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风雨欲来
列贝里昂作为边境线上的重要都市，有着上下城区之分。
上城区居住的大部分都是一些富人，而下城区则什么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有，妮娅从小生活在这里，自然懂得打探情报应该往哪里去。
借着夜幕的笼罩，女孩脚步轻盈的来到名叫老威头的啤酒馆。
推开沾满灰尘与油渍的百叶门，她紧绷着小脸无视了酒馆内其他客人异样的目光，径直走到吧台然后踮着脚坐了上去。
“柳橙汁吗，小妹妹？”酒保一边擦拭着酒杯，一边跟她开起了玩笑。
妮娅不想跟对方废话，用力地敲了敲吧台桌面后，她压低声音道：“别装作不认识我，弗尔，我要买情报！”
“你还有闲钱能够过来消费吗？”
酒保将一杯柳橙汁送到了妮娅的面前，笑道：“弟弟的身体怎么样了，有没有好转些？听说艾斯勒纪念医院最近可是遇到了不少麻烦，你弟弟没有受伤吧？”
妮娅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家伙真关心自己的话又不见他帮忙介绍一些赚钱的好门路，每次过来都拿柳橙汁打发自己，明明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妮娅不想跟对方废话，将柳橙汁拉到面前后，她清了清嗓子再次严肃道：“我说，我要买情报！”
“好啊。”酒保依旧没当成一回事，耸了耸肩后随口问道，“这次又想打听红灯街的哪位女人？”
他跟妮娅认识很多年了，毕竟带着一个四岁大的孩童在下城区独自摸爬滚打，没有人会对妮娅的印象不深刻。
酒保弗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看着妮娅跟她弟弟长大的。
从前就发生过不少这样的事情，妮娅一直怀疑自己的母亲是红灯街里的一位妓女，父亲则是跨过伯伦墙的东艾人。
她为了打听自己的身世，经常跑来弗尔这里购买别人的情报，不过在妮娅的弟弟生病后，她就没怎么来了。
大概是知道钱要花在更有用处的地方，追寻一个虚无缥缈的答案其实根本毫无意义。
更别说边境这儿的妓女数量多到让人咂舌，妮娅就连对方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继续下去也只是大海捞针而已。
酒保弗尔以为对方今天过来又是为了自己母亲的事，正想劝说让其死心，谁曾想下一秒妮娅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出了一个让他很是忌讳的名字。
“艾萨克·罗伯茨，就是最近登上报纸的那个男人。”
“艾萨克......”酒保弗尔脸色微变，略带严肃的开口道，“你打听这个男人做什么？是谁让你来问的吗？”
“你还想不想做生意了，打听客人隐私是吧？”
妮娅再次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
认识的久就会有这样的坏处，她只不过想拿艾萨克的情报去跟罗夏做交易，但是弗尔却磨磨唧唧的不肯告诉给她。
又不是不给钱，反正罗夏在知道后也肯定会帮忙报销费用的。
“快点告诉我，你肯定知道那家伙的行踪吧？”
妮娅有些警惕地瞅了眼四周的客人，随后语气快速的说道。
“我要那个人的具体情报，包括他什么时候来西艾，会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你......”
