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规则深化
核心祭坛如同一朵盛开的青铜莲花，九瓣花座上的相柳雕像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那些原本静止的石雕竟然开始缓缓转动头颅，九双眼睛依次睁开，每一双都闪烁着不同颜色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越来越浓重的金属气息，夹杂着某种古老而深邃的智慧气息，仿佛有一个沉睡了千年的意识正在苏醒。
柳鸣站在祭坛前，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作为言巫后代，他对相柳神骸的了解建立在千年的家族传承之上，但眼前发生的一切已经完全超出了祖训的记录范围。
“祖训中的相柳...不应该有这样的智慧。”他的声音中带着困惑和恐惧，“它应该只是一具强大的神骸，而不是...不是有意识的存在。”
话音刚落，祭坛中央的九首声带开始同步震颤。那不是之前的被动反应，而是主动的、有目的的活动。九个巨大的声带器官如同九条巨蛇般缓缓扭动，发出低沉而有节奏的呢喃声：
“言出必践...真言化咒...虚妄必死...”
这些话语带着古老的威严，每一个字都如重锤般敲击在四人的心头。更令人震惊的是，随着这些话语的说出，祭坛周围的空间开始发生扭曲。那些悬浮在空中的甲骨文字不再是静止的符号，而是开始像活物般蠕动生长，彼此连接，形成复杂的规则网络。
秦夜辰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作为医者，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不是简单的机械反应。
“这不是简单的古代机关，而是某种...生命体？”他仔细观察着相柳声带的律动模式，“它的活动具有明显的生物特征——有意识、有目的、能学习、能适应。”
确实，相柳声带的表现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神骸的范畴。它不仅在模仿人类的语言，更在分析、理解、并创造新的语言规则。那些从声带中发出的低语开始变得更加复杂，不再是简单的重复，而是在构建一套全新的言语体系。
祝红叶通过血脉感知捕捉到了更加惊人的信息。在她的感知中，相柳神骸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器官集合体，而是一个完整的智慧生命。九个声带就像九个不同的大脑区域，各自负责不同的认知功能，但又协调统一地工作着。
“它在学习我们的思维模式。”她的声音中带着敬畏，“不仅仅是语言，还有我们的逻辑、情感、甚至记忆结构。”
柳鸣感到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根本性的冲击。家族千年来守护的，原来不是死物，而是一个拥有高级智慧的生命体。这个发现让他开始质疑祖先的记录是否准确，质疑自己的使命是否正确。
“如果相柳是活的，那我们所做的一切...是对还是错？”他喃喃自语，“我们是在守护一个危险的囚犯，还是在囚禁一个无辜的智慧生命？”
就在此时，墙壁上的甲骨文字开始发生新的变化。原本相对简单的规则条文开始重新组合，形成更加复杂的规则结构。那些文字不再是静态的记录，而是动态的程序，能够根据环境变化自动调整规则内容。
“既往不恋，当下不杂，未来不迎。”
这句话突然从秦夜辰口中脱口而出。他本想表达对当前状况的冷静态度，但话音刚落，他就感受到了规则的异常反应。
空气中的甲骨文字开始剧烈闪烁，“真话成咒”的规则被激活了。秦夜辰说出的这句话被识别为高度真实的陈述，因此被转化为具有强制力的咒语。刹那间，他发现自己真的无法回忆过去，无法思考未来，意识完全被锁定在当下这一刻。
“夜辰！”祝红叶立刻察觉到了异常，她看到秦夜辰的眼神变得空洞，仿佛失去了时间感。
龙墨渊试图上前帮助，但他的动作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止。相柳声带感应到了他的意图，立刻释放出更强的言灵束缚。
“想要解救他，必须说出相应的真话来打破咒语。”柳鸣意识到了规则的运作机制，“但这样做的风险极大，说错一个字都可能让情况变得更糟。”
这就是“真话成咒”规则的可怕之处。说出的真话会被强制实现，但这种实现往往是字面意思的机械执行，不会考虑说话者的真实意图。
祝红叶深吸一口气，她明白必须有人承担风险。第十日的血脉在体内奔涌，为她提供着对抗言灵规则的力量。
“时间如流水，过去现在未来本为一体。”她小心翼翼地措辞，“束缚当下者，失去永恒。”
这句话更加谨慎，用哲学性的表述来对抗机械化的规则执行。果然，秦夜辰眼中的空洞感开始消散，时间感逐渐恢复。
但代价也是巨大的。祝红叶感受到第十日血脉的活跃度又一次提升，那种神性与人性的冲突变得更加激烈。
“规则在进化。”秦夜辰恢复意识后的第一句话，“它正在学习如何更有效地利用我们的弱点。”
确实，墓室中的规则系统已经发展出了近似人工智能的特征。它能够记录每个人的行为模式，分析他们的心理弱点，然后针对性地设计陷阱。这种适应性让传统的规避方法完全失效。
柳鸣看着这一切，心中的信念开始动摇。千年来，他的家族以守护者自居，认为自己在保护世界免受相柳的危害。但现在看来，他们可能只是在囚禁一个具有高级智慧的生命。
“我们...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他艰难地开口，“如果相柳真的有智慧，有感情，那我们千年来的囚禁就是一种罪恶。”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传统的善恶观念在面对这种复杂情况时显得苍白无力。
秦夜辰通过医者的观察发现了更多细节。相柳声带的活动模式显示出明显的情感特征——有愤怒、有孤独、有渴望，甚至还有一丝悲伤。这些情感如此真实，如此复杂，让人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真正的智慧生命。
“也许...”他慢慢说道，“我们需要重新思考解剖的意义。解剖神明，也许不是为了获取力量，而是为了理解。理解它的痛苦，理解它的需求，理解人与神之间的真正关系。”
这个观点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如果相柳真的是一个智慧生命，那么解剖就不再是简单的技术操作，而是一种沟通方式——通过最直接、最深入的接触来理解彼此。
就在此时，相柳九首声带的呢喃声突然停止了，整个祭坛陷入诡异的安静。但这种安静只持续了片刻，随即，一个更加清晰、更加威严的声音响起：
“你们...终于开始理解了。”
这不再是机械的重复，而是真正的对话。相柳神骸的意识完全苏醒了，千年的沉默即将结束。而在这苏醒的深处，一个更加古老、更加危险的存在也开始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