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2章 死了,都死了!
“带上来~”
李狸朝屏风后喊了一声。
然后从梨花木椅上跳了下来,伸出吃葡萄吃得黏乎乎的双手,在李四的衣领上擦了擦。
屏风后传来响动。
一位哭得梨花带雨的妇人和一个昏迷不醒的稚童,被两个长毛的黑脸汉子拖拽到了堂前。
那是李四在乡下的老婆孩子。
也是李四最在乎的人。
李四怒气上涌,一口烂牙咬得‘咔砰’作响。
这个处变不惊的中年汉子此刻,眉头竟是紧紧地皱在了一起,失去了表情管理。
李狸就爱看别人无能狂怒的样子。
李狸哈哈大笑,顺势掐过妇人的脖颈,使了使劲,挑衅着李四的底线。
妇人的嘴巴不可遏制地张大,大到能吞下一个拳头,眼神茫然,面容扭曲,一脸的痛苦。
李四见状,就像被人抽掉了所有的骨气一般,“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俯下身子不说话,猛猛磕头,磕得头破血流也不停。
李狸眼神里闪过一丝自得与享受,一脚把李四的脑袋踩在了地板上,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浊气。
当年,李狸还是五岁的稚童时,就被狠心的李国公正妻,柳氏日夜毒打折磨。
只是因为他那已死去的母亲,争了柳氏的宠。
李狸的母亲生前是个身份卑贱的侍女,勾引了李国公诞下了他。
柳氏因此怀恨在心,把对李狸母亲的怨恨全部发泄在了李狸身上。
李狸至今忘不了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
每逢打雷暴雨,他都颤抖到晕厥,童年留下的阴影笼罩着他,从未离去。
但是,他李狸命硬,熬过了那段日子。
不仅如此,他还因为早慧得到了父亲的偏爱,在李国公府的地位蒸蒸日上,远胜其他兄弟姐妹。
李狸至今记得,一个漆黑如墨的雨夜,李狸亲手对柳氏用尽了十八般酷刑,听着她那苦苦的哀求声和怨毒的诅咒声,一遍又一遍,直到她咽气。
那是何等的畅快!
李狸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一脚把李四踢开,死盯住李四的双眸,一字一句地说道:
“给我去诏狱杀了上池钱庄被抓的人,一个不留!”
“上池...上池钱庄?可是,被抓的人里,有很多都是我们的人啊?”
李四颤颤巍巍地说道。
“不然,你以为我让你杀的是谁?”
听到李狸不带丝毫感情的话,李四心生寒意,想到了一句俗语。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上池钱庄的人,他可是知道的,那些掌柜伙计都是李狸安排进去的。
做局之前,李狸保证出了诏狱,保他们后半生衣食无忧。
而现在,他们若是知道,他们可能活不过今晚,不知会作何感想。
李狸此人过于狠毒,李四当了李狸这么多年的狗,早已摸透了李狸的脾性。
他既然绑了自己的妻儿,就说明,他就没想让李四一家子活着。
李狸此刻拿来了一块上好的丝绸,帮着李四擦拭额头上的血迹,声音淡了些说道:
“现在,我给你一半解药,杀了他们,我会放了你的妻儿,给你一大笔银子和另一半解药,足够你后半生无虞了”
李四哪里会信这种鬼话,但还是用力地磕了几个响头,颤颤巍巍地回道:
“公子吩咐,不敢不从”
李狸挥了挥手,赶走了李四。
李四出了李府,看着手中那半包所谓的解药,冷哼一声,随风扬了。
解药?李狸会那么好心?
这怕不是更猛烈的毒药吧。
李狸估计巴不得自己杀人灭口后,就当场毒发身亡,来个死无对证吧。
李四匆匆来到一家驿站,叫人写了一封密信,寄往了,
京都府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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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范甑跟着锦衣卫的兄弟们跑了半个京城,愣是没找到黑风钱庄,回到了锦衣卫大殿,一块打牌消遣。
这黑风钱庄本来就没有固定的据点,舆论四起之后,他们更加谨慎了,行踪比以前隐蔽了不少。
还真不好找。
至于刑部,一整天了都没见派个人来,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死了,都死了!”
忽然的声音传来。
只见一个年轻的锦衣卫,离着范甑还有上百米就在大声地呼喊。
范甑虽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听那声音就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
范甑忙奔上前接住了他,剑眉微微竖起,尽量平静地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你慢慢说”
“范百户,咱们在上池钱庄抓的那些人,全都死了...”
此话一出,众人手中的动作皆是一顿,几十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还是在诏狱里没的?
“哐啷!”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众人被声音吸引了去,原是刚进锦衣卫大殿的张蹴,失手打碎了茶杯。
茶水洒了一地,破碎的白瓷和褐色的茶叶,就如同此时众锦衣卫的心情,糟透了。
此事要是闹到陛下那里,陛下问起责来,谁来承担?
谁能承担?
到时候锦衣卫办事不利的帽子扣下来,在场之人,怕是都要被贬为庶民。
若是此时,那些看不惯锦衣卫独断专行的言官们再进献些谗言,人头落地都有可能。
范甑眉头一紧,此事非同小可,必须在上达圣听之前,找出凶手,给个交代。
范甑扭头,正好与张蹴四目相对:
“去看看?”
“去看看?”
两人竟是不约而同,说出了一模一样的话。
“张大哥,走!”
范甑顾不得其他,转身就赶往了诏狱,后面跟着张蹴。
路上,张蹴和范甑在月下飞奔,颇有一种侠客双行的意味。
张蹴此时已经对范甑有了不少的信任,低声在范甑旁边问道:
“范老弟,依你看,凶手可能是谁呢?”
范甑的刘海在月光的漂白和晚风的吹拂下,一闪一闪,倒是衬得他有一股子少年侠气。
范甑沉吟片刻,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自查抄上池钱庄那夜起,我就一直有个感觉,这背后似乎有个庞然大物,在暗中操纵着一切”
张蹴听闻,微微点头,他其实一直知道,京城的地下钱庄身后,有大山。
至于是几座大山,哪座大山,他也不知晓。
范甑低头继续说道:
“若我是那暗中之人,灭口这种事,我恐怕会派李四来干,事后再悄无声息地做掉李四,避免暴露自己”
张蹴当下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一切,还是得到了诏狱看看才好说”
两人不约而同加快了脚步,在黑夜中,快速逼近诏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