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红丝缚苍老:血眼吞星的预兆
卖花翁藤箱里滚落山茶花的瞬间,十七根红丝已缠上他的太阳穴。
“小老儿的孙女儿……就爱吃这花蕊里的蜜……”他瞳孔里映出蜂鸟残影,微笑却凝固成数据流,被清道夫α的针管抽成干瘪的气球。
我扶着馄饨摊的塑料凳站起身,左眼裂开的血纹里渗出冰蓝液体。
巷子尽头传来青铜铃铛的清响,牧九的白袍扫过油污的地面:“道祖,静婆婆的预言开始了——您看见他脚下裂开的星图了吗?”
馄饨汤面蒸腾的热气混着油脂凝在塑料布棚顶,再一滴一滴砸进碗里。劣质虾皮的腥气混着酱油厚重的咸,闷得人舌根发苦。我盯着碗边结块的油星,左眼深处那个燃烧的血字计时器稳稳跳动着——01:44:33。
摊子外侧的铁皮挡风板被人猛力拍响,带着一股寒气撞进来。
“喂!烂糊的馄饨好了没?!赶着去‘情绪乐园’抽签呢!”一个大嗓门裹着深冬的寒气,蛮横地撕裂了油腻的暖意。摊主是个佝偻着背、脸上沟壑比馄饨皮褶皱还深的干瘪老头,闻言只是肩膀几不可察地缩了下,浑浊的眼珠子盯着沸腾汤锅里浮沉的馄饨,枯柴般的手握着长柄勺,慢吞吞地搅着浓白的汤。
“就来,就来了……”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枯木的声音。
他动作太慢了。左眼皮沉重地跳了一下,视野边缘仿佛粘着一层洗不净的油膜,微微发涩发烫。我端起碗,温热的粗瓷贴着冰凉粘腻的指尖。汤水浑浊,浮着几颗零星的葱花,像死水潭里的浮萍。一口汤咽下去,咸得发齁,劣质鸡精的化学鲜味在舌根处顽固地盘踞不去。
巷口传来一阵轻微混乱的碰撞声,像是有人磕碰到了什么东西。
抬眼望去。
巷口清冷的晨光被一团脏旧的深蓝色影子占住了大半。
那是个老到不能再老的老人。瘦骨嶙峋的骨架裹在一件洗得褪色发白、打着补丁的深蓝粗布棉袄里,脊背弓得像一张拉满弦的弓,随时会被风折断。他肩头斜挎着一个笨拙的、用藤条粗糙编制成的敞口箱子,箱子里堆挤着一小簇一小簇沾着新鲜露水的白色山茶花。花瓣饱满洁白,在这阴暗潮湿的巷弄里,干净得刺眼,兀自散发着一种极其纯粹的、倔强的清冷香气,猛地冲淡了周遭的油腻酸腐。
老头儿似乎在费力地调整藤箱带子的位置,身体颤巍巍的,脚步有些不稳,枯瘦的手扶着旁边锈迹斑斑的电线杆,急促地喘了两口气,发出破风箱般的嘶嘶声。他冻得通红的耳廓在稀疏灰白的头发下分外显眼。
就在这时——
左眼毫无征兆地刺痛起来!如同用烧红的铁钎狠狠捅进深处!灼热的撕裂感瞬间沿着神经直冲头顶!
视野猛地被一层浓郁的血色覆盖!
那个巨大的血字倒计时像被泼了滚油,骤然燃烧成熔铁般的暗红!数值疯狂闪烁——01:44:05!01:44:04!速度加快!
血幕之下,老人的身影被切割重组成无数碎裂的红色像素块!每一个像素块都在疯狂抖动、塌陷!而在那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红色浪潮吞没的轮廓前方……
三点……不,十七点!!!
十七道极其微弱、仿佛能量构成的暗红色光点,如同刚刚钻破冻土的、带着冰冷腥气的诡异虫卵,毫无征兆地、死死钉进了老人那被粗蓝布棉袄帽子半遮住的脸庞侧面——两边干瘪凹陷的太阳穴区域!
噗……噗……噗……
极其微弱、如同烧烫的钢针捅穿猪皮的轻响在颅骨深处沉闷地响起!
十七道细若蛛丝、却闪烁着不祥暗红光泽的丝线,凭空凝聚,在那十七个“针孔”深处骤然生成!
它们如同拥有自主意识的阴冷血蛭,以肉眼难以追踪的速度、带着绝对的精准和冷酷,疯狂扎入老人头颅之内!
老人扶着电线杆的动作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冰锥瞬间钉死在原地!他那张如同枯树皮般深深刻满年轮褶皱的老脸上,先前费力喘息的潮红飞快消退下去,瞬间变得如同覆盖了一层冰冷的寒霜!极其灰败!眼神在千分之一秒内完成了从疲惫到茫然再到……一种近乎奇异的、空洞的平静的转变!