酒保弗尔眉头皱成死结，语气不善的说道：“你知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那可是东艾地区的前教育部部长，这种大人物的行踪哪有那么好打听，就算我有，价格也不是你能买得起的。”
“钱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之后会给你的。”
妮娅抿了口柳橙汁，故作老沉的说道：“我心里有数，而且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还怕我跑单不成？”
“你是想转手卖给别人吧？”酒保弗尔一眼就看出了妮娅的想法。
毕竟妮娅缺钱给弟弟治病，而艾萨克即将抵达西艾是最近备受各界人士关注的事情。
毫无疑问，妮娅是想当转手客，将情报出售给另外一批有需要的人。
如果是放在其他客人的身上，酒保弗尔才不会管那么多，毕竟他们酒馆有自己的规矩，情报只要在这里出手了，就不会管客人如何利用，哪怕高价转售也无所谓。
但只有妮娅是个例外。
这家伙太小了，酒保弗尔看着她长大，不忍心对方去趟如此危险的浑水，情报交易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很容易就发生黑吃黑的事情。
“你怎么这么啰嗦。”
见酒保弗尔再次开口拒绝，妮娅有些急眼了，她将柳橙汁的玻璃杯重重砸在吧台上，很是不满的说道：“那你给我介绍其他赚钱的门路。”
“上次不是说过了吗，你在酒馆帮工，老板很愿意给你一笔丰厚的薪资的。”酒保弗尔摇头。
“那笔钱根本不够给我弟弟治病的。”妮娅有些忿忿然。
不过酒保弗尔要是铁了心不肯告诉她，她也没办法，因此在经过短暂思考后，妮娅很快转变了自己的策略。
她拿出了自己以前央求酒保弗尔的一惯伎俩，那就是卖惨装可怜，然后再挤出几滴眼泪出来。
这一招在过去简直无往不利，每次看到妮娅眼泪汪汪的模样，酒保弗尔都会心软，帮她打听有关亲生母亲的事情。
只是这次，妮娅似乎有些太低估了酒保弗尔的决心。
任凭她如何装可怜，他都无动于衷，嘴里反反复复说来的都是那几句话，诸如“艾萨克的身份特殊，牵扯很多事件”，又比如“执法者那边接到通知，或有东艾间谍对其下手”。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想从他这里得到情报，那就是两个字，没门！
妮娅很快便败下阵来，怒气冲冲的将柳橙汁一口喝光，连钱也没付就冲出了酒馆大门。
她决定去另一个地方碰碰运气，反正又不是只有老威头这里才能买到情报，下城区有本事的人多得是！
酒保弗尔置若罔闻，继续用抹布擦拭手中啤酒杯，只是弗尔没注意到的是，先前二人的交谈都被另外一位有心人看在眼里。
精通唇语的对方哪怕是在妮娅与酒保刻意压低声音的情况下，依然读懂了他们的交谈。
于是就在妮娅离开酒馆没多久后，有心人也迅速跟了上去。
夜晚的下城区远比白天要更加热闹，特殊工作者们堂而皇之的站在大街上，看见有路过的行人就会抛出亲热的媚眼，又或者是热情的招待对方上楼坐一坐。
偶尔也会出现几个喝得醉醺醺的流浪汉，不是大声咒骂着什么，就是扶着电线杆子疯狂呕吐。
这些喝到酒精中毒的人往往都会昏死在大街上，运气好的还能活到第二天，顶多腰疼背疼，运气差的话就有可能会被活活冻死。
妮娅曾经见过一个酒疯子，喝到不省人事后直接睡在了电车轨道上。
而对方最后的结局也很凄惨，血液肉沫溅的到处都是，半颗碎掉的牙齿深深嵌入轨道当中，是怎么扣都扣不下来的那种。
过去的她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人要喝酒，为什么人要酗酒？
直到现在，妮娅还没想明白，不过她现在已经不关心这些事了，她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自己好像被人跟踪了。
妮娅的额头逐渐有冷汗冒下，从老威头啤酒馆出来没多久后，她就隐约察觉到好像有人跟在身后。
任凭她如何尝试摆脱，那人也能不远不近的保持着一个极其微妙的距离，哪怕妮娅跑到了人流量极大的红灯街，依然没能甩掉对方。
“糟了。”妮娅咽了口口水，对方该不会是东艾间谍吧？
