刚杵施滚龙刀，左手飞爪，爪爪不离她头顶，二人尽平生所学使出看家本领。尼姑要把他打出原形，小子要她丢丑，各把神功、玄功布满全身，杵剑相交一来一往，杀得难解难分。存孝杀得性起，跳起身来腾在空中，杵砸爪抓，老尼剑挑尘挡，游刃有余；上三路无懈可击，复又下三路频频施展鸳鸯腿，“噼噼啪啪”眼花缭乱，尼姑连连招架不迭，到底年纪不饶人，腾挪弹跳、转身翻越不如年轻人，显得力不从心，时间一长小子瞅准她马步不稳，右手金刚杵一招《九曲黄河》在头顶盘旋，飞爪化作酒杯朝她脸上抛来，尼姑仰身接住，下盘空虚，不防他接连拐踢三个鸳鸯腿，此招原是醉八仙的招数《张果老抛杯踢连环》，老尼怎能招架得住，只好急速後退，眼看就要仰天一跤，冷不防飞爪送到跟前，遂用佛尘一勾阻了跌势，心知肚明是这小子心存善念，不让她出丑，只是不明白此人是谁人的弟子，十八岁上下武功就如此高强，内功这样深厚，自己四十几年的功力都不敌，放眼江湖还有谁是他的对手？不料他下盘连旋三个连环，飞爪一送身子朝前一冲，重心不稳重重地摔了一跤，爬起来满脸羞惭，抱拳当胸：“神尼艺绝天下小可不敌，认输了！”所有人惊愕当场。
当下有四种表现不一，黄茵洋洋得意，以为师父天下第一，打得施存孝丢盔弃甲；陶英不懂又不服，还要上前再比过，被师兄拦住眨了个眼色才明白其意；四护卫乃皇城一等一的高手，自然看出端倪，心中佩服他小小年纪竟然如此识大体，既显露了实力，又顾全到神尼颜面，遮掩得天衣无缝，真是绝顶聪明之人！眼下一个是蛮不讲理的皇妃，又有一个护短的师父，怎麽收场？谁也没有这个本事揽得下来，他这样软硬兼施，老尼姑再不见好就收便是小人了！神尼自知理亏，打又打不过人家，放她一马还给足了面子，落得见风转舵收帆停航：“少侠仁义，实在难得，小徒不端贫尼自当领她回山面壁思过，请显个身份吧！”存孝这才有空自报家门：“小可施存孝河南孟州人氏，家父金眼雕施恩，右部落一怪道长是我舅父，六合寺都力大和尚乃小可恩师，泰山派五弟子，大理皇帝亲封的版纳七十二洞洞主。我这位义弟乃天梯山雷雾观下山虎公孙败道长的关门弟子，刚才如有得罪之处，小可这厢赔礼！”一揖倒地。四护卫连称：“好说好说！洞主胸襟宽广，某等佩服，家师可是打虎的武松英雄麽？”“正是！”众人钦佩，到底是名满江湖的名门正派，师尊是天下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所作所为就是不一样，英雄出少年！相比之下，天山派师徒差得远了，老尼带着黄茵讪讪而去，存孝同四护卫低声商量了一阵，也带着无万奇走了。
得亏金钱豹擅自骑了一匹马跟来，如今正好给存孝的老丈人骑，豹子蹲在施存孝身後东张西望。众人说笑人不如豹，还是畜生有见地。行不多远金钱豹忽然不安起来，跃下马背朝山腰上窜去，只见草丛里慌慌张张出现一人，豹子猛扑过去张嘴咬住他的後腿，死命地往後拽，贼人举刀就砍，陶英甩手一箭射中他的手腕，刀落草地，几个弟兄上前摁住捉了下来。此人显然就是天地帮众，傲慢地头往天望一声不吭，族中弟兄只知拳打脚踢，贼人认死不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拿他没法。存孝笑嘻嘻地过来说道：“年前在泉州，阿纪兄教了我几样绝招，有一门《分筋挫骨手》未曾试过，今天就拿他试招！”到他身後，点了《肩井穴》，双手用力一捏一挫，肩骨错位，杀猪似地嚎叫，头上黄豆大的汗珠直掉，惨叫声响彻山谷。远近草丛里、树杈上、石缝中露出不少暗桩，看来一行人已落入天地帮眼线之中。当下审问，严刑之下掏得口供；一干人刚进入山口，消息就传到总坛，沿路布下眼线，设了埋伏，还有一个象阵，详细情况不明。看来山口到总坛另有小路或者暗道机关，不然黄茵同十八个丫头怎会早早赶到栖龙居！不过有此也足够了，心中有数免得措手不及；厮杀不怕，象阵倒是全然不知，心中无底，只好见机行事了。
