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关索岭屡逢怪事明州城大战凶僧
第八十六回关索岭屡逢怪事明州城大战凶僧
离网最近的一个撒网人应声而倒。胸口上插了一柄明晃晃的短刀，刀柄根部一根细练，一端栓在施存孝手上，单手一抖链子刀飞回，刀上倒刺带出胸内器官内脏，惨不忍睹。藏在身後的金刚杵三刃有齿，用它割起绳网不费吹灰之力，其余三人不敢近身，深怕他链子刀再出手，於是飞刀脱手掷向他身上，欺他还在网内，谁知他身上不知穿了什麽宝衣，竟然刀枪不入，脚下刀剑一地。眼霎之功脱了绳网，金刚杵一挥又杀死一人。四个农夫大惊，挥动锄头将他围在中间，兵器虽是锄头，使的却是《盘龙棍法》，这是夔州苗乡大土司扎昆所创，源自少林棍法，浸淫多年的经验结合了夔州当地棍术，独树一帜。四人组合用来对付山贼、土匪的抢掠，兵器往往就是农家耕作的农具。四人连手果然不同凡响，不亚於四柄大砍刀，怪不得充当天地帮“玄字号”杀手，再看无岚已然脱网，正和两名撒网人战在一起，饶是攻多守少放下心来，一心一意地对付眼前四人。战了五十回合计上心来，边战边退，退到了路边两棵树中间，宽度只够两个人转身，身後是水沟、农田，不能站人，此招十分有效，面前四人施展不开，变成了二对一，力量减少一半以上，登时局面成了一边倒。一招《横扫千军》，击退正面二人，两翼二人便处在凸出位置，不防他左手链子刀出手，刺中左翼之人的手臂，鲜血直流，撤手扔掉兵器，退後包扎伤口。剩下三人存孝信心大增，手头一紧金刚杵法登时化作滚龙刀法，左手链子刀改为飞爪，三贼的锄头本不敢碰杵，改作了滚龙刀，虽说使起来吃力，但是招式连贯节奏加快躲也躲不掉，只听见“乒乒乓乓”声不断，三人锄头已断成了齐眉棍，趁一人发愣之际，一飞爪抓住肩膀，连皮带肉撕了一块，痛得此贼捂住肩头退出战场。剩下二人自是不在话下，遂又改成金刚杵法，一招一式大力沉稳圈住二人，十招一过大喝一声，将一人手中棍挑飞，贼人大惊转身想逃，顾不得同伴了，冷不防一棍飞来砸中後背，正是自己的锄柄落下时被存孝一脚踢来，一个狗吃屎扑地倒了。金刚杵砸向最後一人天灵盖，贼人起棍招架，不料他腾身跳起，一招鸳鸯腿《风摆荷叶》，拦腰横扫出去，跌出四五丈远，四人之中还是他受伤最重。解决了四个玄字号杀手，再看陆虚早已不知去向，存孝评价他“狡如狐逃如兔”名副其实。
无岚一脸羞惭站在路旁不敢言语，见存孝怒容满面，大声说道：“眼下我最想见到的就是你师父什鸠前辈！”话音未落远处一人飞至，近前一看正是什鸠婆，存孝赶忙见礼，姑娘见了一改以往亲热，倒觉得师父来得不是时候。存孝先问前辈怎地到了此处，原来什鸠婆一路未与天地帮众厮杀，一直到了麻哈江，见大路上天地帮贼人纷纷改道朝西南小路追赶，玄字号四杀手就是从柱石山经三穗、台江，过麻哈江赶来的。婆婆见场景尴尬，问了原因如同晴天霹雳，顿觉事态严重。存孝说道：“前辈来得正巧，无岚姑娘我就交给你老人家了！此等女子蛮横任性，且不说三从四德，嫁後从夫；行走江湖动武不动脑，不听人劝说，一味地由着性子来，把生命当着儿戏。小可肩负慈母的嘱托，不敢掉以轻心，岂能跟着她胡来，误了大事日後有何面目见九泉之下的娘亲！我与她虽有肌肤之亲，但儿女情长不可置父母之言於不顾，望她好自为之吧！”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好远还听见她哭喊：“相公，岚儿知错了，再饶了我这一回吧！”