时间仿佛在他的身上被截断、删除、重置!
接着,就在这片绝对凝固的、如同死亡标本般的寂静中……
极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他那刚刚还因寒意而微微哆嗦、干裂泛紫的嘴唇,极其僵硬的、以一种完全不合常理的、几乎要扯破嘴角两侧松垂皮肤的惊人幅度……一点点、一寸寸地向上拉开!拉出一个巨大无比、完全超越了人类肌肉自然活动范围的、空洞无比的……笑容!
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没有对山茶花的珍视,没有对寒风的颤抖,甚至没有了对生命将逝的恐惧!只有一片被强行涂抹上去的、塑料般的、凝固的空白!
他的嘴角用力上扬着,似乎想说什么。枯槁松弛的喉管部位发出一阵短促、模糊的、像老旧磁带卡住的咯咯气音。然后,那笑容仿佛耗尽了他躯体里最后一点残余的力量,彻底定格在脸上。
他的眼睛睁得很大,定定地望着前方一片虚无的肮脏巷壁。浑浊的老眼珠里,先前还倒映着的路人、电线杆锈迹、甚至那洁白山茶花的微弱倒影……此刻如同被某种无形的橡皮擦,以一种极其残酷的速度,层层擦去!
像是退潮后露出的光秃秃礁石,只剩下两个毫无生气的、圆形的、黯淡的、如同蒙尘玻璃珠般的孔洞!
一股极其微弱、带着冰冷非人意味的、微弱的蓝光,如同电流般,猛地从他空洞麻木的眼球深处一闪而过!快得几乎只是幻觉!
几乎在这“笑容”完成定格的同一刹那!
嗡!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高频颤音的嗡鸣在老人侧后方的暗影里响起!
一个身穿着紧身灰色特种战斗服的身影从巷角覆盖着厚厚苔藓和污垢的废弃杂物堆后面如同鬼魅般无声浮现!全身包裹在光滑、闪烁着哑光金属质感的聚合物护甲里,脸上覆盖着与巷壁苔藓颜色完美融合的灰白色战术面具,面具额头部位那个抽象的扭曲神经元图案徽记在昏暗光线下微微反光。
——清道夫α!
它的动作快如疾风,完全无视了我和馄饨摊老头这些“杂音”,右臂平举,掌中握着一把如同大型昆虫口器般结构精密的注射器枪械,枪口连着一根细长如光纤的、闪烁着不稳定蓝光的半透明柔性导管。
那根细管的尽头,赫然连接在刺入老人太阳穴的、十七根暗红血丝汇流之处!
暗红的血丝末端,颜色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惊悚的变化——暗红消退!冰冷纯粹、带着数据化死气的冰蓝光泽如同瘟疫般迅速沿着血丝蔓延向上!
清道夫α手中的注射器枪身猛地亮起一道幽蓝的能量刻度!刻度瞬间爆满!
嗤——!
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类似高压气阀被强行抽空的轻微锐响!
冰蓝色的光芒沿着那根半透明的柔性导管,如同被强大的负压泵疯狂吮吸着,瞬间从老人头顶的红丝汇流点逆流倒灌!
一股极其稀薄、如同烟气般、却散发着无比纯粹澄澈、混杂着山茶花香气息的虚缈“气息”或者说“影像”,如同被从灵魂深处强行剥离、撕扯出来!
一个扎着羊角辫、穿着碎花旧棉袄的小女孩的身影轮廓,带着无忧无虑的笑容,正伸手去够老人藤箱边沿挂着的一朵雪白山茶花……
这影像只闪现了极其短暂的千分之一秒!
随即!那点冰蓝色的光芒、那点被强行抽吸的“气息”、那个小女孩的脆弱投影……瞬间消失!
顺着那根冰冷的导管,被彻底吸入了清道夫α手中那把枪械深处储存模块的幽暗凹槽中!
噗……
失去了内部支撑般的轻微泄气声。
那原本被暗红血丝强行支撑着、固定在原地、脸上凝固着巨大诡异笑容的老人躯体……
就像一只瞬间被抽走了所有气体的充气玩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猛地干瘪了下去!
深蓝色的粗布棉袄如同失去了唯一支点的破布口袋,瞬间松松垮垮地耷拉下来!他那顶同样褪色发白的旧棉帽下,稀疏灰白的头发如同失去了生命力般飞速变得干枯灰败!整个面部,所有因为衰老而松弛的皮肉如同失去了最后的粘合剂,飞速地塌陷、剥离、风化成灰白色粗糙颗粒!