陶英带领十名弟兄头前开路，施存孝断後。无万奇夹在中间，金钱豹前爪搭在陶英肩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活脱脱的一个神探。行不多远前头一块石壁挡道，好似一座天然屏障，左边是光秃秃的高山，峰回路转右拐过桥，桥由石头砌成。虽然不宽不长桥下却是万丈深渊。豹子机警登觉有异，跳下马来朝前窜去，只听“轰隆”一声，桥被炸塌，碎桥身落入谷底，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霎时间石壁上、桥对面人影晃动，天地帮的埋伏出现，一场大战在即。陶英难得见存孝紧锁眉头，说道：“兄长不别过於担心，小弟率人冲过去就是！”“不行，山壁之上定有重兵埋伏，冲过去凶多吉少，容我想想，看来只有後撤，这山头也太陡，上到半山腰遇到敌军，两头夹攻弄不好全军覆没，这个天地帮主阴险狡猾，倒是不可小譃了他！”说话之间金钱豹紧张地狂吼起来，只听见“喀拉拉”巨响，像是绞盘绞重物之声，前面的石壁居然移动，仿佛两扇大门徐徐开启，豹子发疯似的狂吠，渐渐地看见大象的长鼻子左右晃动，存孝大叫一声：“不好！立刻上马快逃！”本不想後撤，眼下只得飞奔逃命。
马儿也知道大象厉害，撞着了如同踩死一只蚂蚁，不用加鞭疾驰而逃，常言道“蝼蚁尚且偷生”，看来此言不虚。大象看似笨重，撒开四蹄跑起来甚欢，不比骏马慢多少，一路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挡者身死。前头二十一匹马飞奔，後面六头大象直闯，象背上两个贼寇手执长矛，威风凛凛锐不可当，见存孝等二十一人如丧家之犬，狼狈逃窜，哈哈大笑紧追不舍，後面跟着二三十骑兵，耀武扬威地高举大刀一路喊杀，都道前面之人死定了。存孝带领众人又逃到上回经过的绝路处，右边是高山自然上不去，左边是一潭泥浆沼泽地，又黑又脏又臭，陷入其间死路一条。听见後边喊杀声渐近，只好硬着头皮牵着马小心翼翼地顺着山坡下去，总比留在大路上被象群撞死强，二十一骑人和马，贴在山坡上求生，只有金钱豹上蹿下跳似乎在找逃生之道。天地帮贼人赶到，见一个个靠在泥潭一圈苟延残喘，高兴得不得了，为首之人大声劝降：“下边听着，乖乖地把武器扔掉，举手投降，饶尔一死；不然象群下来长鼻子一卷，抛到泥潭中淹死！大象下去一脚踩入潭底，死得不知多惨！想好了就爬着上来！”就在此时金钱豹来了，摇头摆尾地示意存孝朝泥潭东边密林中望去，只听见一阵象吼惊天动地，又是一群野象到了，比天地帮的象群还多几头，领头的是一头母象，最前面的一头小象，踩着泥浆朝存孝跑来，跟上回一样，用沾满泥浆的身子在他身上蹭了又蹭，以示亲热，存孝知道救星到了，金钱豹实在厉害，竟然懂得搬取救兵。
上面道上的大象在天地帮众的驱使下，已经开始进攻，顺着山坡下来，豹子朝着野像群狂吼，如同带兵的将军指挥作战一般，带头母象率先涉过泥潭迎了上去，挺着鼻子乱舞，纠缠厮打起来，後面七头野象也挤着朝上冲，势头比天地帮的象群来得凶猛庞大，总数上还多了两头。天地帮大叫奇怪，哪里来的野象，竟然自觉自愿地帮他们参战，真是奇哉怪也！本当把他们全歼，到手的鸭子飞了，恼羞成怒，仗着训练有数，催动豢养的象群再度攻了过来，长鼻子加长矛，战术得当一时占了上风。存孝首次象战没有经验，不知如何指挥调动，大象甚是灵巧，长鼻子砸、卷、锁、拿、挥，样样都行，还知躲闪、避重就轻，小眼睛观六路，大耳朵听八方，实实地不好对付。