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5章 神医秦越人
陆川心头一凛,这声音确是王勃无疑!自从那日滕王阁上,王勃的残魂与他达成某种默契后,便沉寂了许久,没想到此刻竟会出言指点!
“王大家,快说,是哪位老先生?三墩快不行了!”陆川在心中急切地呼喊。
“此老非是寻常郎中,乃是前朝御医孙思邈的嫡传弟子,姓秦名越人。他医术通神,尤擅金针续命、奇药回天。数十年前,吾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他曾游历至江南,或在洪州隐居。只是此人行踪飘忽,性情古怪,非有缘者不得见。”
“那岂不是大海捞针?”
医肆内,十几个郎中摇头叹息,药气混着血腥味和雨水的霉味,压得人喘不过气。
孙郎中拱了拱手,声音沙哑:“王子安,恕我等无能,令友……血气已绝,非药石可救。准备后事吧。”
陆川如遭雷击,眼前一黑,险些栽倒。
魏语焉急忙扶住他,低声道:“王子安,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不!三墩不能死!”陆川双目赤红,猛地推开魏语焉,踉跄跪在赵三墩榻前,握着他冰冷的手,泪水决堤。
他穿越而来,孤身一人,是这几个憨直的汉子给了他最初的温暖和信任,尤其是赵三墩,用命为他挡刀!这份情,比天高,比海深!
“三墩!你他娘的给老子醒过来!你不是想吃东坡肉吗?老子还没做给你吃呢!你个夯货,说好了一起发财,你敢先走?!”
陆川语无伦次地嘶吼,声音悲怆。
声音细如游丝,随即沉寂。
陆川猛地一震,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霍然起身,抓住孙郎中的胳膊,急切问道:“孙郎中,你可曾听闻洪州左近,有哪位隐世高人,是药王孙思邈的传人,擅用金针绝技?”
孙郎中被他抓得生疼,皱眉思索:“药王遗脉?老夫行医数十年,只闻其名,未见其人。洪州城内外的郎中,今日差不多都到齐了,若有此等高人,老夫焉能不知?”
旁边一个上了年纪的张老郎中却“咦”了一声,道:“王子安所言,倒让老夫想起一桩陈年旧事。二十年前,老夫曾在庐山采药,遇一怪人,自称姓秦,医术诡谲,不拘一格。他曾用几根细如牛毛的短针,救活一个被毒蛇咬伤,已然气绝的樵夫。当时老夫以为眼花,过后遍寻此人,再无踪迹。有人说他是孙药王的关门弟子,得了真传,专治疑难杂症,只是行踪飘忽,诊金更是古怪,或取千金,或取片语,或干脆分文不取,全凭他心意。”
“姓秦!短针!药王遗脉?逆天针?奇书换命?””陆川眼中爆发出精光:“他现在何处?”
张老郎中摇头:“此等高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只听说他喜清静,爱寻访奇花异草,或许在城外深山,或许在赣江某处荒僻小洲。”
魏语焉此刻也插话道:“先生所说的这位秦姓怪医,奴家也略有耳闻。三年前,城南巨富黄万金得了急症,遍请名医无效,眼看就要一命呜呼。后来不知从哪儿请来一位秦姓老者,只在他胸前背后刺了几针,又喂了几颗黑不溜秋的药丸,黄万金竟奇迹般活了过来。事后黄万金欲赠千金,那秦老先生却只取了他家传的一本《南疆草木图谱》,便飘然离去。有人说他最后去了赣江下游的鹭岛,那里芦苇丛生,人迹罕至,倒是个隐居的好去处。”
“鹭岛!”陆川一把抓住魏语焉的手:“魏掌柜,立刻备最好的快马,备蓑衣斗笠!再给我准备一些笔墨纸砚,要上好的桑皮纸!”
魏语焉虽不知他要纸笔何用,但见他神情决绝,不敢怠慢,立刻吩咐下去。
陆川又转向李大牙和张二瘦,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大牙,二瘦,你们留在这里,寸步不离守着三墩!想尽一切办法,保住他的心气!我去去就回!”
“先生!”李大牙和张二瘦抓住他的衣袖,眼中含泪,“您要去哪?三墩他……”
“我去给他请真正的神医!”陆川甩开他们的手,接过小二递来的蓑衣斗笠和一小包纸笔,转身冲入瓢泼大雨之中。
雨夜的赣江,波涛汹涌,风声呜咽。陆川骑着快马,一路泥泞,直奔城南渡口。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寒风刮得他脸颊生疼,但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秦神医,用王勃记忆中的那些超越时代的“医学奇书”片段,换三墩一命!
王勃的“魂之书海”中,除了诗词文赋,更有无数陆川前世浏览过的杂书,其中不乏一些医学科普读物,甚至还有几本中医古籍的扫描版,虽然不成体系,但里面的一些人体解剖图、病理分析、乃至外科缝合、消毒理念的雏形,对于唐代医学而言,绝对是颠覆性的!
鹭岛离洪州城水路约莫一个时辰。
陆川重金雇了条小渔船,船夫是个经验老到的艄公,冒着风浪,在漆黑的江面上艰难前行。
时间不等人!
“老丈,这鹭岛上当真有人居住?”陆川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高声问道。
艄公缩了缩脖子,道:“客官,那鹭岛邪乎得很!平日里除了打鱼的,没人敢上去。听说岛上芦苇荡里藏着水鬼,还有个脾气古怪的老头,见人就赶。前些日子,还有采药人说在岛上闻到怪香,回来就大病一场。您这大半夜的,上岛做甚?”
陆川心中一动:“脾气古怪的老头?莫非就是他?”
