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婆
余碎身着银灰色高领毛衣，外搭的黑色机车夹克随意敞着，金属链条在胸前晃出冷光。那双在电竞直播里操作如飞的手轻轻抬起，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请进。”林非晚的声线不疾不徐，像是冬夜玻璃窗上凝结的霜花，清冷却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尾音像被揉碎的月光般柔和，尾调处泛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轻颤，像是被风拂动的琴弦，无端撩拨得空气都跟着发颤。
余碎搭在门把上的手骤然收紧，骨节泛出冷白。那声“请进“似乎挠在了他的心上，与那些在游戏语音里刻意捏着嗓子的矫揉造作截然不同，这声音带着天然的清冽，像山间未被惊扰的溪涧，漫不经心地漫过他的耳膜，连指尖都泛起细微的麻痒。
好听。
他竟迫切地想要推开阻隔视线的门板，想看清那声音究竟附着在怎样的眉眼上，又该是怎样清冷的面容，才能酿出这般沁人心脾的声线。
余碎深吸一口气，指尖用力，门扉缓缓向两侧滑开。晨光透过百叶窗，在室内投下斑驳光影，办公桌后的身影逐渐清晰。林非晚垂眸整理教案，乌发自然垂落，脖颈如玉般纤长。
林非晚抬眸看来，对上了余碎的视线，眼尾微微上挑，茶色瞳孔里映着窗外摇曳的银杏叶，鼻梁高挺，唇色淡雅，像是水墨画上晕染的朱砂，恰到好处地添了抹生动。
余碎喉咙发紧，方才还在脑海中肆意勾勒的想象，在这一刻被眼前人彻底击碎重塑。原来真有人能将清冷与温柔揉得这般恰到好处，连睫毛轻颤的弧度，都似乎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心跳声震耳欲聋。
是谁的心跳？
余碎吞了吞口水，原来是自己的心跳。
林非晚睫毛轻颤，疑惑地看着他，晨光掠过她白皙的脖颈，锁骨处的珍珠项链微微晃动。
余碎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夹克上的金属链，冰凉触感却压不住掌心的灼烫。而当她起身时带起的茉莉香氛漫过来，他才惊觉，原来心跳早乱了节奏，就像在赛场上遭遇绝境时，疯狂敲击键盘的慌乱鼓点。
他喉结滚动，听见自己干涩的嗓音：“老……”尾音在齿间打了个旋，那声“老婆”差一点脱口而出。
胸腔里翻涌的冲动几乎冲破理智的防线，“老婆”二字裹挟着滚烫的颤音，在即将迸发的刹那被他狠狠咬碎在牙关。
程洛森发觉余碎半天没出声，稍稍抬头，余光瞥见自家小舅耳尖烧得通红，喉结还在剧烈起伏。他心里警铃大作，慌忙扯住余碎的衣摆：“爸，爸！”
林非晚看着对面男人黑发中的银灰色挑染，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几分。
她将视线从那抹张扬的银灰挑染移开，落在对方腕间若隐若现的黑色皮质手绳上。窗外的阳光斜斜切进来，正好将余碎手绳上的金属扣照得锋芒毕露，冷光一闪而过，映得他指节上淡青色血管都透着不羁。她见过太多西装革履、公文包不离身的家长，此刻眼前这人漫不经心的站姿，时不时晃动的金属链条，每一处细节都在无声挑战着她对“家长”的固有认知。
余碎耳尖的潮红尚未褪尽，程洛森两声黏糊的“爸“如重锤砸在耳膜上，惊得他后颈窜起细密的麻意。
他指节发白，攥住程洛森的后领，几乎是将人甩到一旁，金属链条随着动作哗啦作响。他扯松领口，喉间溢出压抑的闷哼，目光牢牢锁着林非晚泛着冷意的眉眼，声音沙哑，带着几分急切：“林老师，误会了，我是程洛森的舅舅余碎，今天替他家长来沟通。”
这臭小子，差点搅了他的大好姻缘。
程洛森踉跄着扶住墙沿，他揉着撞疼的肩膀回头，难以置信地瞪着余碎。
然而此刻余碎已经随着林非晚坐下，他歪靠在椅子上，长腿交叠，银灰挑染的碎发下耳尖还泛着可疑的红，偏偏语气轻佻得仿佛方才差点喊出“老婆”的人不是他：“还不跟林老师道歉？”
程洛森瞠圆了眼睛，明明刚才失控的人是这位电竞圈出了名的野王舅舅，现在倒摆出长辈架势教训起他来了？
程洛森咬着后槽牙，转头对着林非晚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林老师对不起……”
林非晚点了点头，对余碎说道：“既然是监护人，想必更该清楚孩子的问题。程洛森最近上课频繁走神，作业质量也直线下降。”她的目光掠过余碎黑发间的银丝，声音不自觉冷了几分：“家庭环境对孩子的影响至关重要。”
余碎闻言挑眉，修长手指漫不经心地叩着桌面，金属链条随着动作轻晃，发出细碎声响。他扯了扯敞开的机车夹克，露出银灰毛衣领口处若隐若现的锁骨，嘴角勾起一抹散漫的笑：“林老师这话，倒像是在怪我带坏了孩子？”
说着，他的眉微微一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过林老师说的也没错，孩子爸妈整天忙工作，最近一直跟着我。我从来没带过孩子，确实没什么经验。不如……林老师留个联系方式，帮我制定一个教育方针怎么样？”
程洛森在一旁听着余碎的话，鼻腔里溢出一声轻蔑的冷哼，翻了个足以让眼白抽筋的白眼：自己什么时候一直跟着他了？为了泡妞什么谎都扯得出来。
余碎余光瞥见程洛森的小动作，不动声色地往椅背上一靠，靴尖轻轻碾过程洛森的鞋跟，警告意味十足。他歪着头，露出耳畔的黑色耳钉：“毕竟孩子最近的变化，当舅舅的确实该多上心。”尾音拖得缱绻，桃花眼里却闪过一抹威胁的冷光，仿佛在说“敢拆台现在就收拾你”。
林非晚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垂眸翻开家校联系册：“微信可以加班级群，我每天都会在群里发作业要求。”
她写下一串数字，声音冷淡得像浸过冰水：“至于教育方法，您不如先从规则建立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