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诸色人等俱齐备，齐赴京兆府堂前
贾珹立于一旁，饶有兴味地瞧着薛姨妈与薛宝钗母女二人言语举止，但觉这二人行事间自有一番可爱灵动，教人忍俊不禁。
尤是那薛宝钗，往日里总觉她端庄中带着三分疏离。
今日却不知怎的，竟隐隐觉着她待自己似少了往日的抵触，眉眼间竟透出几分亲近之意。
贾珹心中暗自纳罕，面上却不动声色。
未几，在众家丁仆从簇拥之下，贾珹与薛蟠登车而去。
那马车雕梁画栋，行止间风度翩翩，倒似贵公子踏青出游一般，径往京兆府衙去了。
待二人去后。
薛姨妈心下焦急，匆匆往王夫人处寻去。
毕竟二人乃一母同胞的亲姐妹，纵使昨日因着薛蟠打伤宝玉之事心有嫌隙，然则到了这等危急关头，总不好袖手旁观，见死不救罢？！
……
神京城的另一隅。
各路消息如暗流涌动，悄无声息间已汇至各方耳畔。
那仇都尉，面带凝霜，带着身负重创、气息奄奄的爱子，毅然踏入京兆府衙门，竟是要状告贾珹与薛蟠二人之过。
此等消息，犹如星火燎原，不旋踵间，便已传遍城内街巷阡陌，成了众人瞩目、口耳相传的焦点。
市井之间，无不哗然。
众人皆未料及，往日里沉稳持重、未露锋芒的仇都尉，竟会如此决绝，亲自携子赴公堂，鸣冤叫屈。
这般官员为子伸张之事，实乃异数，鲜有听闻。
往昔里，此类纷争，多是隐于幕后，私下里平息，何曾有过这般堂而皇之，公诸于众之理？
是以，众人皆暗自揣度，贾珹与薛蟠二人，此番怕是难逃厄运，凶多吉少矣。
然则，知其隐曲者，皆洞若观火，深知此事之中，薛蟠不过一介莽夫，充作他人手中之刃耳。
真正于幕后运筹帷幄，操纵一切者，实乃贾珹也。
故此，薛蟠于其中，至多不过一从犯之位，难逃其咎，却也非主谋。
于市井百姓眼中，此类膏粱子弟间之纷争，实难生起偏袒之心。
彼等争斗，非关民生疾苦，不过富贵闲愁，何足挂齿？
至于那被殴之仇峰，众人亦难生怜悯之意。
彼自幼锦衣玉食，美婢环绕，而民间疾苦，尚有饥寒交迫、鳏寡孤独者，何曾得享此等福泽？
是以，百姓心中，实难与之共鸣。
然则，世事如戏，人人皆为看客。
纵使心中无偏，舌底有议，这茶余饭后的谈资，终是不可或缺。
毕竟，人之常情，谁无几分窥探之心，欲知那豪门深院中的恩怨情仇，聊以解闷耳。
……
北静王府邸之内。
北静王正于书斋静坐，忽闻外间风声，京兆府之事已至耳畔。
论情论理，他岂能袖手旁观，置若罔闻？
然则，今时今日之局面，已非他所能轻易力挽狂澜。
思及此，北静王眸中不禁闪过一抹无奈之色，旋即起身，心中已有了计较。
他暗忖道：
“吾尚在那公堂之上，仇都尉亦当有所顾忌，不至于行事太过决绝。”
“再者，那贾雨村，素日里与贾府有几分交情，今番见吾亲临，至少也应卖个薄面，不至于将此案断得太过苛刻。”
念及此处，北静王遂更衣换服，着上那身象征着尊贵与威严的王爷华服，步出府邸，登上一辆雕龙画凤的马车，缓缓驶向京兆府。
心中只愿此行能大事化小。
……
忠顺王府。
忠顺亲王早已按照景和帝的意思将一切布置停当。
昨日令仇都尉择此良辰，赴京兆府击鼓鸣冤，实乃他落下的一枚精妙棋子，深藏不露，意在观贾府如何接招，能否化解此局。
他心中暗忖：
“堂堂朝廷命官，竟亲赴公堂，为子伸冤，控诉那殴打亲儿的凶徒，此等颜面，已是给足了京兆府与贾府。”
“贾珹、薛蟠二人，此番定难逃法网，严惩之下，岂有悬念？”
“更妙者，若能将此风波渲染得沸沸扬扬，令市井百姓皆义愤填膺，恨不能亲惩凶手，那便更是锦上添花，妙不可言！”
念及此处，忠顺亲王嘴角勾起一抹玩味之笑，自言自语道：
“呵呵，只是不知那北静王与贾府诸位老爷，是否会亲临现场，观此一幕？”
“真真令人期待，这场好戏，究竟如何收场！”
观其表面，此番布局似是直指贾珹与薛蟠二人。
然其深意，实乃醉翁之意不在酒，意在倾覆贾府之清誉，使其蒙尘于世。
忠顺亲王心中雪亮，深知若此番北静王与贾府诸位老爷袖手旁观，不涉此局，则这场精心编排的戏码，便少了诸多看点，失了几分精彩。
然他思忖再三，终觉北静王必不会坐视不理，定会亲临现场。
“毕竟同为天家血脉，自幼在帝王家熏陶长大，岂会不明这朝堂权谋、人心算计？”
亲王心中暗道，“若欲保贾府周全，又防贾珹行事过激，北静王岂能置身事外，独善其身？”
念及至此，忠顺亲王估摸着时辰已至，遂起身整装，吩咐备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往那京兆府而去，心中暗自期待着这场好戏的开场。
……
未几。
京兆府衙门前，但见车马喧阗，人影幢幢。
贾珹与薛蟠二人，已翩然而至。
门外，人声鼎沸，热闹之景，堪比庙会盛况。
百姓们闻风而动，皆聚于此，欲一睹这场官司之奇景。
神京城，乃大璟之国都，天子脚下，民众虽非皆胆大包天，然平日里亦好凑趣寻乐。
今闻有高官亲临，击鼓鸣冤，此等稀罕之事，或可遇而不可求，一生难逢几回。
故而，百姓们纷纷离了宅院，如潮水般涌来，将京兆府衙门围得水泄不通。
待贾珹与薛蟠步下马车，百姓们无不翘首以盼，继而爆发出阵阵喝彩之声，宛如观戏于梨园，见那角儿登场，精彩纷呈，令人目不暇接。
接着，但见尘烟微起，车马辚辚，北静王与忠顺亲王，竟也相继而至，双双驾临于京兆府前。
此时，京兆府门前的衙役们，忽见皇家仪仗，惶恐之间，急趋步于内堂，连声通报，声如裂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