什鸠婆望着存孝远去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丫头，这是你从小娇生惯养，蛮横无理太过任性的後果！这样叱咤风云的好男儿打着灯笼难找，原本为师替你高兴，武林侠侣行走江湖，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不料你无理取闹、任意所为，怨不得他人，看来儒家的三从四德不无道理的！”无岚只是啼哭後悔不及。忽地见存孝飞马而来心里大喜，以为他回心转意，谁知他下马走到路边脱了身上的软甲，双手捧着：“前辈：这副唐猊甲意外获得，刀枪不入水火不惧，无姑娘穿着可以防身，请收下！”塞在什鸠婆手中上马走了。这一举措说明他心中有己，无岚更加悲伤，好端端的姻缘毁在自己手上，恨不得用剑抹了脖子。到底是师父有见地：“小子有情有义，送来宝甲可见一斑，事情并非全无转机，你也不必伤感，既如此何必当初！”抓过无岚手臂一看，守宫砂退去，知道二人已合体，朝天无声祷告：“历代祖师上仙，但愿小徒珠胎暗结，有了施存孝的骨肉，一切都好说话。有情人终成眷属，多些磨难而已。无量天尊！”师父慈悲，不说与无岚知晓，让她受些苦楚不是坏事，毕竟她只有十六岁，蜜糖里泡大，同无爹无娘的施存孝不可相提并论的。
存孝离了什鸠婆师徒一路狂奔，过了绍庆府再走过一乡一镇，中午到了一个大镇上，叫做“关索镇”，猛然想起先生说过，关索乃三国年代蜀国後期名将、关二爷第三子，一代豪杰大英雄，此镇与英雄同名，必有深意，当得下马一瞻。进了镇子，街面不小，商店商铺栉比鳞次，行人客商川流不息；东一群西一簇，不是玩杂耍就是卖大力丸的。河边一排饭庄酒肆冒出层层热气，看样子生意不错，桥边一家酒楼挂了一个幌子，斗大的三个字“桃园居”，店面不大口气不小，走过门口小二硬是拉了进去，找了一处傍河临窗的雅座坐下。店主东十分热情：“少侠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当地名菜“花江狗肉”十分有名，经本店大厨精心制作，可谓一绝，要不要尝尝？”“好，就依店家，再来两个时令小炒，一壶播州（也叫ZY）董酒！”酒到菜到狗肉香四溢，果然名不虚传。请教店主东方知当年蜀国丞相诸葛亮南征时，部下关索驻扎在此，广得民心人人感之，把他驻扎的岭叫做关索岭，此镇就叫做关索镇。吃喝得正酣外面一声吵嚷，一个疯汉站在饭店门口，双手叉腰朝里喝道：“姓施的，给我滚出来，偷了老子的银子跑到这里来吃喝，好不要脸！今日不还银子不与你甘休！”存孝一听知道又是陆虚搞的鬼，自顾自吃喝，情绪不受影响，不可乱了分寸，说不定後头还有花招。酒足饭饱後，出了店门，只见门前拥了一堆人，疯汉见他出来，一把揪住：“就是你偷了我的银子，快还给我，不然拖你见官！”存孝笑嘻嘻地放开他的手：“兄台找错人了，我不姓四姓五你问问老板他姓几？”正好老板姓史，出来给他一个耳光：“老实说谁叫你来捣乱的？不说打死你！”疯汉讨饶：“我说我说，是个八字胡的汉子给了我二两银子，叫我在门口叫嚷，指了就是这位客官，我也不知他姓四姓五！”店主东厉声喝道：“快滚，下次再来捣乱敲断你的狗腿！”众人大笑一哄而散。
存孝知道有了麻烦，行踪暴露落入天地帮的眼线之中，赶快离开关索镇。他一向素喜名胜、敬仰英雄，本当想好好地游览古岭古镇只好作罢。出了镇子过一条小河，河上有一座独木桥，两尺多宽的桥面，只够单人独骑而过，桥上一农夫跳着一副空担，桥两头各有一凶人手执兵器吵着欲过桥，互不相让，农人夹在当中成了僵局。存孝微微一笑，知道又是冲着他来的，站在一边静观其变，等了一会二人越吵越凶，不像要收手的样子，灵机一动，将马上的物件背在身上，砍了一根树枝去了枝丫，挑个河面窄处树枝往河坎一撑，身子纵起凌空飞过河去。独木桥上三人也自我调解、偃旗息鼓，瞬时风平浪静。这一试对方露了马脚，明知十个八个不是他的对手，采取暗箭伤人。一声口啸马儿自行过桥，遂牵过马信步慢行，眼睛观察四方，只见前面半截枯城墙上人头攒动，不知忙些什麽，走到近处闻到一股臭味，顿觉不好，这批下三烂的东西，无恶不作竟然玩起下流勾当，走过门洞欲泼粪辱他。存孝怒不可遏，环视四周，走到废城墙根，拣了一堆墙砖，运到距城楼十丈远，飞起手中砖头，朝城墙上人群里抛去，力大射头准，只听见“啊呀”声不断，一个歹人头上吃了一砖，连人带桶翻落在地，大粪泼得一地臭不可闻，存孝哈哈大笑，又连发数块，砸得破城墙上不能存身，纷纷下来逃生，被他见一个砸一个，虽不伤命鼻青眼肿狼狈不堪，顿作鸟兽散。小英雄上马，城楼下污秽不堪，不能走人；纵马跳上半截城墙再从城头跃下，城下护城河已经乾枯，跃上地面超大路走去。
