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画龙!化龙!
李知蝉回到木屋,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他坐到书桌前,借助油灯,翻阅起两本书籍。
疑龙经,是一本风水寻龙书籍,寻天下龙脉。
“疑龙何处最难疑,寻得星峰却是枝。关峡从行并护托,矗矗枪旗左右随……”
李知蝉翻阅起来。
他本以为此书无用,但白璃娘娘看了此书来请他,想来是有用的。
难道白璃娘娘,以此书,在这西江寻到了龙穴?
书中记载,龙穴聚气,若有先人葬入,福泽后辈子孙。
不知这龙穴,于精怪有何用?
李知蝉又看向龙经,也是他抄前世的经文。
“龙,神兽,亦曰雨工,亦曰雨师,鳞虫之长也;王有一十六等,鳞具八十一数,首似驼,角似鹿……角靡浪平,目肆鼻直,圆鳞薄,尾壮于腹,龙之雌也……”
“……龙火之得水而炽,龙金截已更生。有三爱,亦有三畏;有三患,亦有三苦。变现无恒,出入应命,寿足万岁,德配六爻,有圣则见、无圣则处。”
这个世界有真龙的传说,更是一些国度的图腾。
但每个国度的图腾龙都不一样,皆在想象。
李知蝉也是因此,才抄下这《龙经》和《疑龙经》,不曾想,竟是引来了白璃娘娘。
虽知白璃娘娘仁善,庇护渔民,但谁知不是假想他这位大夫子,是一位强大精灵呢?
若是知晓他是位凡人,这位白璃娘娘,会不会生怒,牵连到夫子山,甚至整个西江城?
夜叉称他为大夫子,想来是知晓,杜友明所学,都是他所教。
“画龙!化龙!”
李知蝉合上书籍,明白白璃娘娘所求。
但他岂知化龙之法?
“哎。”
幽幽一叹,合上书籍,明日问问杜友明,三天时间,也足够他将弟子送走了。
西江底。
夜叉奉命而回,来到一座青石宫殿。
“娘娘,大夫子已经应下邀请,三日后入江。”夜叉恭敬道。
“可曾惊扰大夫子?”清脆的声音,带着一丝忐忑。
夜叉忙道:“大夫子见到小的,并未惊吓,也未轻视,听闻娘娘画龙,还夸赞有几分秀气呢。”
“几分秀气?”清脆声音呢喃:“终是不足么?”
“娘娘,大夫子不是夸赞么?”夜叉挠头。
“真龙焉有秀气之说?”清脆声音带着一抹苦涩。
真龙,鳞虫之长,当有王者之气,却以秀气来评价,显然是在说她画龙不足,化龙不足!
“娘娘勿忧,大夫子三日后入江,正好请教,大夫子知识渊博,言有教无类,想来会指点娘娘的。”
夜叉道。
“准备三日后的宴席。”清脆声音道。
“是。”夜叉恭敬应道。
清晨。
李知蝉出了竹屋,走出竹林,得见七间竹屋,一间马厩。
马厩内,栓着六匹健硕马儿,皆配备了马蹄铁,马鞍,马镫。
一位年轻女子,一身素衣,不施粉黛,自有几分灵秀,推着一张轮椅,在树下乘凉。
轮椅上,一位华发老者,皱纹折叠,双目浑浊,身上已经爬满了老人斑,正是夫子杜友明。
远处的学堂,传来读书声: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声音洪亮有力,并非稚童。
杜友明声音苍老:“明心,去山下看看,大夫子回否。”
“夫子,若有事,您叫几位师兄。”明心恭敬道。
杜友明微微点头,目送她下山。
她刚走不久,李知蝉从后山而来,一眼便望见了杜友明:“老朋友,我回来了。”
杜友明浑浊地双目睁大,泛着惊喜的光泽:“夫子,学生终于等到您了。”