他的身体,以腰部为界限,上半截在清道夫α导管收回的瞬间就彻底溃散!灰白的粉末混合着布料碎片簌簌落下!而腰部以下的两条穿着黑色肥厚旧棉裤的腿,如同两段僵硬的朽木,失去了上身的牵引,保持着直立僵硬的姿势在原地晃悠了一下……
咚!咚!
如同两只沉重而无用的破旧墩布,直挺挺地栽倒在馄饨摊前冰冷湿滑、布满油污的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两声撞击。
藤箱里带着露水的、洁白如玉的山茶花,失去了依托,滚落尘埃,雪白的花瓣在碰到油腻泥泞地面的瞬间,就被肮脏的黑水浸透,蜷曲,迅速变得污浊不堪。
整个抽吸过程,从红丝出现到老人化为飞灰,绝对不超过三秒!干净!高效!冷酷!
左眼深处那燃烧的血色计时器依旧在以加速的节奏跳动——01:43:57!
但视野中那片浓郁的血色却剧烈地翻腾起来!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滚烫血浆!那巨大的血字边缘,一条细微却刺目的、闪烁着幽蓝冰寒光泽的裂纹猛地崩现!裂纹如同拥有生命般迅速蔓延扩张!
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意志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寒冰洪流,从左眼深处被唤醒、被激怒!轰然爆发!夹杂着刚刚亲眼目睹的、那山茶花与小孙女幻影被碾碎成虚无的画面,狠狠冲撞着被剧毒麻痹和疲劳摧残的精神壁垒!
身体如遭重击!猛地向后退了一步!脚下那张油腻的塑料凳被撞翻,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呃!”一声混合着剧烈呛咳和冰冷怒意的闷哼无法抑制地从喉咙深处挤出!半碗冰冷的馄饨汤泼洒出来,淋湿了同样冰凉粘腻的手背!
整个馄饨摊死寂。
摊主老头像是被施了石化咒,僵在那里,搅动汤水的长勺悬在滚沸的汤锅上方半尺,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地上那两截裹在褪色棉裤里的、如同烧过柴禾的僵硬断腿,还有那落在污水中迅速变脏的山茶花。他张着嘴,无声地喘息着,喉结上下滚动,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那张布满沟壑的、常年被油烟熏烤的老脸,一点一点褪去所有血色,只剩下极度的、源自骨髓深处的惊怖和茫然。他甚至忘了锅里正在沸汤翻滚的馄饨。
而那刚刚还拍着铁皮挡板、叫嚣着要去“情绪乐园”抽签的健壮食客,此刻如同被卡住了脖子的公鸭,脸上所有的蛮横和不耐烦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脚步因为踩到翻倒的馄饨汤而狼狈滑了一下,那张刚才还因为烦躁而有些涨红的脸,此刻只剩下一种食物链下位生物面对顶级掠食者本能觉醒时的、无法掩饰的、惨白的恐惧。他甚至不敢直视那个刚刚完成“工作”的灰影。
清道夫α连一丝多余的目光都没有投注过来。抽出数据后的导管像灵活的触手般自动缩回枪身内部。它那覆盖着灰白色苔藓状光学迷彩战术面具的脸孔微微侧转,面具深处那双冰冷的灰白电子眼如同精准的扫描仪,锁定了我。
那目光穿透了弥漫的、呛人的劣质油烟气息,带着一种超越物理距离的绝对锁定感!
目标已识别。
左眼深处燃烧的倒计时血字数值在它目光锁定的瞬间再次疯狂闪烁!
01:43:48!01:43:47!
致命的催命符!
更糟的是,清道夫α那条覆盖着光滑护甲的右臂极其稳定地抬起,那把刚刚吸干了卖花翁的、结构精密的注射枪,幽蓝的枪口已毫不犹豫地……
调转方向!稳稳地对准了我!
它没有立刻攻击。那冰冷的枪口只是在精准地捕捉我的核心区域。
致命的威胁如同冰冷的绞索瞬间勒紧!
几乎在清道夫α枪口调转的同一刹那!
嗡——!!!!
左眼视野中央那片如同熔岩般翻腾的血色大海猛地掀起滔天巨浪!那条蔓延开来的幽蓝色裂纹深处猛地喷薄出刺目欲盲的、如同液态绝对零度般冰冷的寒光!
“唔——!”剧痛!冰冷!混乱!三股力量瞬间在神经末梢引爆!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胸口!喉头涌起一股滚烫的铁锈甜腥!那股压抑不住的、源于灵魂最深处的惊怒咆哮混杂着无法抵抗的肉体剧痛,不受控制地从紧咬的牙关中冲出!伴随着这压抑到极致的嘶吼……
“嗒……”
一滴粘稠、冰冷、闪烁着微弱幽蓝色荧光的液体,竟然顺着我眼角皮肤渗出的冷汗轨迹……溢出了左眼眼角那崩裂的细微伤口……无声地……滴落下来。
啪嗒。
它砸落在身前地上一小摊翻倒的馄饨汤的油渍里。
哧啦——!
