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归途中惊心动魄泉州城再捉安峰
第五十四回归途中惊心动魄泉州城再捉安峰
丹戎班丹港是勿里洞岛最大的港口，距槟港不远，是通往新加坡、马来西亚及中国内陆的重要通道。码头上十分地繁忙，大海舶无数，商行栉比鳞次，进出口货物堆积如山，各地商人云集，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好一派繁荣景象！大街上有七位骑士引人注目，一俊男二靓女四位半老徐娘，不做生意不谈买卖，专找客商代理脚行，最後终於找到太平船局谈妥，以十倍的价格买断到大陆泉州的海上之行，条件是不多带一个客人，并且随叫随停，外加华人大厨一名，三餐全包，先付一半定金。七人再分手告别，三人是承辉夫妇，四人是情花坞护法，临走时华音拉住四位手说，回去在第一时间告诉外公，让他亲自前来接童姥及诸位回去，再会之日不远，相互珍重，四护法牵马回锡镇不表。船上只有三个旅客，船东建议何不带些当地土特产回去，於是买了不少檀香木的小挂件，龙脑香料，胡椒；勿里洞岛盛产天然锡，锡器加工作坊特多，尤其是盛酒的锡壶，大大小小、款式多种多样，买了五十个一斤装的、四个十斤装的，还有一个五十斤装的，单壶就有三十斤重，霍音笑着说：“这一壶酒不要喝死人麽！”“酒壶是送给阿纪办糟坊开门市用的，这个大壶放在门口当幌子，招揽客商。”一路逛一路买，再买一些路上吃的喝的，路过一群人围成一团，不知看些什麽，本以为是玩杂耍卖艺的，原来是两个番人卖奇货，此物外形既像绳索又像山腾，刀砍不断火烧不焦，五两银子一卷，大约有五六丈长，不知叫什麽名称，承辉觉得这是个好东西，买了防而不备。林林总总不少物件，又买了三个大木箱，雇了挑夫送到船上。银钱都是从海盗大营取的，只用了一半，毫不心疼。中午时分放了鞭炮拔碇起航，乘风破浪回家了。
坐舟是一条刚下水不久的大海舶，新刷的桐油味扑鼻，十分地好闻，大概是添加了什麽香料，三层船楼连着中舱全是三人自由活动的场地，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一点不假。承辉靠在船楼上看风景，二美人左拥右抱，吻一嘴亲一口好不惬意，真是神仙过的日子！特别是霍音自小就在孤岛上长大，从未离开童姥半步，如今随爱郎乘舟游览海上，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承辉华音对她又是百般呵护，故而有事无事都在念叨感谢观音菩萨。小丫头知恩图报，对夫君、大夫人唯命是从、曲意奉承，三人感情甚笃，所谓“家和万事兴”，喜事连连。船行一个月到了第一靠，就是崖州，停靠码头补给蔬菜淡水，船家再买些荤食海鲜。三人也踏上陆地，随意走走，崖州特产唯有海鲜、水果，小街上比比皆是，买了一些瓜果李桃承辉提着，华音见大大的酸梅买了好些，不料霍音也说：“姐姐多买点，我也爱吃！”拿到船上铺在船楼两旁，要吃自便，倒也有趣。午间船上不开伙食，全到岸上吃海鲜，既新鲜又便宜何乐而不为。後半晌开船，承辉迷迷糊糊地息晌，隐隐约约听见二音在说悄悄话，华音说：“妹子怎麽也喜吃酸梅了！”“姐姐，我这两天总觉得身子懒懒的，浑身提不起力气，想吃酸东西，你说怪不怪？”“我问你月事准不准？”“就是不准哪，两个月不来了！”“傻丫头你要做妈妈了！”“真的！姐姐你也是！”“嘘——轻些！”说着指指躺在外厢的承辉：“太便宜他了！”承辉打哈欠伸懒腰假装睡醒，二音一惊：“相公睡得舒坦麽？”“舒坦什麽！耳边只听见要做妈妈了，便宜谁了……”“不来了不来了！相公使坏装睡，偷听我们姐妹说话。”脸红到耳根。承辉见二位爱妻似嗔似娇，心存感激，唱喏作揖：“多谢娘子为高家续後！”二音更是害羞。正在此时船头高呼：“客官注意，海盗来了！”
