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章 凶宅博物馆的新访客,他比鬼还“凶”?
凌晨三点,夜空浓稠如墨,星月无踪。
民俗博物馆那栋孤零零的三层小楼,静默在都市边缘。
一道身影,狼狈不堪地从侧门冲了出来。
是李明。
五十多岁的男人,此刻脸上没有半分平日的斯文精明。
他头发散乱,衣衫不整,一只脚甚至没有穿鞋。
恐惧,化作无数冰冷的触手,攥紧了他的心脏,让他窒息。
他冲到停在院角的旧桑塔纳旁,哆嗦着,几次才将钥匙插进车锁。
“砰!”
车门重重关上。
李明瘫在驾驶座上,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浸湿了衬衫,紧贴着冰凉的脊背。
他透过后视镜,望向那栋在夜色中愈发阴森的博物馆。
那里,曾是他半生心血,也是他儿子未竟的遗愿。
如今,却成了噬人的梦魇。
这半年来,已经是第三个看守辞职了。
第一个,是个退伍兵,干了不到一星期,说夜里总听见楼上有弹珠落地的声音,还有女人唱戏。
第二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撑了半个月,脸色蜡黄地跑了,说半夜巡逻,看到展厅里的假人模特会自己动。
第三个,是个老实巴交的中年人,昨天下午结了工资,走的时候话都说不利索,只反复念叨着“有鬼,有鬼”。
李明起初不信。
他认为都是些装神弄鬼的借口,想多要些工钱。
可今天,他不得不信了。
万般无奈之下,他决定亲自守夜。他倒要看看,这博物馆里究竟藏着什么玄虚。
前半夜,风平浪静。
他甚至有些自嘲,觉得自己是被那些辞职的家伙唬住了。
后半夜,异变陡生。
先是寂静的走廊里,传来清晰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如同有人在从容巡视。
李明握着手电筒,手心全是汗,却不敢出去查看。
紧接着,二楼卫生间的灯,明明灭灭地闪烁起来。
水龙头也自己开了,哗哗的流水声在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
他躲在值班室,用被子蒙住头,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他想喊,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崩溃的时候,被子外面,传来轻轻的敲击声。
笃,笃,笃。
一下,又一下。
然后,他感觉被子的一角,被什么东西缓缓掀开了。
一股冰冷、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透过被子的缝隙,看到了一张惨白浮肿的脸,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啊——!”
李明魂飞魄散,猛地掀开被子,不顾一切地逃了出来。
他不敢回头。
他怕再看到那张脸。
车厢内,李明剧烈地喘息着。
“不干了,这破博物馆,谁爱要谁要去!”
他捶着方向盘,声音嘶哑。
可是,儿子的脸庞在他脑海中浮现。
那是他唯一的儿子,酷爱民俗文化,梦想着将这家小小的博物馆发扬光光。
一场意外,带走了年轻的生命,只留下这个未完成的愿望。
“小文……爸对不起你……”
李明眼中泛起泪光。
放弃,他不甘心。
继续,他没那个胆子。
人心之怖,甚于鬼魅;未知之境,常藏转机。
他掏出手机,屏幕的冷光照亮他憔悴的脸。
他点开一个招聘软件,将原本的招聘启事又修改了一遍。
将看守的工资,又往上提了三成。
重赏之下,或有勇夫。
他只能如此期望。
也许,只是也许,能找到一个不怕鬼的人。
或者,一个比鬼更“凶”的人。
与此同时,博物馆三楼的一间尘封库房内。
几缕若有若无的青烟盘旋着,发出细微的嬉笑声。
“嘻嘻,老李头吓破胆了。”一个尖细的声音说。
“瞧他那魂飞魄散的样子,真是狼狈。”另一个略显低沉的声音附和。
“这已经是第三个了,算上老李头自己,是第四个。”
“咱们这‘凶宅’的名声,怕是坐实了。”
“下一个来的,会是什么人呢?”
“管他什么人,照老规矩,先吓唬一顿再说。”
“可万一,来个厉害的怎么办?”尖细的声音有些担忧。
“怕什么,咱们又没真害过人,不过是些障眼法。此乃‘道法自然’,物竞天择,他们胆小,怪得了谁?”