极其轻微、却极其清晰的化学反应嘶响!
那滴幽蓝的冷凝液如同活物般在浑浊油腻的汤渍上滚动了一瞬,接触点如同滴入了浓酸,瞬间腾起一缕极其稀薄的、带着奇特怪味的白色腐蚀性气体!滚落的蓝色液滴,则如同冰晶落入了烈火,瞬间将一小片污浊的汤渍都冻结成了薄霜般的脆硬结晶!
这一幕被精准捕捉。
清道夫α面具下的电子眼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高功率运转的惨白强光!如同两道高能探照灯瞬间穿透距离,死死聚焦在我左眼角那细微的伤口和地板上那一小片诡异的冻结污渍上!它手臂持握的注射枪似乎再次微调了方向,锁定的精度提高到了致命级别。
就在这股杀机凝聚到顶点的刹那!
叮铃……
一丝极其细微、却带着某种奇特的穿透性和洗涤感的声音,如同空谷深处被微风唤醒的、尘封千年的青铜风铃的初颤……
远远地、从巷子被杂乱棚屋挤压出的、光线最晦暗浑浊的尽头……
穿透了浓重的油烟味和血腥气……无比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这铃声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
它出现的瞬间——
轰隆!!!
我左眼视野中那片狂暴翻腾、如同熔岩地狱般的血色海啸,竟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无形的、巨大的定海神针!那排山倒海的怒涛与混乱的意志冲击,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冰冷纯净却又无比包容的浩瀚力量瞬间抚平了巨大波澜!
视野中剧烈的血色震荡和撕裂感如同被这无形的铃声强行压制!那条崩裂的幽蓝裂纹边缘狂乱涌动的寒光,如同被最纯净的冰雪覆盖包裹,瞬间收束、黯淡下去!
体内那股被引爆、左冲右突几乎要将精神撕裂的冰冷狂暴意志,被这股突然降临的纯净铃声如同温柔却不可抗拒的海水般淹过、安抚、压制!
剧痛和混乱骤然减轻!濒临崩溃的身体压力猛地一松!
视野清晰了许多。那个巨大的血色倒计时数值依旧在跳动——01:43:40!但血字本身变得稳定,不再疯狂闪烁。
巷子尽头那被肮脏水渍、油腻油烟和远处猩红霓虹灯光斑驳扭曲的光影深处……
一道身影……如同从褪色的古卷中款款走出的仙人剪影,无声地凝聚出来。
他踏在污秽湿滑、布满黑腻油垢的古老石板路面上,脚步轻得像未踩到任何实质。一身素净、洗得微白发透、打着同色系补丁的深灰色旧式长袍,宽大柔软的袍袖拂过地面上陈年的泥浆和废弃的彩色荧光塑料包装纸边缘,竟不留丝毫污迹。他身上没有携带任何多余的东西,唯有一条同样洗得发白、印着模糊古拙墨色纹饰的布褡裢随意地挂在臂弯处。
而他那清瘦修长、指节干净清晰的手中……
稳稳握着一根样式古拙、仿佛由天然树根随意打磨而成的短杖。杖身打磨得异常油亮温润,闪烁着暗金般的沉静光泽。杖头并非镶嵌宝石,只是用一根褪了色的旧红绳,系着一枚拇指指腹大小、雕刻着极其古老质朴云纹的铜铃!
此刻,那枚小小的铜铃正随着他手臂轻微的移动,于这死寂的巷弄中,发出穿透一切的、如同涤荡灵魂尘埃的清脆微响。
叮……铃……
每一声轻微的铃响,都如同无形的柔波扫过,巷内弥漫的、令人窒息的混杂气味仿佛都被吹淡了一丝。
牧九!
他的脸庞如同浸在巷口朦胧的光晕里,极其年轻,却带着一种穿越了时间风沙的沉静。被那干净如同月光般的长发半掩着的眼眸缓缓抬起,目光如同最纯净的山泉溪流,无声却有力地从巷口那头延伸过来,轻柔却极其精准地……穿透了油腻的烟雾、清道夫α冰冷的枪口锁定、甚至地上老人断腿与污浊山茶花带来的死亡冲击……
最终,沉沉地落在了我左眼那道细微却触目惊心的、渗着蓝色冷凝液的伤口上。
清道夫α显然也感应到了这不速之客。
它那惨白刺目的电子眼强光甚至猛地偏移了目标!死死锁定了巷子尽头那道清隽挺拔的身影!锁定了他手中那枚在晦暗光线中闪烁着奇异光泽的青铜铃铛!手中的注射枪枪口下意识地微调角度,似乎对这突然出现的铃声产生了本能的、基于危险等级判定程序的警惕和锁定!
