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血瓷现世
立冬前夜，琉璃厂的街巷笼罩在浓稠如墨的夜色中，寒风裹挟着细沙，在青石板路上肆意游走，发出呜咽般的呼啸。陆昭临蜷缩在“聚珍斋”阁楼的窗前，借着昏黄的月光，反复摩挲着从周府带回的半枚玉佩。玉佩表面的星图在月光下若隐若现，与他掌心的胎记产生着微妙的共鸣，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夜的寂静，惊得陆昭临浑身一颤。他小心翼翼地走下楼，透过门缝，看见一位身着灰衣、裹着黑色斗篷的老者立在门外。老者戴着宽檐毡帽，帽檐压得极低，几乎遮住了整张脸，只露出一双浑浊却透着警惕的眼睛。“陆小哥，帮我瞧瞧这是不是真的元青花。”老者的声音沙哑低沉，仿佛生锈的齿轮在转动，同时将怀中裹着粗麻布的瓷罐递了过来。
陆昭临接过瓷罐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传遍全身，仿佛触碰到了千年寒冰。掌心的胎记突然剧烈发烫，如同被火灼烧一般。他强忍着疼痛，仔细端详起瓷罐。在昏暗的光线下，瓷罐表面的青花纹饰泛着诡异的幽光，那些本该灵动的缠枝莲纹，此刻却扭曲得如同挣扎的触手。他举起放大镜，瞳孔猛地收缩——在釉色之下，隐隐浮现出一张张痛苦扭曲的人脸，他们的眼睛圆睁，嘴巴大张，似在无声地呐喊。
“老人家，这是血瓷。”陆昭临的声音不自觉地颤抖，“血釉派用七十二个陶工的心头血祭窑，每个怨灵都被镇在釉色里。您从何处得来？”话音刚落，老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身体剧烈地颤抖，血沫不断从口中喷出，溅在瓷罐上。诡异的是，那些血沫一接触到瓷罐，釉色中的人脸竟开始缓缓转动，露出更加狰狞的表情，而瓷罐表面的青花纹饰也如同活物般扭动起来。
前堂的木门突然被撞开，刺骨的寒风裹挟着三个戴礼帽的洋人闯了进来。正是那日在店里闹事的家伙，为首者眼神阴鸷，嘴角挂着残忍的冷笑，腰间别着的左轮手枪闪着冷光。“把瓷罐和画都交出来，否则——”他的话还没说完，老者突然掏出藏在袖中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心口。鲜血如喷泉般涌出，溅在瓷罐上，瞬间，瓷罐发出一声尖锐的嗡鸣，整间屋子开始剧烈震动，货架上的古董纷纷掉落，摔得粉碎。
陆昭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立当场，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急忙抱起瓷罐朝后墙奔去。他的天瞳全力发动，“看”见洋人腰间的皮带上拴着十二枚陶俑，每个陶俑的后颈都刻着周老爷的生辰八字，陶俑的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红光，正死死盯着他。当枪声响起时，他巧妙地利用货架作为掩护，灵活地穿梭在古董之间。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耳边飞过，灼热的气浪让他的脸颊生疼，他甚至能闻到自己头发被烧焦的味道。
终于，他撞开后墙的暗门，冲进了狭窄的胡同。寒风如刀割般刮在脸上，他却不敢有丝毫停留，拼命地奔跑着。身后传来洋人紧追不舍的脚步声和叫骂声，还夹杂着子弹打在墙壁上的砰砰声。跑至琉璃厂巷尾，他躲进一家废弃的裱糊店。店内积满厚厚的灰尘，蛛网密布，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他靠在墙角，大口喘着粗气，怀里的瓷罐依然散发着刺骨的寒意，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紧紧抓住他。
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户洒进来，陆昭临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观察瓷罐。此时，瓷罐表面的怨灵渐渐凝固，竟组成了一行小字：“秦岭王陵，七星连珠”。他又想起父亲残页里的话：“九宫宝鉴，得其一可窥天机”，而这血瓷，无疑是打开秦岭秘密的重要钥匙之一。他小心翼翼地将瓷罐藏进怀中，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都要揭开这背后的真相，完成父亲未竟的遗愿。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店外传来。陆昭临屏住呼吸，掏出随身携带的短刀，紧紧握住，神经紧绷到了极点。脚步声越来越近，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他的心上。门被缓缓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是沈墨。她依旧身着灰衣，机械义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幽蓝的光芒，腰间的寒蝉刃泛着森冷的杀意。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沈墨的声音冰冷如霜，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罗斯柴尔德商会为了得到血瓷，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她走进店内，目光落在陆昭临怀中的瓷罐上，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知道血瓷的真正用途吗？它不仅是开启秦岭王陵的钥匙，更是用来镇压邪物的容器。一旦商会集齐所有血瓷，后果不堪设想。”
陆昭临抬起头，与沈墨对视，眼中满是坚定：“我不管他们有什么阴谋，我一定要弄清楚父亲的死与这血瓷有什么关系。”沈墨沉默片刻，从怀中掏出一卷泛黄的图纸，扔给陆昭临：“这是商会在北平的一处据点地图。或许，你能在那里找到更多线索。但记住，那里守卫森严，机关重重，你此去凶多吉少。”
陆昭临接过图纸，郑重地点了点头：“多谢。为了父亲，为了阻止商会的阴谋，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一定要闯一闯。”沈墨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一阵轻微的布料摩擦声。陆昭临望着沈墨离去的方向，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勇气。他将图纸收好，再次确认瓷罐藏妥，然后深吸一口气，朝着商会据点的方向走去。
夜更深了，琉璃厂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寒风在肆虐。陆昭临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显得孤独而坚定。他知道，前方等待他的将是一场生死较量，但他已无路可退。血瓷现世，揭开了一个更大的谜团，也将他推向了命运的旋涡中心。而他，决心逆流而上，探寻真相，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