谁知这帮贼寇还不心死，眼见得施存孝上了大路，正要催马赶路，不防路边稻田中扔出几包脏东西，尽是死蝉、死蚂蚱之类的昆虫尸体，撒得一头一脸、浑身都是，正在惊讶之际，空中两个大球爆了，竟是两团马蜂窝，成千上万的大马蜂一齐蛰来，他头上、脸上、身上有马蜂最爱吃的食物残渣，於是一阵疯狂叮咬，顿时脸肿得像猪头一样，马也叮得伤痕累累。低头藏脸一路狂奔，迅速撕了身上的衣衫扔掉，跑出几十里路才脱离危险。下马在溪水边洗净上了伤药，在马身上也涂了个遍。这番受伤吃了大亏，头脸肿得不成样子，心中动了杀机，拉开了一场又一场惨剧的序幕。行了一百八十里路，眼看要到明州（今贞丰县）城了，路中站了一个胖大和尚，单人独个手持一根禅杖，出言不逊：“呔！姓施的，贫僧在此等候多时了，下马领死吧！”存孝火冒三丈，正愁找不着出气筒，一见和尚挡道，恶狠狠地说道：“正是来领你去死的！”和尚反唇相讥：“看你人头猪脸，也不撒泡尿照照尊容，离死还有多远！”和尚道了他伤疤，陡起杀人心，也不问姓名上去就是一杵，和尚举禅杖一架，“当的”一声，二人各自退後一步察看兵器，存孝一见完好无损，知道是神兵利器，放下心来，准备大打出手；和尚一看禅杖，仗杆上一道印痕，心中一阵肉麻一阵心惊一阵愤怒，轮开禅杖泼风似地杀来，存孝稳扎稳打，施展如意金刚杵法，一来一往战了个飞沙走石斗转星移，和尚使的是南派的《龙虎仗法》，也叫《日月仗法》，讲究零活多变，禅杖两端的日月铲交替出手，日铲似龙头月铲像虎嘴，龙虎仗法名称由此而来；北派的《疯魔杖法》是鲁大师的看家本事，力沉严谨，马上步下都是一绝，两派各有千秋。和尚仗法上乘，内力充沛，战了一百个回合不分上下。
存孝一看和尚不好对付，心想和尚体态庞大，轻功未必精湛，遂上了树梢再斗，二人站在树枝上杵仗相交，树枝晃晃悠悠、摇摇摆摆，战了一会，饶是不分胜负。又飞到水面之上，和尚明显逊色了，存孝的《蜻蜓点水》占优，和尚的僧鞋僧袜有了水印，覆上陆地大路，灰尘砂土一沾，自然重了，下盘步法明显滞後，细微的差别在高手眼里，差之毫厘谬似千里，存孝得理不让人，左手掏出飞爪，千钧一发之际抓住和尚的小腿，趁势一拽单腿一挑，仰地倒了。一杵击下和尚双手举仗架住，不防小英雄跃起，一脚踩在和尚前胸，只听见“哗啦啦”的声响，伴随着一声惨叫，胸部肋骨断了几根，手中禅杖被金刚杵一挑飞到路旁的田里，又是一声惨叫，砸死一个特地赶来送死的放马蜂贼寇。存孝忿忿地说道：“和尚，你记住我这张人头猪脸！”一杵将他捅死。回身再找放蜂害他的贼寇，已经逃走，吃亏太甚心中愤恨，决意不放过他们，上马追赶，头前四人一见他追来，飞也似地逃进树林之中，江湖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入林莫追”，意思就是树林中伏兵陷阱甚多，危险慎入。存孝复仇心切哪顾得上许多，冲进林内同四人玩起老鹰捉小鸡、官兵逮强盗的玩意。四贼似乎地形很熟，七拐八弯竟然躲得无影无踪，但是五匹马却拴在一起，存孝心想，常言道：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今天来个逃得了贼寇逃不了马，将五匹马牵走，盘缠都留给了什鸠前辈同无姑娘，所剩无几，卖了充当路费，还要请先生、抓药，就算贼寇的一点补偿吧！再说此举也不是第一回了。
明州城一住就是三天，治愈脸上的毒伤消了肿，恢复体力，特地寻遍城里铁匠铺、兵器店，按照师父的雪花镔铁戒刀式样打了一把，配了刀鞘，一来滚龙刀法用刀适合，二来金刚杵已成了他的招牌，不易改装换面，此行到十二版纳还有两千多里路程，路上艰难险阻、防不胜防；若要顺当还是再易一次容，师弟留给他一张人皮面具及专用黏合药水，当晚就在客栈里自行化装，一番忙碌以後成了一个四十上下的壮汉，名字就叫萧存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