牧九的目光在清道夫α身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那眼神……淡漠得如同看一粒尘埃。
随即,他脚步未停,继续向我走近,视线再次落回到我的脸上——更确切地说,是落到了我左眼渗出的那滴蓝色冷凝液在汤渍上冻结出的小片结晶,以及那结晶周围……被爆炸、混乱和清道夫站立位置隔开的地面上……
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与污垢融为一体的、仿佛被某种巨大力量挤压形成的扭曲螺旋状裂隙!
他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开合。
声音极低,却依旧带着那种穿透尘嚣的空寂与清冷,清晰地在这片血腥气尚未散尽的死寂里回荡开来,如同古钟最后的余响,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道祖。”
他看着我,那目光似乎穿透了我沾满油污的衣物和狼狈的皮囊,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静婆婆的沙漏……”
“已经开始倒转了……”
最后几个字如同冰冷的石子投入死水。
“……您看清……他脚下绽开的那片……‘血眼吞星’的……星图了吗?”
他的话音落下,手中那枚小小的青铜铃铛随着手臂垂落,清越地响了一声。
叮——铃——
那脆响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预兆,仿佛为这个注定被血色浸染的早晨敲响了第一声丧钟。
巷子死寂。
只有馄饨锅里咕嘟的沸水声,黏腻得像是垂死者的喘息。地上那两截僵硬的棉裤腿旁,沾污的白色山茶花还在散发着最后一丝倔强的冷香。清道夫α的枪口稳如磐石,枪口凝聚的幽蓝寒芒针扎般刺入我的皮肤。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沥青。
牧九的声音像一根冰冷的丝线,穿透了这片绝望的泥沼,缠绕着我的神经。
血眼吞星。
静婆婆的沙漏开始倒转。
脚下绽开的星图?
意识深处混乱的熔炉被这八个字猛地投入了新的燃料!左眼深处那刚刚被铃声强行压制下去的、混合着剧毒麻痹的冰冷狂流骤然受到刺激!如同被强行镇压的深渊巨兽感受到了宿命的气息!
轰!!!
剧痛!视野中的血红计时器仿佛被点燃,数值在疯狂跳动——01:43:38!那片粘稠的血色剧烈地波动起来,如同燃烧沸腾的沥青!左眼那道细微的裂痕猛地张开!冰蓝色的寒光如同被禁锢已久的寒蛟,带着撕裂一切的意志再次喷涌而出!
“呃!”身体无法抑制地再次猛震!一股腥甜瞬间冲上喉头!眼角的蓝色冷凝液渗出的速度更快!一滴,又一滴!落在身下冰冷油腻的青石板上,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哧哧腐蚀声,留下一个个小小的、冒着微弱白气的冻结孔洞!
就在这片因极度痛苦而扭曲动荡的视野里……
视线本能地、疯狂地向下聚焦!死死盯住脚下那片牧九所指的区域!
哪里?脚下只有肮脏的积水,油污的反光,混杂着馄饨汤泼洒的污渍和被我撞翻踩踏的痕迹……
等等!
那片被我刚才因剧痛踉跄、足跟用力碾过、又被蓝色冷凝液滴腐蚀出的杂乱污秽中心……
几道细微的……几乎被浊水掩盖的……幽蓝色线条!!!
它们并非单纯冷凝液冻结的冰晶!而是在污浊的水渍中,以一种极其复杂、极其精密的几何角度交叉蜿蜒!如同碎裂镜面倒映出的、星空碎片的脉络!
线条极其微弱,如同烧红的铁钎在极寒冰面上划过留下的焦痕!它们自不同的腐蚀原点(那些冷凝液滴落冻结处)延伸、交汇、又在某些节点因污水的覆盖而中断隐没!
此刻!
在我左眼那狂乱翻腾的血色视野放大下……在蓝血的侵蚀与剧痛的干扰下……
那片污浊水渍中混乱的幽蓝线条……竟被强行“剥离”了环境的干扰!
线条的结构猛地清晰起来!
那绝非自然的痕迹!它冰冷!精确!充满了一种超越人类理解的、如同宇宙运行规则般的绝对秩序感!
它的核心……赫然是数个由极短幽蓝线段构筑出的、彼此嵌套反转、如同动态莫比乌斯环般的微观闭环结构!
每一个闭环核心都在散发着微弱的引力波纹,干扰着水面的污渍流向!
更为震撼的是,以这几个微缩闭环为核心,无数更加细微、几乎无法被肉眼捕捉的幽蓝能量丝线,如同受到无形力场引导,向四面八方辐射延伸!