“也是,此地‘序力’渐浓,你我亦是应运而生,守护此地,亦是本分。”
几缕青烟旋转交缠,笑声渐渐隐去。
库房重归寂静,只有月光透过窗棂的破洞,洒下几缕清辉,照着满地蒙尘的古物。
万物有灵,亦正亦邪,存乎一心。
李明在车里枯坐到天色微明。
晨曦驱散了些许寒意,却驱不散他心中的恐惧与纠结。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封新邮件。
他点开,是一个名叫“陈凡”的年轻人发来的应聘回复。
简历很简单,历史系应届毕业生。
照片上的年轻人,眉清目秀,潮气蓬勃。
李明心中一动。
或许,年轻人阳气足,不那么怕这些东西?
他定了定神,回复了邮件,约了下午两点在博物馆附近的茶馆见面。
世事如棋,一步错,满盘皆输;一念之差,亦可柳暗花明。
他决定再赌一把。
...............
下午两点,老城区街角的一家旧茶馆。
陈凡提前十分钟到了。
他一夜未眠,脑子里全是血嫁衣和那枚诡异的印玺。
“潜龙腰牌”此刻就揣在他外套的内袋里。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
或许是那封邮件的措辞过于恳切。
或许是附件照片里那件深红色的衣物,触动了他某根敏感的神经。
更或许,是昨夜那场噩梦,以及腰牌的庇护,让他隐隐觉得,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地逃避。
“陈凡先生?”
一个略显疲惫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
陈凡抬头,看见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戴着眼镜,头发有些稀疏,眼袋很重,正是邮件里附带照片上的那位李馆长。
真人比照片憔悴许多。
“李馆长您好。”陈凡站起身。
李明挤出一个笑容,却有些僵硬。
“请坐,请坐。”
他打量着陈凡,年轻,看着也算精神。
“陈先生,你这么年轻,怎么会想到来我们这种小博物馆应聘呢?”李明试探着问。
“我对民俗文化比较感兴趣,专业也对口。”陈凡回答得中规中矩。
他总不能说,我怀疑你们博物馆里有“通缉令”上的东西吧。
“我们这博物馆,有些……嗯,有些年头了,晚上一个人看守,会比较清静。”李明斟酌着词句。
“清静点好,适合做研究。”
李明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心。
“陈先生,你……怕鬼吗?”
空气有瞬间的凝滞。
陈凡心中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
“李馆长说笑了,我是学历史的,相信科学,不信鬼神之说。”
他嘴上这么说着,手却下意识地按了按口袋里的腰牌。
冰凉坚硬的触感,让他稍稍安心。
那枚“靖夜司印玺”,也被他用布包好,放在了背包的夹层里。
有备无患。
李明仔细观察着陈凡的神色,见他不似作伪,心中稍宽。
“不怕就好,不怕就好。”
他长出了一口气,仿佛放下了千斤重担。
“那,如果陈先生不介意,我们现在就去博物馆看看?”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陈凡点头。
民俗博物馆离茶馆不远,步行十来分钟就到了。
越是靠近,陈凡越是感觉到一种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
不同于“血嫁”那种纯粹的怨毒与血腥。
这里的气息,更驳杂,也更……内敛。
像是许多不同的情绪与执念,在此地沉淀、交织了漫长的岁月。
潜龙腰牌在口袋里微微发热,似乎在回应着什么。
站在博物馆门口,陈凡抬头望去。
一栋三层高的老旧红砖小楼,墙皮多有剥落,窗户玻璃也有些模糊不清。
大门是那种老式的双开木门,油漆斑驳,透着一股子岁月沧桑感。
门口挂着一块褪色的木匾,上书“市属民俗文化博物馆”几个隶书大字。
若非亲身经历,他绝不会把这里和那些诡异之事联系起来。
李明掏出钥匙,打开了沉重的木门。
“吱呀——”
一声悠长的呻吟,像是这栋老楼在不情愿地吐纳着陈腐的气息。
一股混合着灰尘、霉味、还有些许檀香的复杂气味,从门内涌出。
光线有些昏暗。
陈凡眯了眯眼,迈步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