承辉伸头一看，只见左前方黑压压的一片小艇，艇上只有二人拼命划桨，艇身窄细狭长，速度奇快，看来海盗改变了抢劫掠夺的策略，化整为零，以多胜少。二音吓得花容失色：“相公，这怎麽办！”“娘子不必慌张，为夫管教他们有来无回！”说罢携了宝刀，到货舱内取出新买的大酒壶和不知名的绳索，一头系在酒壶把上，去了壶盖，手里攥着绳索的一端，站在甲板上威风凛凛，专等海盗光临。先到的七八条海盗船，还未到大船边，就见空中落下一物。“嗵”的一声砸中海盗的脑袋，当场死在海上，此物在海面之上左右来回晃荡，不管是人是艇撞着就翻，有时海盗为了躲避，二人朝一个方向歪倒，小艇也立时倾覆，顿时海面上一片狼藉，翻倒的小艇无数。後续赶到的的海盗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一个大酒壶，刀砍上去只有一道白印。海盗停住低估了一阵，再冲上来，冒着被酒壶撞翻的危险，围住酒壶刀割绳索，不料绳索刀枪不入，反而全数落海，有几条海盗船趁乱溜到船艄，刚踏上船尾就遇到二位姑奶奶双刀伺候，有命没命的比撞上大酒壶更惨。终於一艘大海盗船出现，原本是卸掠夺来的人货，现在变成了一条救生船，在海面上干起救死扶伤的勾当。大船仰首挺胸扬帆远航，气宇轩昂地前进在辽阔无垠的大海上，汹涌的波涛有节奏的怕打着船身，像是满怀顺利的喜悦欢唱凯歌。
当日晚餐特别丰盛，九菜一汤，船家六人主动要同客人一齐享宴，庆祝海上大捷。八人在後舱席地而坐，一人掌舵，老大举杯说道：“小老儿在海上航行四十多年，吃尽了海盗的苦头，今日得遇贤伉俪，扬眉吐气大快人心，一杯水酒不成敬意，我先亁为敬，三位随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老大言道：“未曾请教客官尊姓大名何方人氏？”“不敢，在下姓高名承辉，京城人氏。”船老大又说：“请教高大侠何以出门带个大酒壶和一根《神索》呢？”承辉笑了：“大酒壶是买给义弟所用，这根绳索能屈能伸，刀剑不惧，也是在港口买的，不想物尽所用，临危派上大用场！”“这也是海盗伤天害理，遇到克星，冥冥中自有定数，不可等闲视之！小老儿再问一句，何不用船上的铁锚代替酒壶？”“那家伙太沉，在下使不动它！”实在话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又行了二十多天，船到东莞的香港，停靠港口，船老大说：“今晚不走，客官何不带二位夫人上去看戏呢？这里的弋阳腔十分有名，难得一瞧的！”承辉怕有碍娘子身孕，面有难色，霍音从来没有看过戏，眼巴巴地等他答应，见他沉思也不好强求；华音见霍音神态可怜便求相公答应，承辉把顾虑说了，二音齐说他是书呆子，哪能这般娇贵？没听说大宋朝穆桂英大破天门阵产子吗？承辉这才转懮为喜。二音梳妆打扮，宛如天仙，袅袅婷婷跟随夫君进了戏篷，花大价钱坐在头前正中，引来众多男女注目，当晚演的是《仙姬送子》，七仙女下凡，未看戏里仙女先见台下仙女，承辉好不得意！戏确实演得好，天上人间，五彩缤纷，热热闹闹，霍音目不转睛看得如醉如痴，承辉为了讨好妻房，又买了许多好吃的糖果零食，直看到半夜才兴致阑珊地回到船上。霍音还沉浸在剧情之中，咿咿呀呀地学唱七仙女的唱段，承辉华音大笑，霍音不依，三人纠作一团，嬉嬉闹闹直到天明。第二天太阳一竿子高了，三人才姗姗起身，船老大笑道：“贤伉俪昨夜好雅兴，一直闹到将近卯时就寝，小老儿值夜，见一位船上君子一直在岸上瞄了半宿，三位毫无睡意，才悻悻地离开，不然又要遭窃了！客官真是福大命大！”霍音沾沾自喜地说得亏她嬉闹半宿才得惊走偷儿。
常言道“天有不测风云”，大船离开香港後，天气陡变，北风肆逆，海浪滔天，船身摇摆不定，少侠自小在太湖边长大自然不惧，二位娘子明显不适，呕吐不停，茶饭不思，花容憔悴，承辉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束手无策。好不容易挨到惠州（今SW市）港湾避风，船老大说道：“眼下正临台风季节，十天半月不会停，客官不如弃舟登岸。走陆路回泉州，一来躲过风浪，二来路途近了许多，三个箱子送到泉州太平船局，客官凭收据领取岂不是好！”此主意甚好，二音巴不得早点离开海上，少受点磨难，欣然同意。於是收拾行李离船登岸，进了惠州城，承辉雇了一辆马车，载了二音，自己跨在车辕，一路上说说笑笑、游山玩水，进过潮汕地区、漳州，进入福建，十天後的午时倒了泉州。