它们穿透污浊的水层!无视散落的馄饨皮和葱花!精准地、执着地……穿透了石板间的缝隙!延伸向我身后的馄饨摊锈蚀铁架!攀爬上旁边油腻的墙壁!指向天际!指向远方!最终汇聚……仿佛直指地平线尽头那座高耸入云、如同污秽之树的、顶端闪烁着扭曲幽光的巨大建筑轮廓——ESC中央情绪监测塔!
这……就是牧九所说的星图?!
血眼吞星的……前奏?
“能量阈值锁定!目标熵值混乱指数突破临界!强制提取程序启动!”冰冷无情的电子合成音如同死神的宣告!清道夫α手臂的注射枪枪口深处发出一阵高频的充能嗡鸣!幽蓝色的光芒瞬间爆亮!那根细长的柔性导管如同苏醒的毒蛇,瞬间昂起前端!
唰!
带着刺耳的破空尖啸!导管如同一道扭曲空间的蓝色激光,无视距离!瞬间跨越数米!前端瞬间凝聚成实质尖锐针状!目标直刺我的左眉心!
快!超越神经反射的速度!
躲不开!
噗嗤!
一声尖锐刺耳的金属撕裂声猛然炸响!声音的来源却并非我身上!
就在那蓝色死亡射线即将刺入我头骨的千钧一发!
轰隆!!!
一个巨大的、如同金属山峦倾倒般的黑影,裹挟着飓风般的腥气和浓烈的金属燃烧焦糊味,狠狠地从巷子侧上方——那片被爆炸撕裂、堆积着摇摇欲坠的垃圾山建筑残骸顶端——狂猛无比地砸落下来!
目标!正是清道夫α!
是锈翼!!!
他庞大的身躯如同被发射的重磅炮弹!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全身伤痕累累,巨大的金属左臂(那支还能用的)前端的巨大钢钳不知何时崩掉了几颗巨齿,裸露着内部断裂的电线和轴承!此刻钢钳依旧死死张开着,带着撕碎一切的狂暴气势,狠狠抓向清道夫α的上半身!
而他砸落的精准位置……
轰!!!
沉重如山的冲击力狠狠砸在清道夫α立足点前方半尺!
哗啦啦!
地面的厚重石板如同薄脆饼干般寸寸龟裂!深陷!污水、油污、破碎的石块、凝固的血痂如同喷泉般狂喷上天!
清道夫α的速度快到极致!在巨大阴影袭来的瞬间已做出闪避动作!但锈翼砸落的点太过刁钻!巨大的冲击波夹杂着无数锐利的碎片如同霰弹般横扫!
砰!
清道夫α灰白色的身影猛地一晃!后撤半步!精准的闪避姿态被这狂暴的冲击波硬生生打乱了一瞬!那原本刺向我眉心的致命导管针芒,因为主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撞击导致姿态微调……硬生生从我额角侧方寸许之处……带着灼热的破空气流……险之又险地擦了过去!
噗嗤!
锐利的针芒刺入了侧后方馄饨摊那厚实的铁皮挡风板上!瞬间穿透!留下一个光滑的圆孔!孔洞边缘的金属仿佛被瞬间高温熔解过!
死里逃生!
巨大的撞击烟尘如同海啸般将我和清道夫α所在区域彻底吞没!视线一片混沌!耳边只有石块崩落、金属扭曲变形、重物坠地的恐怖噪音和……锈翼那如同即将散架的破旧蒸汽火车头般粗重、痛苦、却带着无尽疯狂和狂暴的嘶吼!
“嘶——嗬!!!虫子!碾碎你!!!”
烟尘弥漫中,只能看到两个巨大扭曲的轮廓在疯狂搏杀!机械钢钳撕裂空气的爆响!金属撞击迸射的火星!还有清道夫α射击时闪烁的短暂蓝光!
快!离开这绞肉机中心!利用这混乱!
身体挣扎着想爬起,但麻痹感和剧痛让四肢如同灌满铅水!
“走!”一个嘶哑低沉、如同砂纸摩擦生铁的声音几乎贴着我的耳根响起!
同时!
一股巨大却带着精准控制的力量猛地抓住我后腰皮带的金属环扣!那力量极其粗暴却又恰到好处!抓握点传来刺骨的冰冷金属触感!
是老刀疤!!!
他不知何时已经从铁皮棚子后面那堆油污零件里钻了出来!那张布满旧伤疤的脸上沾满了黑灰和溅射的油点,狰狞的独眼里喷涌着纯粹的凶悍和一丝罕见的焦急!他那条巨大的、覆盖着厚重金属甲片、末端是狰狞巨大液压钢钳的机械左臂,此刻正牢牢抓住我的腰身!
“抓紧!小子!没时间磨蹭!”
他根本不等我反应!粗壮的金属右腿猛地向后发力一蹬!
咚!沉重的金属靴底踏碎石板!巨大的推力顺着他那条力量感爆棚的粗壮右腿腰部核心猛然传递到机械臂!
