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冯一鸣
“可恶，让他跑了！“
徐月儿的声音在寂静的林间炸开，惊起几只栖息的寒鸦。
她死死盯着姜云天消失的方向，纤细的手指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她胸口剧烈起伏，束发的红绳不知何时已经断裂，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夕阳的余晖中泛着暗红的光泽。那双杏眼中燃烧着不甘的怒火，仿佛要将远处的树林点燃。林间那道青色身影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只余下几片被劲风卷起的落叶在空中飘荡，像是无声的嘲笑。
范霖望着同伴愤怒的侧脸，心中涌起一阵自责。
他没学过轻功，即便此刻追上去，也不可能追上那个如鬼魅般的身影。这也解释了为何一向嫉恶如仇的徐月儿会站在原地，没有追击。
“都怪我拖了后腿。“
范霖低声道，声音里满是懊恼。
徐月儿长叹一口气，转身时眼中的怒火已化作无奈。
她看着有些丧气的范霖，道：“别这么说。方才若不是你及时出手，我未必能赢他。“
“算了，这笔账，总有清算之日。“
“说来奇怪。“
范霖皱眉思索，有些疑惑的问道，“你们究竟有何深仇大恨？我记得为你祛毒时，你说已在林中困了一个月。加上我入林的时间，姜云天竟在此守了近五十日。“
他抬头望向徐月儿，“一个人，为何要耗费如此多时间埋伏你呢？“
徐月儿闻言也是一怔，她抬手将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不像传闻中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赤罗刹“，倒像个寻常的邻家姑娘。
“确实蹊跷。我与他不过两面之缘，每次都是他突然从背后偷袭。“
但说到这里，突然她想到了一个可能，然后继续道：“或许...他是想借我扬名。“
“扬名？“
范霖不解地挑眉。
“嗯。“
徐月儿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那笑容里藏着太多范霖读不懂的情绪，“你也听到了，江湖人称我'赤罗刹'，将我描绘成十恶不赦之徒。若能取我性命，自然能声名鹊起。“
她指向远处隐约可见的森林轮廓，那里的树木比其他地方更加茂密，“那些闯入迷之森林的江湖客，一听说我在里面，便如嗅到血腥的鲨鱼般蜂拥而入，不也正是为此？“
范霖想着当初自己第一次见到徐月儿的场景，那时候还觉得她随手杀人有些残忍，现在想来，她也只是自保而已。
范霖沉默片刻，轻声道：“名声...当真比性命还重要吗？“
“很多人确实这么想吧，名声能在江湖中带来地位和权利，当然还有金钱。“
徐月儿忽然转身，“但在我看来，活着比什么都强。“
但话到一半，话锋突然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范霖，现在想想之前倒是我欠考虑了。江湖中想借我'赤罗刹'扬名者很多，你若继续跟我走在一起，恐会遭人非议。不如...“
“被当成异类，总比迷路强。“
范霖不待她说完便笑着摆手，眼中透着真诚，“我失忆后不识路途，对江湖事更是一无所知。与其独自摸索，不如跟着你这位'赤罗刹'长长见识。“
他故意学着江湖人的腔调说话，逗得徐月儿嘴角微微上扬。
徐月儿闻言，心头莫名一暖，但面上仍显忧虑：“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范霖打断她，指了指自己，“而且姜云天离开的时候说我是什么冯一鸣的弟子，听上去名声也不太好啊。“
他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却敏锐地注意到徐月儿听到“冯一鸣“三个字时，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
“对了。“
范霖突然想起什么，眉头微蹙，“那个'冯一鸣'究竟是何人？还有'扶魔手'...你曾说我使的'阴爪功'与之相似，这其中可有关联？“
他举起自己的右手，五指微微弯曲，回忆着与姜云天交手时那种莫名的熟悉感。
徐月儿神色骤然凝重。她缓步走到一棵古树下，指尖轻抚过粗糙的树皮，那上面有几道新鲜的剑痕，是方才打斗留下的。
“冯一鸣...“
她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像是在讲述一个古老的恐怖传说，“他是阴月教的一个长老，二十年前，曾一夜之间血洗三座村庄，杀了上百普通百姓，后又接连杀害数十位江湖名宿。“
徐月儿继续道：“师父曾说，死在'扶魔手'下之人，五感尽失，经脉淤塞，伤口呈紫黑色，显是剧毒所致。“
她转向范霖，目光如炬，“而你的'阴爪功'虽能令人麻痹，却无毒效。我想...只是形似而已。“
范霖囔囔道：“形似吗？“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掌心纹路错综复杂，像是藏着无数秘密，“难道自己跟这个冯一鸣真的有关联？“
徐月儿似乎看出范霖心中的想法，补充道：“你们应该不会有什么关系才对。“
“怎么说？“
范霖有些疑惑，不知道为什么徐月儿如此笃定。
“因为这个冯一鸣十八年前就已经死了。“
徐月儿的声音也开始变得平淡，就像说的是一件很普通的事。
“十八年前就死了？“
范霖惊讶地抬头。
“是啊，“
徐月儿靠在古树上，仰头看着天空，回忆着她师父说过的往事，“阴月教本就是江湖中人人唾弃的邪派，作为这个门派中的长老，更是首当其冲。他出手狠辣，杀了那么多江湖中人，很快就引起了江湖震动。“
“四大门派联手对他发出了江湖追杀令，并很快就纠集了一些好手对冯一鸣进行了围剿。“
徐月儿笑了笑，那笑容却不达眼底：“所以，以你现在的年纪，跟他扯上关系的几率不大。“
她上下打量着范霖，“除非...“
“除非什么？“范霖追问。
“除非你是他儿子。“
范霖语塞，有些担心问道：“应该不会吧。”
跟这种动不动杀人的魔头有亲子关系，他相信自己不会那么背的。
徐月儿半开玩笑地说，随即又自己摇头否定，“哈哈，我开玩笑的啦，传闻冯一鸣一生独来独往，从未娶妻生子。“
范霖点了点头，但紧接着问道：“冯一鸣有徒弟吗？会不会我是跟他的徒弟学的？“
徐月儿摇头：“应该不会，据江湖传闻，这个冯一鸣向来独来独往，跟阴月教内的人也关系不太好，别说徒弟，连个家人和朋友都没有。“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再加上若真有传人，那些被冯一鸣杀害的江湖人，他们的门派怎么可能放过他们呢。“
一阵冷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范霖突然打了个寒颤，不知是因为夜风太凉，还是徐月儿话中暗藏的杀机。
“也是，按照这么说，我确实跟这个冯一鸣没什么关系了。“
范霖勉强笑了笑。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走吧，我们赶紧找个地方吃一顿，好久没吃肉了。“
徐月儿点点头，率先向林子深处走去。她的背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单薄，却又透着一股倔强。范霖快步跟上，心中却思绪万千。
冯一鸣？扶魔手？
范霖对原主的身份越来越感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