先到泉州最大的饭庄《状元楼》小宴，点了几样精致的小菜：桂花蛤肉、东壁龙珠、清蒸笋江鲈鱼和佛跳墙，两个小点心分别是石狮甜果和田螺肉碗糕，霍音哪里吃过如此的美食佳肴，赞不绝口。承辉与店东叽咕了一阵，二音不知他搞的什麽鬼，不一会来了两乘花轿、两班吹鼓手、三班轿夫轮流换着吹、擡，从饭庄一直到清源山山寨，一路上吹吹打打好不热闹，尾随的好事之徒不在少数，七八里路一刻就到了，山脚下的青竹党徒一见小姐回家，还有两台花轿，喜出望外，飞奔上山报信，花轿一直抬到厅上，搀出新人，只见两个新娘子，一样的美艳娇人，腹部隆起，手里还捧着一包未吃完的“衙口花生”，承辉怕她们路上闷得慌。众人笑得前仰後合，哪有新娘子坐花轿吃花生的！华冬义弟兄见侄女平安归来，还带了二房，腹中有喜，遂大大地发了赏钱，再与高承辉叙话。瞬时厅上喜气洋洋，张灯结彩，大摆宴席，宴上华音把几个月的来龙去脉详细地说了一遍，众人听得目瞪口呆，既兴奋又钦佩，齐声赞扬承辉了不起，华家有这麽一位姑爷，实在是光耀门楣。霍明珠当场认了霍音女儿，华家兄弟关照青竹党上上下下称霍音二小姐，与华音一视同仁。
第二天兵分二路，一路由霍明珠亲自带了随从到霍童山报信，二路由华家二少带领若干人等下山到泉州城里，将阿纪父子增送的一套院子，装潢、整理、打扫，好让承辉、二音去住。承辉同华冬义、华冬年商量党内大事。十天後，园子装修完毕，取名《辉园》，小楼取名《双音楼》，园地不大，倒是紧邻一座园子比这里大得多，青竹党用这次南下爪哇岛所赚的以及海盗巢穴起出的钱，按照承辉的主意买了下来，作为党产，也是青竹党在泉州的秘密据点。挑个好日子两台花轿进入辉园，再从角门潜入邻园，打听得太平船局的海舶已经到港，承辉亲自取货，三辆马车载了三只大箱子，大张旗鼓招摇过市，特地放了鞭炮进入园子，果然眼线汇报有三批人踩点，看来今夜不太平了。
晚上，月光朦胧，辉园小楼内，从窗户纸上看出里边人影绰绰，高承辉与夫人正在饮酒取乐，笙歌弹唱，直到戌末亥初才灯火熄灭，渐渐平息下来。深夜，四周万籁无声，只有远处时而传来断断续续打更的梆子声，临街的几棵树上隐藏了几个暗桩，小楼的内外均在监视之内，邻园的高楼上匍匐着十数个青竹党弟兄，大树上暗桩的一举一动又在其控制之中，真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後”！忽然浓浓的黑夜里影影绰绰过来三辆马车，藏匿在辉园周围的树下，一彪全身黑衣、头套遮脸的夜行人潜到墙根，树上的暗桩下来两个接头，轻声嘀咕了一阵，随即扔进墙内几棵石头，此招曰“投石问路”，听了一会毫无动静，便一个个跃上墙头，跳入墙内。为首三人分作两拨，二人蹑足潜入小楼中门，用剑身插入门缝别开门栓，进入厅里，点亮火褶一照，三个大木箱赫然在内，太平船局的封条完好无损，二人暗喜，顺着左首的楼梯上了二楼，小楼呈长方形，楼梯两旁是过道，左行通往卧室，二贼推开房门，掀开帐子，只见黑暗中两个女子并头睡在一块。手起剑落将人头砍下，拽过长发一看，竟然是两颗木偶人头。大叫一声：“不好，中计了！”他这一叫，惊醒了从小楼右边窗户撬入的贼人，他已点亮一旁的蜡烛，巡视上下四周，空无一人正在诧异，听得里面二贼嚷声，急忙跳窗而逃，说时迟那时快，楼顶上翻板一转出现一人正是高承辉，一刀背拍在贼寇的後被，惨叫一声跌至楼下花丛之中，楼下一阵呐喊：“逮住了，逮住了！”楼上二贼大惊，不及从原路折回，跳窗落到园内，双脚尚未站稳，突然园内灯笼火把一齐亮起，几十个青竹党弟兄从天而降，团团围住二贼，为首二人正是华冬义、华冬年老弟兄二人，随同而来的十几名同伙均已被俘，前进不得只能後推。刚一转身，只见小楼正门大开，高承辉手握宝刀挡住去路。二贼倒吸一口凉气，知道插翅难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