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失宠梦境
一次在家中小酌喝醉,我沉睡过去。不知道是不是今日份diy鸡尾酒太过于上头,我迟迟没有醒来。
我似乎做了一个清晰又完整的长梦。
铜漏滴答声像冰锥凿进太阳穴,我在剧烈的头痛中醒来,喉咙里翻涌着铁锈味。指尖摸索到被褥下的粗布床单,糙得硌手。
窗外的风雪扑打窗纸,漏进的寒风卷着碎雪,在青砖地上积成薄霜,映得屋内比地府还阴森。
撑着雕花床柱起身时,铁锈色的帐钩突然断裂,砸在脚背上迸出血珠。我低头望去,只见腕间皮肤青白如纸,腕骨凸得硌人,哪有半分选秀时那个精心装扮的小家碧玉模样?忽然,我意识到,我置身何处,这不是我那个可爱的堆满手办的卧室啊。
起身找到一处铜镜,镜面的女子眼窝深陷,唇色乌青,鬓边斜插的木簪早已褪漆,斜斜坠着的廉价绢花上,还沾着不知何时蹭上的泥点——这分明是《甄嬛传》里安陵容被齐妃罚跪雪地、冻病失宠后的凄惨模样。
“安小主?皇后娘娘的懿旨到了。”槿汐的声音隔着雕花门传来,语气淡得像白开水。我盯着妆奁里那支断了一半的玉簪,突然想起剧中她对甄嬛的忠诚,喉头滚过一丝苦涩。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妆奁边缘,触到暗格时心中一惊——里面竟躺着个精致的红珊瑚小瓶,正是原著中安陵容用来自保的鹤顶红。
门轴吱呀作响,槿汐捧着鎏金托盘进来,霜色斗篷上落着细雪。她身后的小宫女垂着头,怀里抱着的炭盆明明灭灭,连这点暖意都透着敷衍。我扫过托盘上的黄绫,皇后的字迹端方秀丽,写着“着安答应即刻至景仁宫请安”,末尾那个“安”字拖得格外长,像根细细的针,扎得人心慌。
“这炭...”我捏着帕子掩住口鼻,故意将声音放得尖锐,“比慎刑司的火盆还冷些,皇后娘娘是想冻死臣妾吗?”话未说完,指尖一用力,茶盏已在青砖上摔成碎片,琥珀色的茶水渗进砖缝,瞬间被寒气吸干。
槿汐的睫毛猛地颤了颤,抬眼时眼底闪过一丝怜悯,快得像雪地上掠过的鸦影。她弯腰拾起碎片,指尖在碎瓷上轻轻一叩:“小主可知,碎玉轩的炭火配额,上月就被内务府划给了储秀宫?”她的声音低得像叹息,“连掌事太监都换了三拨,您...还是收敛些吧。”
我怔怔地望着她发间的银簪,那是宫里最寻常的样式,却擦得发亮。原来在这宫里,连奴才都知道趋炎附势,而我这个失宠的小主,不过是块人人可踩的烂泥。喉间突然泛起腥甜,我踉跄着扶住桌沿,这才惊觉原主的身子早已被风寒和忧思拖垮,莫说宫斗,连站起来都要费尽全力。
深夜的碎玉轩静得可怕,唯有漏风的窗棂发出呜咽。我攥着珊瑚瓶,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内务府挪,鞋底的薄棉早被雪水浸透,脚趾冻得麻木。路过丽景轩时,墙角突然窜出两只野猫,叼着块发黑的肉骨头厮打,腥臭味混着雪粒子扑来,我猛地捂住嘴,这才没让胃里的酸水翻涌出来。
内务府的门虚掩着,昏黄的烛光里传来骰子撞击瓷碗的声响,夹杂着粗鄙的笑骂。我抬手敲门,指节刚碰到木门,门就“吱呀”一声开了,浓重的酒气混着炭火气扑面而来,熏得人头晕。
“哟,这不是碎玉轩的小主吗?”看门的周太监斜倚在圈椅上,绿豆眼里泛着淫邪的光,“这么晚了,是想找咱家叙叙旧?”他上下打量我,目光在我胸前停留,嘴角咧开露出缺了颗门牙的嘴,“听说小主宫里连炭都没有,要不...跟咱家回房暖和暖和?”
我攥紧珊瑚瓶,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本宫要见内务府总管,拿碎玉轩的炭火配额。”话音未落,屋内爆发出一阵哄笑,有个满脸横肉的太监晃着酒壶凑过来:“配额?你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就你那点位份,连给华妃娘娘的狗崽子暖窝都不配!”
珊瑚瓶在袖中硌得生疼,我突然想起剧中安陵容的怯懦,想起她被践踏至死的结局。喉头涌起一股狠劲,我猛地将瓶子砸在桌上:“这是皇后娘娘赏的鹤顶红,你们若再刁难,本宫就去景仁宫告你们克扣宫物、意图谋害!”
话音刚落,屋内的笑声戛然而止。周太监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盯着珊瑚瓶上的金线,喉结滚动:“小主说笑了...这炭火嘛,自然是有的...”他起身时踢翻了脚边的炭盆,火星溅在我裙裾上,烫出几个焦黑的洞。
我盯着他慌张的模样,心中却没有半分快意。原来在这宫里,连杀人的毒药都比人金贵。雪粒子透过破窗砸在脸上,我忽然想起选秀那日,父亲塞给我碎银时的手汗,想起母亲熬夜绣嫁衣时佝偻的背影——他们恐怕怎么也想不到,女儿入宫不过数月,竟要靠毒药才能换来一口热炭。
抱着炭盆回碎玉轩时,雪越下越大,天地间一片混沌。路过长街时,远处的宫灯在风雪中明明灭灭,像极了剧中那些冤死鬼魂的眼睛。我踩着积雪,听着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忽然想起槿汐的话:“您还是收敛些吧。”
收敛?可我若不挣扎,便只能像原主那样,冻死在这暗无天日的碎玉轩里。珊瑚瓶在袖中晃动,瓶身的棱角磨着皮肤,疼得清醒。我仰头望着漫天飞雪,任由雪花落在脸上,融化成冰冷的水痕——这不是戏本,是真刀真枪的绝境,而我,安陵容,再也不是任人宰割的棋子。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雪夜里留下月牙形的血痕。我望着碎玉轩门口那盏摇曳的灯笼,忽然笑了——既然命运让我误入了她的死局,那我便要在这吃人的宫里,杀出一条血路来。
哪怕,哪怕这是在做梦,我也要活到最后。看看这梦中的金銮殿上,到底是谁在执掌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