在酒馆里听到自己跟弗尔的谈话，所以现在打算过来将自己灭口？？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东艾间谍的赫赫威名至今仍在妮娅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若说有什么东西能比罗夏又或者是开膛手杰克更恐怖的话，那大概率只剩下东艾间谍这一种人了。
对方的残忍手段是出了名的，而且有杀错没放过，他们可不会管你妮娅是不是小孩子，间谍只会按照自己的任务目标来行事。
妮娅此刻心中生起后悔之意，早知道间谍就生活在自己身边，那还去打听什么情报啊！
话说老威头酒馆的安保做的也太差了，哪怕卖情报不分客人好坏，至少也得确认一下对方是不是丧心病狂的东艾间谍啊！
事实上，妮娅还真就误会了酒馆。
身为地下世界的情报商，老威头酒馆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哪怕是东艾间谍也不敢明着跟酒馆对着干，跟在妮娅身后的其实是另外一位让人意想不到的家伙。
对方紧紧跟在妮娅身后，看得出来职业素养并不低到哪里去。
只是他还是太低估了妮娅的本事，妮娅远比他要更加熟悉下城区的街道，二人一前一后在红灯街穿行了数十分钟后，他还是不慎将妮娅给跟丢了。
“人呢？”
托克站在巷道的分岔口，有些困惑地挠了挠头，像是没搞懂对方为什么忽然失踪了一样。
正当他还在思索着自己究竟是在哪里将妮娅给跟丢时，冷冰冰的枪口忽然从身后抵住了他的腰间，托克顿时浑身一僵，不敢乱动。
“你是什么人？”罗夏站在他的背后，语气幽幽的问道。
“只是个情报贩子而已。”
托克不敢轻举妄动，只得用假话术来安抚对方。
“冷静点朋友，我只是听那个女孩说想要买情报，所以才跟着她而已。”
“说来听听。”
“你们是想知道艾萨克什么时候到列贝里昂吧？我有内幕情报，知道他坐的哪艘船，几点钟会到码头，怎么样，要不要交易？”托克轻声安抚着对方，实则精神已经缓缓集中了起来，准备随时发动自己的能力。
然而他还是失算了一步，本以为对方会接着询问下去，但罗夏只是眼神微微一动，立马反手用枪托狠狠砸向了托克的后脑勺。
遭此重击，托克痛哼一声后便晕倒在地。
见状的罗夏也不再浪费时间，将枪收起来并解除了自己的能力，巷道角落内黑黢黢的墙面顿时有无数沙砾落下，露出了妮娅惊恐的模样。
“他他他，他死了？”
“没死。”罗夏忍不住脸色一黑，语气不善的问道，“你跑出来做什么？”
“我......就是想帮你打听一下报纸男人的情报而已。”妮娅缩了缩脖子，弱弱道，“话说回来，刚才那个黑色的东西是什么？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附近？”
罗夏懒得跟她多解释，自己当然是有正事要办。
为了能够万无一失的劫走艾萨克，罗夏花了不少钱从妓女口中打听到了贩卖枪械的地下商人。
就当他为自己之后的行动挑选好武器，正准备返回教堂休息时，好巧不巧的撞到了正被人跟踪的妮娅，于是便有了刚才的一幕。
这个不省心的家伙，罗夏瞥了眼晕倒在地的托克，心想对方的身份应该不是普通的情报贩子。
若是情报贩子的话根本没必要主动上门介绍生意，很显然这是一个幌子，对方的目的应该跟自己是一样的，都是艾萨克。
既然是这样，那就不需要杀掉对方灭口了。
等到艾萨克抵达西艾的那天肯定会有很多人冒出来，人越多，局势对罗夏来说就越有利，鱼龙混杂各凭本事。
站在原地思索片刻后，罗夏忽然伸手捏住了妮娅的后颈，不顾对方的抗议，他带着女孩快步离开了巷道。
就在罗夏彻底离开后，被打晕的托克也悠悠转醒。
来自高级执法厅的二级专员发出了虚弱的呻吟，他搀扶着发黑的石瓦墙缓缓起身，感受着来自后脑勺的隐隐疼痛，托克没忍住龇牙咧嘴了起来。
“这个混蛋，下手真重......”
托克拍了拍自己沾染灰尘的西装裤，心中不断暗骂。
他对神秘出现的罗夏有些忌惮，对方动手太过果断，自己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说上几句就被打晕了过去。
好在对方并没有选择直接灭口，看上去也不像是东艾间谍，究竟隶属于哪方势力还是个未知数。
“还有两天。”托克脸色有些莫名的阴沉。
神秘出现的人物也敲响了他内心的警钟，艾萨克的到来意味着局势有所变化，在这场波谲云诡的政治阴谋中，站对位置反而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托克目光微微闪烁，内心做出了一个重大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