嗡!液压杆发出狂暴的压缩嗡鸣!
呼——!
我整个人如同破布袋般被他那巨大的机械臂猛地轮了起来!巨大的离心力让我瞬间感觉内脏都要被甩出喉咙!
目标——巷子另一个相对开阔但极其狭窄、堆满垃圾杂物看似死胡同的尽头!
“操!!”老刀疤咆哮着,机械臂的力量运用到极致,如同投掷铅球般将我狠狠甩向那片垃圾杂物堆!
身体在空中旋转失控!
视野天旋地转!
眼角的余光瞥见烟尘中,锈翼巨大的身躯被两道蓝光狠狠击中背心!他发出震耳欲聋的痛苦咆哮!另一只手的巨钳却依旧死死卡住一个清道夫残余的身体碎片疯狂甩砸!而清道夫α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烟尘中几个闪烁跳跃,手中的注射枪口再次稳稳捕捉到了我的飞行轨迹!
嗡!
蓝色的充能光芒再次亮起!针芒再次锁定!
就在这死亡的追逐尚未彻底咬合的最后空隙——
砰!
身体狠狠砸入那堆由破烂纸箱、断裂的家具、废弃的机械零件组成的松散障碍物中!巨大的冲击力将几片木板和断裂的金属框架砸得向内塌陷进去,烟尘四溅!
里面……竟然……是空的?!是一个被垃圾巧妙掩盖的后退通道?
“跑!!”老刀疤炸雷般的吼声在身后巷道的混乱中响起,紧接着就是他那巨大液压钢钳挥舞带起的恐怖风压和一声更为愤怒的咆哮:“狗杂种!!”
咻!砰!
一道蓝色射线穿透烟尘,狠狠打在我刚刚砸入障碍物边缘的金属框架上!框架瞬间被熔穿一个巨大的焦黑孔洞!
几乎是凭借摔落的惯性,身体连滚带爬地扑进通道深处!黑暗瞬间吞噬了视线!身后是更加剧烈的金属碰撞声和爆炸声!
逃!
通道狭窄、弯曲、布满了湿滑的青苔和不知名的粘液。只能拼命爬行!拖拽着半麻痹的身躯!头顶不断有碎石被外面剧烈的震动震落!左眼的剧痛依旧如影随形,视野中血红的计时器冷酷地跳跃——01:43:10!
不知爬了多久,感觉像是永夜。身后的厮杀声渐渐被隔绝。
前方终于出现了光亮!并非健康的日光,而是一种浑浊、昏暗、带着化学药剂味的灯光。
一个巨大空间的轮廓在通道尽头显现。
浓烈到刺鼻的机油味、焊接时特有的臭氧味、烧糊塑胶的焦臭味混杂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空气。震耳欲聋的、仿佛无数台濒临散架的机器强行运转的轰鸣声浪是这里的主旋律。各种锤击、切割、焊接的噪音混杂其中,如同巨大的交响曲在演奏着纯粹的工业噪音。
这是一个巨大的、穹顶高耸的废旧机械维修厂深处!锈迹斑斑、布满了不明厚重油渍和各种新旧焊接痕迹的巨大金属骨架支撑着空间。无数凌乱的工作台、散落的工具、堆积如山的报废机械零件如同垃圾山般分割着视野。空中架设着简陋的吊装轨道和锁链,上面悬挂着几条被拆解了一半的巨大、漆黑的工业机械臂或是履带装置。
一个相对干净些的小小维修区域被开辟出来。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瘫软在这个区域的冰冷金属地板上,剧烈喘息。麻痹和疲惫如同潮水般袭来。
视线模糊地聚焦在眼前几步远的地方。
楚千机站在那里。
他身姿依旧清隽挺拔,如同淤泥中挺立的一根青竹。微白的长袍被这里的油腻和灰尘沾染了些许,却无损他身上那股独特的、仿佛隔绝尘嚣的宁静气质。此刻,他正侧对着我,手中捧着他那件古拙的、中心悬浮着自转蓝绿色棱晶的神秘器物。那晶石的光芒比刚才黯淡了许多,依旧在符文凹槽中缓缓旋转,细微的银白光丝在古老的刻痕中无声流淌。他的目光专注地落在器物上,棱晶幽光映照着他俊逸沉静的侧脸,眉心微微蹙起,似乎在感知或破解着什么重要的讯息。
“能量衰减速度不对……”他清冷的低语被巨大的噪音吞没大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锚点波动太大……有更强的……意识在牵引乱流?”
“锚点?”老刀疤巨大的身躯如同移动的山丘,带着一身浓重的硝烟味、机油味和淡淡的血腥气,从后面那个狭小的入口挤了进来。他那巨大的液压钢钳上沾满了新鲜的碎石渣和污秽。那张刀疤脸上凶悍依旧,独眼扫过瘫软在地的我,又落在楚千机身上,瓮声瓮气地问,语气带着烦躁和不易察觉的疲惫:“找到了?素子的信号?”
