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夜色如樱——当青梅竹马梦见电子死刑执行书之时
4月1日，21:37
樱花纹样的吊坠随车厢晃动折射碎光，电车荧光灯管在加藤惠的睫毛上投下栅栏状阴影。
夏音卫衣纤维间渗出的柔顺剂淡香缠绕着加藤惠的呼吸。
这是她上次“不小心”拿错洗衣液的成果。
加藤惠歪头枕在夏音肩窝的弧度，精准契合去年夏日祭倚着看烟花的姿势。
当天空中绽放第一簇烟火时，也是这样枕在夏音肩窝看着绚丽的花火。
——升起的烟花，从下面看？还是从侧面看？
——当然是和身边的人一起看。
加藤惠忽然想起当时霞之丘诗羽的提问以及夏音的回答。
手机未读消息数量在锁屏上堆积成塔，如同暴风前的海啸，夏音看了眼便重新熄灭。
并未回避的动作让加藤惠从这个角度能看见霞之丘诗羽的“取材协助请求”附件是他们在更衣室的偷拍剪影，泽村英梨梨的“死刑执行通知”配图正是玄关塞满门缝的泳装速写稿。
空调出风口吹出的凉风掀起后颈碎发，混着洗发水香气的温热吐息，规律扫过夏音锁骨，在皮肤上蒸出细小汗珠。
手机屏幕又一次发光，让去年的夏日重现。
锁屏壁纸里加藤惠捞金鱼的背影以及倒映在水中咬着夏音手中糖葫芦的霞之丘诗羽和炸毛的泽村英梨梨。
“是桐人发来的求援信息哦。”
加藤惠用空着的左手戳夏音侧腹作为提示。
——桐人：这次的活动BOSS掉落稀有道具，缺一个主力要来吗？
——夏音：鸽了，我现在握着比稀有道具更珍贵的东西。
并未回避加藤惠的视线，夏音单手打字发送键按下的瞬间，感觉到加藤惠的指尖在掌心蜷成猫爪。
余光瞥见加藤惠虚握手机的指尖，她正在悄悄调整拍摄角度，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框进镜头。
“困的话可以再侵占一些土地靠过来些。”
夏音调整肩膀角度左肩下沉三度，脸颊贴在加藤惠的发顶，让加藤惠的视线囊括窗外掠过的夜樱。
“毕竟惠的睡颜算是重要资源。”
不动声色按下拍摄的瞬间，加藤惠想起昨天在帮他整理画稿时，发现命名为《惠の观察日记》速写本上，第47页速写正是自己这个角度的睡颜。
车内荧光灯在车窗投下流动的波纹，发梢随着车厢晃动扫过夏音锁骨，加藤惠虚握着手机的指尖微微发亮。
消息界面停留在母亲两小时前回复的【要留门吗？】。
下方是被晚风揉皱的【可能要留宿】。
夏音目光掠过手机屏幕反射加藤惠领口若隐若现的吊坠。
那是上午游戏庆典时，两人一起夺得的战利品，此刻正随着呼吸起伏折射细碎流光。
“即将抵达下一站，下车的乘客请做好准备，注意随身携带物品以免遗落。”
报站音惊醒了浅眠的少女。
加藤惠本能蜷缩手指时，才发现右手仍被夏音扣在膝上。
这个触感让她想起上周被泽村英梨梨抓包两人共饮奶茶时，夏音也是这样扣住自己准备缩回的手。
夏音握着手机的右手被庆典招牌划伤的月牙形疤痕在袖口若隐若现，像枚褪色的勋章。
“手指...要冻僵了。”
加藤惠轻声抱怨的尾音尚未消散，右手已被揣进卫衣口袋。
掌心肌肤相触的瞬间，想起去年雪仗时被这人用手捂化的雪球。
融化过程带着令人心痒的刺麻感，冻红的手也如这般在口袋里十指紧扣。
“根据《青梅竹马权益保障条例》第3条，低温状态下有义务提供恒温暖手服务。”
夏音一本正经说道，拇指无意识摩挲她虎口薄茧。
那是常年帮自己和泽村英梨梨整理原稿留下的印记，如同某种隐秘的契约纹章。
虎口摩挲传来的温度让加藤惠耳垂泛起樱色。
自动贩卖机的蓝光在空荡的站台切割出几何阴影。
站台穿堂风掀起加藤惠的裙摆，让加藤惠本能贴近身旁热源，夏音收拢五指完成捕获。
那只总爱消失的右手此刻成了他口袋里被捕获的精灵。
站前广场青铜鹭鸟雕塑垂首休眠，翅尖凝结的夜露坠入倒映着残缺月光的喷泉池。
“喷泉停运了呢。”
加藤惠望着池底躺着三枚锈蚀的游戏币，三人曾在此投掷过寄存着愿望的代币。
路口雕塑挂着樱花瓣，像被按下暂停键的游戏CG画面。
“惠今晚要不要...”