他颤巍着身子,想要起身作揖。
李知蝉按住他:“你都这把年纪了,就安心躺着吧,莫要多礼了。”
“我已经八十了。”杜友明望着他:“您还是没有变,一如五十年前。”
五十年前,他们初次相识,杜友明投行卷,被士族拒之门外。
杜友明得李知蝉开导,被他一身所学吸引,希望他能投行卷,报效国家。
奈何李知蝉没这个心思,反而十分不着调,要去寻仙。
杜友明不止一次感叹命运不公,赐李知蝉一身才华,却庸碌贪玩。
可后来,发现李知蝉容颜不老后,他才惊觉不是凡人,自然无心权势。
“也就这一身空皮囊了。”李知蝉轻叹道:“我此来看你,亦是想问问西江白璃娘娘。”
“白璃娘娘?那是一位善良的大精灵。”杜友明面露笑容:“她很爱读书,却有心结,不愿显露人前,于梦中向我求学。”
“我本等不到您,是白璃娘娘,为我延了寿,方才能再次见到您。”
“她可是向你请教过龙经?”李知蝉问道。
“是啊,白璃娘娘十分喜爱龙经和疑龙经,每日要诵读三遍,她渴望成真龙,褪去丑陋之躯。”
杜友明道:“虽然,我觉得她很美。”
“你见过她?”
“不曾见过,但向学之人或物,心存仁善,皆是美丽。”杜友明道:“她在梦中亦是一团迷雾,连一点也不愿显露,当她得知世人敬仰真龙,便十分喜爱画龙。
她画的龙真好,栩栩如生,可她心中有结,怎么也画不出真龙的刚猛与王者之气。”
“我看过了,秀气过重,女子之手。”李知蝉点头道:“她心有何结?”
杜友明不假思索道:“应是外在容貌,山海精怪,皆嫌弃自身丑陋,想要美丽的皮囊。”
李知蝉思衬着,白璃娘娘样貌丑陋,渴望化龙。
能为杜友明延寿,这也是非常手段了。
他见过一只山海精灵,没有延寿之法,可能年幼,还是个小迷糊。
这位白璃娘娘,应是一位有大法力的精灵。
“当初西江发了一场洪水……”
他讲起白璃娘娘的故事,絮絮叨叨,可能是人老了,有些啰嗦。
李知蝉静静听着,十分有耐心,没有打断他的话。
他又讲到了白璃娘娘渴望化龙,希望李知蝉能够帮忙。
“你可能高估我了。”李知蝉无奈道:“我帮不到她。”
“帮不到就帮不到吧。”杜友明浑浊的老眼,并无失望:“大夫子,能和我讲讲,你远游的故事吗?”
“倒也没甚好讲的,外面兵荒马乱,大康并不安生。”
李知蝉说到这里,道:“新皇登基了,却十分暴虐,杀了不少官员,怨声载道,北方闹了旱灾,草原又入侵,民不聊生……”
他讲述着,苍老的手紧握着,喟然长叹:“报国无门,报国无门呐。”
李知蝉叹息不语。
杜友明忠君爱国,年轻时一心想要报效朝廷,可屡次投行卷都被拒之门外。
无人举荐,不得为官。
“夫子,世间真能有科举制吗?”杜友明紧握着他的手。
如今尚无科举制度,只能士族举荐。
他多么渴望,生在一个科举制的时代,高中状元,以毕生所学报效朝廷。
“会有的。”李知蝉道:“时代在前进,王朝不会一成不变,士族垄断亦会被打破。”
“真想看看那样的皇朝。”杜友明憧憬道。
李知蝉不知如何安慰,他注定是见不到了,身上已经有了迟暮气。
“三日后我会入一趟西江,可能帮不了白璃娘娘。”李知蝉说到这里,顿了下,这才道:“若白璃娘娘失望,恐会牵连于你们。”
杜友明却是笑道:“夫子自去,我这一生不曾看错人,就算你不帮,白璃娘娘也不会牵连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