楚千机这才抬头。他清亮的目光越过老刀疤,落在我身上——或者说,落在我渗着蓝血、剧痛抽搐的左眼上。眼神里没有丝毫惊讶,只有一种洞穿一切的了然和深不见底的探究。随即,他又低头看了一眼掌中器物那跳动的棱晶。
“素子的信号很微弱,被多重屏蔽和异常干扰层包裹。”楚千机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如同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但我读取到了一条……更令人不安的叠加轨迹。”他顿了顿,抬起头,目光变得极其锐利,穿透了空间的噪音,直视老刀疤。
“牧九的铜铃共振……”他的声音低沉了下去,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捕捉到了来自……月球表面的……强制召回指令。”
月球?!
这个字眼如同冰锥猛地刺入我混乱的脑海!
左眼深处原本因剧烈痛苦和麻痹而翻腾的血色瞬间再次被引爆!剧痛如同灼热的铁棍在里面狠狠搅动!伴随着剧痛,视野中那条裂开的幽蓝缝隙如同被无形巨力撕扯!轰!一股冰冷的信息洪流夹带着无数破碎的、尖叫的闪回画面瞬间冲破本就脆弱的精神壁垒!
无数散落的拼图碎片在极度痛苦中疯狂冲击!牧九的铜铃!牧九的星图!那枚在废墟深处闪现、被束缚在冰冷花苞中的婴孩记忆!楚千机的器物!此刻那“月球”的讯号!
还有……那滴落的、仿佛拥有自我意志的蓝色冷凝液!
嗡!!!!
左眼视野彻底被冰蓝色的光芒和猩红的血字计时笼罩!视野边缘,那道崩裂开的、流淌着幽蓝光泽的裂痕纹路,正如同疯狂蔓生的冰晶根系,开始不受控制地向脸颊、太阳穴位置蔓延!每一次蔓延都伴随着灵魂被寸寸冻结的剧痛!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混合着痛苦与某种爆发性意志的嘶吼不受控制地从喉咙深处挤出!
伴随着这声嘶吼!
嗤啦——!!!
一股冰冷、粘稠、闪烁着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百倍幽蓝光泽的冷凝液!如同被超压挤出的胶质!汹涌异常地从左眼那道裂开的伤口深处……失控般飙射出来!
这道蓝血不像之前那样滴落!更像是一小股激流!
它精准无比地喷射在……我刚刚因挣扎而按在冰冷金属地面上的左手指尖前方几寸的位置!
嗡——!!!
一股极其冰冷、带着绝对非人意志的气息瞬间扩散开来!
那片被蓝血喷溅到的、布满厚重油污和陈旧锈迹的冰冷金属地面……如同触碰到了宇宙中最原始的绝对零度!坚硬冰冷的金属如同温热的黄油般……无声无息地、匪夷所思地……瞬间凹陷、溶解、汽化!
一个深邃、光滑、边缘散发着微弱蓝芒的孔洞瞬间形成!
这仅仅是个开始!
更为诡异的是!那道喷射出的蓝血并未彻底消失!它的主体竟然在消融了那片金属后,诡异地悬浮在了孔洞上方寸许的空中!化作一小团悬浮的、如同燃烧的液态蓝宝石般纯粹的、旋转扭曲的幽蓝光团!
光团内部,一丝微弱却精纯到极致的暗红血丝……如同被囚禁的精灵……疯狂地搅动、尖啸、试图突破这蓝色的禁锢!
嗡!嗡!嗡!
这团悬浮的蓝血光团如同拥有生命的心跳引擎!发出一阵阵低沉却带着空间震颤韵律的嗡鸣!每一次脉动,空气都仿佛扭曲了一下!
以这个悬浮光团为核心!一道极其明显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冰霜裂痕纹路……如同被无形的巨斧劈砍般……猛地自我指尖前方的孔洞处……向前方的巨大空间……骤然延伸出去!速度之快!如同闪电!
咔嚓!咔嚓嚓嚓!
坚硬冰冷的金属地面!被这条急速向前延伸的幽蓝裂痕纹路精准切割!一层肉眼可见的、厚达数寸的、闪烁着幽蓝光泽的晶莹冰壳!正伴随着裂痕的延伸在金属地板上疯狂地……冻结、凝结、覆盖!如同寒冬在一瞬间君临这片工业之地!
裂痕冰壳的前进方向……直指……
……前方……那堵支撑着巨大金属骨架、厚重的废旧装甲板墙面上……被随意钉挂其上的一张、已经微微泛黄卷边的、巨大暮色区简易手绘地图的……某个标记点!
一张素子留下的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