夜风掀起便利店塑料袋，便利店招牌的24小时霓虹将两人影子压缩成剪纸贴在地上，印着【夜间特惠】的传单掠过两人脚边。
“我和妈妈说过今天可能不回去哦。”
加藤惠晃了晃手机，聊天界面里母亲的回复是张猫咪点头的表情包，背景则是自己抱着数位屏睡觉的脸。
穿过最后一条商业街时，通往住宅区的坡道，自动售货机的荧光映出夏音家轮廓，庭院铁门奏响走调的圣诞颂歌。
去年平安夜泽村英梨梨恶作剧修改的系统提示音。
“一夏。”
加藤惠用空着的手揉开眼尾睡意。
这个动作让夏音想起她擦拭马克杯水渍时的专注。
“手机已经是第六次震动了哦。”
夏音低头撞进加藤惠蒙着水雾的瞳孔，锁屏显示22:17的蓝光在她虹膜上切开星芒。
刷卡进入庭院，玄关感应灯亮起的瞬间，数位板挂在门把手上猫咪挂件正闪烁着“低电量警告”。
屏幕保护程序滚动着泽村英梨梨手写的电子便签：【赶稿地狱速来救驾！附：要冰镇葡萄汁】。
“看来死刑执行延期了。”
夏音取下数位板，指尖掠过【0410】的数字，母亲生日亦是樱花满开之日。
“这是第37次死刑宣告了吧？上次塞进来的是你穿女仆装倒垃圾的...”
猫咪挂件在月光下折射出怨念光泽，加藤惠弯腰拾起从门缝溢出的线稿，某格分镜里Q版自己正举着写有【偷腥猫】的木牌追赶夏音，而真正的罪魁祸首缩在角落画着泳装设计图。
“比起这个，一夏最好先解释——”
加藤惠晃了晃泳装线稿，Q版泽村英梨梨在角落举着【共犯证明】告示牌。
夏音瞥见角落的鲨鱼泳圈涂鸦，就势握住加藤惠持线稿的手腕，拇指压住Q版自己胸口的【罪】字印章。
“法官大人，现在自首能获得减刑嘛？”
腕部施力将线稿拿走顺势揉成纸团，抛物线精准投入绘有“赶稿敢死队”的收纳箱。
加藤惠的拖鞋尖无声碾过夏音脚趾，夏音装死般把脸埋进沙发靠垫，整理采购袋的窸窣声里混入布料摩擦音，手中拿着从门缝抽出的原稿。
Q版自己正被画成头顶蘑菇的社畜柴犬，对话框里挤满像素风的“SOS”字符。
指尖抚过页脚橙色彩铅标注：【腰线参照上周数据！】。
这分明是加藤惠常服设计图的尺寸。
“罪犯先生需要法律援助吗？”
加藤惠递过温毛巾，瞥见夏音藏到背后的线稿。
去年圣诞夜通宵时，画面里泽村英梨梨枕着他后背流口水，而角落的加藤惠正往熟睡的她身上盖毛毯。
冰箱贴上《赶稿者守则》第七条被红笔圈出：【凌晨来电必须秒接！】。
当专用铃声在23:27响起时，窗台打盹的野猫惊落树梢上的樱花。
加藤惠举起嗡嗡作响的卡通手机壳，屏保跳动着泽村英梨梨的哭脸表情包。
“毕竟死刑犯也是需要保存体面...”
夏音话音未落，听筒已传出泽村英梨梨的哭嚎。
“夏音你竟敢已读不回！我的泳装设计图比例崩了啊啊啊！”
加藤惠将冰镇葡萄汁推到夏音手边，指尖划过杯壁凝结的水珠。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泽村英梨梨遗留的抱枕上切割出光斑。
夏日祭合照里13岁的夏音手持苹果糖，身后是被画成小恶魔的泽村英梨梨正往他头上别发卡，而镜面反光里，举着棉花糖的加藤惠恰好定格在按下快门的瞬间。
当霞之丘诗羽的新消息在01：35弹出【不纯异性交往观察报告第三章素材】时，加藤惠已将备用被褥铺成完美的直角。
加藤惠拍打枕头的闷响惊醒了窗台野猫，某颗绘着流泪柴犬的纽扣从枕套滚落，在地板弹跳着藏进阴影。
“要回消息吗？”
加藤惠抖开被子，布料扬起的气流掀动茶几上的线稿。
某张泳装设计图飘落在夏音膝头，Q版英梨梨在角落举着【共犯证明】告示牌。
“明天再说。”
夏音将手机调成静音塞进马克杯。
杯底沉淀的樱花茶渣勾勒出奇异图案，像极了SAO里未解锁的迷宫地图。
庭院铁门突然奏响变调的《欢乐颂》，电子锁蓝光闪烁间，两片樱花悄然滑入门缝。
夏音熄灭客厅的暖灯时，月光恰好漫过窗台。
野猫伸懒腰的剪影投在泽村英梨梨的泳装线稿上，将【偷腥猫】木牌罩进阴影。
放置在马克杯的手机再次震动，锁屏跳出桐谷和人的新消息：“明天双倍掉落，约？”
转头看向在沙发上抱着被子熟睡的加藤惠，发丝正随着呼吸起伏，夜色浸透的客厅里，加藤惠翻身的衣料摩擦声与手机提示音交织成眠。
这位明明答应了“母上大人”要看着喜欢熬夜的“问题儿童”早点睡，却私下里放任对方早已不是一两次。
电子钟跳过03:30的瞬间，一片樱花顺着门缝飘进“赶稿敢死队“收纳箱，轻轻覆在泳装线稿的【共犯证明】上，夏音轻轻将加藤惠拥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