蓦地计上心来，招呼象背上的陶英，准备放“袖箭”，自己拿出“铁琵琶”，趁着象鼻挥舞之际，连发数枚三角镖，镖镖射中象的眼睛，大象皮再厚眼珠总是脆弱，一时盲象怒极，暴跳如雷、穷凶极恶，不管哪个方向猛冲猛撞，鼻子狂舞，象群中乱成了一锅粥。陶英的“甩手箭”本是一绝，趁乱也射瞎了两头象的眼睛，场面更是乱得一塌糊涂。存孝赶忙驱象撤出战斗，站立一旁观战，几头盲象不是撞山就是冲入山坡下跌入泥潭中，余下两头伤痕累累，筋疲力尽，二人趁势冲入，宝杵宝刀猛砸象鼻，鼻子断了庞然大物终於轰然倒地，伸直了粗腿奄奄一息，六头象临死前惨叫悲鸣，在山谷中层层回荡，惊心动魄。天地帮徒一见六头大象死了，哪还有胆量交战，纷纷夺路逃走，人多马少争先恐後，兵败如山倒。存孝等人骑象追赶，比骑马追杀爽多了，也让天地帮贼人尝尝被野象紧追的味道，赶上去踩得尸骨模糊、鲜血淋淋，惨不忍睹。一场象战天地帮全军覆没，众人回到泥潭边，牵回马匹，告别象群拱手作谢，群象也挥动长鼻，嘴里嗷嗷直叫，再见再见！
路上人人都说施存孝是福将，小子笑着将冒险救小象之事说了，个个惊讶。老丈人无万奇说：“野象既懂报复报仇也知报恩，版纳傣族人视为神灵，极为敬重，不过也让它干重活卖苦力，吃的是乾草树枝，洗洗泥水澡而已！众人大笑。破了象阵一路轻松，再到断桥石壁，四周一片寂静，壁门洞开，两台巨大的绞盘也未撤去，散落的绳索丢弃一地，看来贼人仓皇逃窜。恐再有埋伏，要尽快设法过此山涧，断了的桥面有三丈宽，存孝陶英轻功卓越，奋力跃了过去，砍了几棵大树，用山藤捆好，凭借现成的绞盘，将大树拖过去，搁在断桥上，人马才得以通过，天色已晚，摸黑赶路，到勐龙镇已交戌时，叫开客店，人马歇息，次日天还未亮透，天地帮又包围了客栈，真是阴魂不散。
“嗵－嗵”存孝吩咐点了号炮，朝天地帮众迎了上去。包围客栈为首之人看上去像个老举人，几十个弟兄簇拥下一摇二摆，四十好几正值当年，面目清秀和颜悦色，头戴万字巾，一袭青衣文士打扮，衣襟一角挟在腰里，斜背宝剑，到有几分像八仙中的吕洞宾。见了施存孝笑呵呵地说道：“足下就是大名鼎鼎的施大侠麽？”“不敢，小可施存孝！你呢？”“本人就是天地帮主黄世横！”说罢摇头：“我还当是什麽三头六臂的大人物，原来是一个乳臭未亁的小子！”“是的是的！以我这样末等小子便将天地帮外堂几十个横行霸道的贼寇杀得一个不剩，若是我家几个师兄亲临，不把你道貌岸然假秀才的骨头都拆出来！”施存孝故意恶言激怒，意欲探他的深浅。假秀才还是不怒：“足下难道不设身处地想想自己眼下的处境吗？”说着一指身後几十名天地帮众，存孝一看都是三教九流的武林人，虎视眈眈跃跃欲试；也笑着说：“帮主何不再往後看看呢！”只见无峰率领无部落弟兄包抄上来，不下几百人至多，刚才的号炮就是事先约定好的联络暗号。这下黄世横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嘿嘿嘿嘿，小子真是个难缠的人物，怪不得外堂弟兄均不是你对手，确实小看你了！看来今天要杀个鱼死网破！”存孝摇手言道：“非也！何故要连累他人，今天就你我二人较量，分个高下，点到、玩命都可以！”黄世横摇手：“非也非也！你我交手放在“泰山论刀”时也不迟，今日要对死去的弟兄讨个说***到存孝一愣，想不到他也知道泰山论刀，随即脸一沉：“笑话！我从临安到版纳省亲，一路上杀手无数，明杀暗害、手段残忍，无所不用其极！是他们脓包与我什麽相干？今天如不把话说清楚，休想生离此地！”黄世横也变了脸：“你若不多管闲事，岂能惹事非上身？”“世上竟有你这无耻之徒！一把年纪离揭棺材盖子不远了，还硬行下聘，强娶十几岁的少女，老牛吃嫩草！人家姑娘不允，一路明抢暗夺，与采花贼有何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