小船终于在鹭岛一处隐蔽的浅滩靠岸。
陆川跳下船,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入齐腰深的芦苇荡。雨更大了,雷声滚滚,豆大的雨点砸在蓑衣上噼啪作响。
“秦神医!晚生王勃,有十万火急之事求见!恳请神医现身一见!”陆川运足气力,对着茫茫芦苇荡嘶声呼喊。
回应他的,只有风雨呼啸。
他心中焦急,却不敢放弃,一边高喊,一边循着芦苇荡中隐约可见的一条小径往深处摸索。
也不知过了多久,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定睛一看,竟是一截断裂的药锄。
“有药锄!定是此处了!”陆川精神大振,加快了脚步。
转过一片茂密的芦苇丛,眼前豁然开朗。
一间极为简陋的茅草屋出现在眼前,屋檐下挂着一盏在风雨中摇曳的破灯笼,发出微弱的昏黄光芒。
一个瘦高的身影正背对着他,站在茅屋门口,似乎在聆听风雨。
陆川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离那人还有数丈远,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泥水溅了一身,他却浑然不顾,声音嘶哑地叩首道:“晚生王勃,斗胆请见秦神医!我兄弟为救我性命,身中利刃,危在旦夕,洪州名医尽皆束手!听闻神医有逆天回春之术,恳请神医大发慈悲,出手相救!晚生愿倾尽所有,以报神医大恩!”
那身影缓缓转了过来,借着灯笼的微光,陆川看清了他的面容。
此人约莫五旬上下,面容清癯,颧骨高耸,一双眼睛在昏暗中却显得异常明亮,仿佛能洞穿人心。
他身着粗布麻衣,赤着双脚,头发随意束在脑后,三缕花白长髯在风中飘动,神情冷漠,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哦?王子安?”他开口了,声音沙哑低沉,仿佛久未与人言语:“滕王阁上那篇序,写得倒有几分狂气。只是,你这文弱书生,半夜三更,冒雨闯我这荒岛,所为何事?还说什么兄弟垂危,与老夫何干?”
陆川心知此人定是那“鬼手秦”,不敢怠慢,将赵三墩如何为他挡刀,如今命悬一线的情形又说了一遍,言辞恳切,满怀悲痛。
秦神医听完,面无表情,只是冷哼一声:“江湖仇杀,生死有命。他为你挡刀,那是他的选择,也是他的命数。老夫行医,只凭‘缘法’二字,与你这兄弟,并无缘法。”
陆川心中一沉,暗道这老怪果然如传闻般不近人情。
他咬了咬牙,从怀中取出那三百两黄金的钱袋,高高举起:“神医!这是晚生全部身家,三百两黄金!只要您肯出手,这些全是您的!”
秦神医瞥了一眼那沉甸甸的钱袋,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黄金?老夫若贪图这些黄白之物,何至于隐居这荒岛之上?收起你的臭钱,莫要污了老夫的眼。”
陆川的心彻底凉了半截。
连黄金都不要,这可如何是好?
他忽然想起王勃那句“奇书可换命”,心中灵光一闪,急中生智道:“神医!晚生知您不重金银,但晚生手中,或有神医感兴趣之物!”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从怀里取出那包纸笔,在微弱的灯光下摊开一张桑皮纸,拿起炭笔,凭借前世医学院旁听时留下的模糊记忆,以及王勃书海中那些解剖图谱的印象,飞快地在纸上勾勒出一副相对精细的人体心脏结构简图,并标注了几个主要的腔室和血管走向。
唐代医学对人体内部脏腑的认知尚处于模糊阶段,解剖更是禁忌。
陆川这幅图,虽然简陋,但其结构之清晰,已远远超越时代。
他画完,将纸高高举起,迎着风雨道:“神医!晚辈年少时曾偶得一卷残破古籍,上面记载了一些闻所未闻的人体脏腑奥秘,以及一些精妙的外科处理之法。此图便是其中之一,描绘的是人之‘心宫’。晚辈知神医医术通神,定能看出此图与寻常医书之不同。若神医肯救我兄弟,晚辈愿将所知残卷内容,尽数默写相赠!”
秦神医原本冷漠的眼神,在看到那张心脏结构图时,猛地一凝!他一步踏出,瞬间便到了陆川面前,一把夺过那张已被雨水微微打湿的桑皮纸,凑到灯笼下仔细端详。
越看,他脸上的表情越是震惊,手指也开始微微颤抖。
“这……这心宫竟有四腔?血脉走向如此清晰……这……这绝非凡俗医书所能记载!”
秦神医喃喃自语,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仿佛看到了稀世珍宝。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陆川:“小子!这图,你从何而来?那残卷,现在何处?!”
陆川见有门儿,心中暗喜,忙道:“回神医,那残卷早已遗失,晚辈也只记下十之一二。其中不仅有脏腑图形,更有一些关于伤口清创、缝合止血的奇特手法,以及一些针对特定病症的诊疗思路,与当世医理大相径庭。若神医愿救我兄弟,晚辈必当竭尽所能,将所记内容一一默出,供神医参详!”
秦神医死死盯着陆川,眼神复杂。他行医一生,自负医术高超,却也深知医道无涯。
陆川拿出的这张图,无疑为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这种诱惑,对于一个真正的医者而言,远胜过千两黄金!
他沉吟良久,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终于,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好!小子,老夫便信你一次!带老夫去看看你那兄弟。若他尚有一丝生机,老夫便用这身医术,与你那‘奇书’,换他一命!若他命数已尽,老夫也爱莫能助。你所记残卷,老夫日后……再与你计较!”
陆川闻言,喜极而泣,连连磕头:“多谢神医!多谢神医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