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夏侯血勇，大丈夫也！
博望坡外，天色渐晚，望着身后士卒的疲态，于禁勒马往前来到夏侯惇身边。
“都督，下午大军未曾补给，博望坡狭而窄，如若夜间行军恐为不妥啊！”
于禁的话夏侯惇如何不知道？可问题就在于堵阳被毁，士兵中谣言“鬼兵”之事。
若不是他多年统帅，恐怕早就营啸了，加之宛城传来的消息，夏侯惇错估刘备的情况。
便想着早点到达宛城，休整一番便速攻拿下新野与那樊城，如此算来所携粮草还能支撑到后续调拨。
对于于禁的劝谏，夏侯惇也有足够的理由反驳，但作为大军主帅，他不屑去解释什么。
“一顿饭不吃能饿死不成？传令，大军全速前进，今夜抵达宛城，本将让他们吃肉！”
军伍之中不需要什么太大的激励，一句吃肉便将饥肠辘辘的士卒们鼓舞。
见那打了鸡血的士卒，于禁总觉得不妥，望着远处郁郁葱葱的山林，心中那种不详的预感愈发加重。
实施证明，人类的极限不在于期望值的累加，而在于实在得到的价值。
被夏侯惇激励的热血来的快去的也快，本就长期行军带来的副作用逐渐显现。
先是部分体力不足的士兵落队，在于禁发现背后大军散落好几节后，心中的不详之感达到顶峰！
“此处距离宛城还需多久！”
紧跟其后的亲兵掏出堪舆图，望了眼天上的星辰，便指着博望坡中间最为狭窄的位置。
“将军！已经过了博望坡中心，当前距离宛城当还有三十里！”
三十里！这个距离对于骑兵来说不过是一个冲锋的距离，对于步兵来说，却是天堑！
于禁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博望坡两侧山林太安静了，安静的可怕......
“都督！大军行进至此已致脱节，不如放缓脚步等待后军跟上！”
一路上被于禁多次谏言，夏侯惇不觉得对方是为了他好，更像是一种挑衅。
挥了挥手，不耐烦的甩了句让后军加速跟上，夏侯惇都未曾正眼看那于禁一眼。
于禁想起当日曹仁的提点，即便心中窝火，也不得不为大局考虑。
“都督！莫不是忘了那日徐庶在朝堂上的言论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夏侯惇这尊火药桶瞬间便炸了，涨红着脖子伸手指着宛城方向，粗犷的声音响彻峡间。
“那徐元直算什么东西！”
“我早就说过！刘备，鼠辈尔！”
“你且看着，日后我夏侯惇如何拿下新野生擒刘备，活捉诸葛亮！”
也便在夏侯惇的声音回荡在山林间时，一道豪迈的笑声响起，却见远处山脚下火把林立，一张张绣着关字的军旗舞动。
“夏侯惇，可曾记得关某！”
火光中，一张枣红色的面容浮现，那双丹凤眼也因夏侯惇那句生擒刘备陡然睁开！
关公不睁眼，睁眼便要杀人！
见那一柄青龙偃月刀，夏侯惇下意识将手中的长枪握紧，见那不过两千人的队伍，才松了口气。
“斥候何在？刘备伏军在此为何探查不报？”
夏侯惇大概是震慑那关云长之威，下意识询问今日的斥候为何没发现敌军踪影。
转身望去，却见大军早如那难民般，东一处西一堆，杂乱无章无以成军。
夏侯惇此刻额头冷汗瞬起，大声嚷嚷着让大军聚拢，即便传令兵飞速远去，也难以将散落的大军重新聚拢。
此时此刻，却见远处火光冲天，一阵凄厉的惨叫响起，随后便是冲天喊杀之声！
关羽没有给夏侯惇聚拢士卒的机会，一声杀字出了口，便一马当先冲夏侯惇而来。
一身绿袍随风而来，赤兔嘶鸣之声刚入耳中，那青龙偃月刀便已到了夏侯惇面前。
手中长枪一横，虽然挡下这一击，夏侯惇双掌虎口也被震的龟裂。
“关云长！欺人太甚！”
一声怒吼，夏侯敦手中长枪飞舞，双腿夹紧马腹迎着关羽而去。
满山遍野的火光冲天起，两人交战之处却无人敢入，交手十几回合，夏侯惇臂膀一时不察已被划破。
于禁堪堪将周边士卒解决，便见夏侯惇已被关羽一击挑飞了长枪，也顾不上其它，勒马疾驰！
“关云长！我来会会你！”
借着这个机会，夏侯惇才有了喘息之机，迅速勒马将竖插地面的长枪取回。
却见整个博望坡似有无穷尽的士卒涌出，曹军却因那前几波自山上滚落的火球乱作一团。
以往的百战之师，而今面对那披甲率不足十之一二的刘备属军，犹如待宰羔羊。
夏侯惇虎目煞红，他不允许，不允许自己带着曹操麾下的精锐之师落败！
“刘备！我要你死！！！”
长啸声即便在厮杀的沙场中也尤为突出，于禁与关羽堪堪战了几回合便差点被斩于马下。
但好在夏侯惇又迎了上来，几个来回却不弱于关羽，于禁愣神，什么时候夏侯惇这么猛了？
“看你妈了个巴子！去收拢大军！”
夏侯惇一声喝骂，那血红的独眼着实摄人，于禁此刻才明白，对方这是在拼命了。
这个时候于禁若是还在犹豫，便不配为将了，迅速调转身位冲着队伍后方而去。
马蹄在战火中扬起尘土，入眼所见，无数士卒被烈火缠身，痛苦的在地面打滚。
也正是由于火焰的原因，致使不少身上燃烧起来的士卒胡乱冲击，让更多的队伍骚乱。
“砍杀身披火焰者，收拢大军，撤！”
斩杀己方士卒，这放在任何时代都是极为损失士气的行为。
但于禁不得不如此，况那些杀红眼的士卒，早就如此做了......
李典、韩浩此刻也从队伍后方而来，看这两人身上的伤口，显然后面也遇到了袭击。
于禁不敢带大军往宛城而去了，刘备军埋伏于此，定然宛城也有大军等待，不若收拢大军向后撤去！
“于将军，后方遭遇刘备偷袭，辎重......全部被毁......”
“大军可曾收拢？”
于禁不在乎什么辎重了，现在能带大军回转才是关键，李典二人点了点头，抱拳回道。
“暂时收拢了部分残军......”
没有理会那残军的意义，于禁转身勒马道：“与我去救都督！”
三人速速回转，口中还不忘大喊着让大军收拢的命令，三人麾下亲兵此刻也全部散了出去，只为博那一线生机！
待三人来到关羽夏侯惇交战之处，独眼的夏侯惇面庞上全是鲜血，看不出个人样。
漆黑的盔甲上碎肉粘连，衣衫早已被血水浸透，于禁欺身上前将夏侯惇挡在身后，将关羽劈下的一刀硬生生接下。
“速速带都督离去！”
关羽紧了紧手中的青龙偃月刀，却也无奈叹了口气，军师言明不可强追，加之这三人的到来确不好再杀夏侯惇了，便也未曾上前。
至于被救走的夏侯惇，关羽敬佩他算是个汉子，这些年能与他过招的人极少，即便是强撑，至少他的确是成功了。
关羽将其重创，却也未能扩大战局，令夏侯惇身后的大军有了喘息之机。
狼狈而去的曹军，留下无数燃烧的尸体仓皇逃窜，关羽扶了扶长髯，冲那被人救去的夏侯惇抱了一拳。
“夏侯血勇，大丈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