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章 西江渡口一扁舟
夫子山多了一只傻乎乎的精灵,她对外界充满了好奇,懵懂无知。
只是她实在太迷糊了,分不清方向,每次飞出去,都是夜叉青水将她寻回的。
她总是迷路,却又想去外面看看。
第四年的时候,白璃娘娘教她聚拢香火,保佑渡江的人。
白璃娘娘并不能掌握整个西江,她只能掌握西江城附近。
整条西江,名叫云江,由西往东,汇入东海。
因为他们在西部上游区域,所以被这里的人称为西江。
可惜,青青这个小迷糊,总是会将行船带偏方向,去临江城的人,被她吹起的风,带去了别的地方。
可她乐此不疲,觉得自己帮助了人,十分开心。
第五年,卫二狗弥留之际,将孙子孙女叫到床前。
“阿爷。”卫平凡和卫雨抹着眼泪,不舍卫二狗离去。
“六十有六,是个吉数,老天爷让我今年离去,是一场福源。”
卫二狗苍老的嘴角浮现笑容:“阿爷不在了,以后要照顾好妹妹。”
“阿爷,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小雨。”卫平凡红着眼眶,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阿爷,您会好起来的,我去求白璃娘娘,去求夫子,求……”她说着,再也说不下去,哇地哭了出来。
她还年幼,忍不住心中悲伤。
“阿雨,你是个机敏的娃,可惜爷爷无法陪伴你长大了。
你跟着明心夫子好好进学,以后有所作为,也别想着带你阿哥离开。”
苍老的手中,抚摸着卫平凡的脑袋:“你性子憨厚,莫要想着富贵,能在渡口撑船,便是你最大的福源。”
“阿爷,我明白的,我明白的。”卫平凡紧紧握着他的手。
“你且记住,逢人不提大夫子,莫要为他招惹麻烦……”
卫二狗叮嘱完,嘴角含笑,安详离世。
卫平凡和卫雨将他葬在山上,从山上可以望着渡口,望着夫子山。
他将卫雨送去了夫子山,每日会送鱼,送些粮食。
卫雨年幼,虽然悲伤,却也很快走出来。
自此后,卫平凡的话就少了,像是个闷葫芦,逢人少言,多是附和笑容。
他行船载客的生意也少了,也不接前往临江城的客人,只去夫子山。
去夫子山的客人很少,穷苦人读不起书,富贵人有私塾。
偶尔有一些游览山水的人,会登上夫子山。
明心热情招待这些人,却从不会留宿。
青青忙的稀里糊涂,也不爱读书,多半和青水等水族在一起。
她每天都会问,臭行者什么时候回来,哪怕早已告诉她答案。
第六年,大康溃败,草原南下,临江城遭受战火。
西江城百姓恐惧,富商们早已迁移。
有人迁移到了山里,有人则向其余城池走去。
西江萧条,只剩下走不掉,和不想走的平民百姓。
卫平凡没有走,依旧在渡口撑船,他开始接远行的客人,送他们过江。
第七年,草原人乘船渡江,西江暴雨倾盆,发了洪水,淹死了上万人。
剩余的草原人狼狈逃回,没敢再来。
西江城保下了,所有人都在感谢白璃娘娘,香火鼎盛。
白璃娘娘似乎受到了影响,遁入水脉之中。
根据夜叉传来的消息,白璃娘娘插手凡人之事,造下万人杀孽,遭了反噬。
她,似乎不能随意屠戮凡人。
第八年,西江城风平浪静,外面战火连天,好在草原人已经退了回去。
一些迁移的百姓,开始回来,重新在这里安家。
西江渡口再度热闹起来。
第九年的时候,青水托梦给明心,让她看好青青,不可外出。
明心询问是否有麻烦,没有得到回答。
第九年末,西江再次暴雨倾盆,夜晚的西江,似乎有凄厉的惨叫声,远在西江城的人都听到了。
西江再次发了一次洪水,将渡口的渔船都冲毁了。
卫平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的渔船也没有了,无法去夫子山见妹妹。
西江城的人,上香祈求白璃娘娘,也没有得到回应。
卫平凡砍伐树木,重新打造渔船。
夜晚的西江,轰鸣声震天,更有电闪雷鸣,一只青鸟在高空盘旋,发出哀鸣。
雷声持续了一个月,西江水更是蔓延到了西江城,是数百年来最大的洪灾。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都不敢接近西江。
待一切平息,新的渔船打造好了,卫平凡第一个入江,撑船前往夫子山。
他来到了夫子山,却什么也没有了。
明心和卫雨,精灵青青,全都不见了。
只有杜夫子的坟墓和木屋在山中,证实着她们曾存在。
卫平凡在附近山头寻了许久,也没有见到任何线索。
他也曾上香祈祷,不见回应。
似乎,一切的神异,都在那一个月的雷鸣之后,彻底消失。
渔民们再度入江捕鱼,却是毫无收获,有人潜入江中,那块白璃娘娘镇西江的石碑破碎了。
卫平凡嚎啕大哭,在卫二狗坟前跪了一天一夜,痛恨自己没有照看好妹妹。
哭完之后,他便继续撑船,入江寻找。
没了鱼获,西江城的人再度开始搬迁,出去讨生活,城内再度萧条。
卫平凡从夫子山寻到了西江酒,卖了一些钱财,勉强度日。
第十年,甲戍年,初夏。
卫平凡照常点燃三柱香,摆在船头,还有一坛西江酒。
他整个人十分干瘦,面色蜡黄,蹲坐在渡口。
周围已经没有渔船了,只剩下他这一叶孤舟。
西江完全没有鱼了,其余渔船,也都被他们带走了,去了别的城池生活。
一道白衣身影,缓步来到渡口,看着那坛西江:“还准备了西江酒呢?”
卫平凡身子一僵,猛地抬头,看清了来人,嚎啕大哭:“大夫子,大夫子。”
“都是及冠之人了,怎地这般姿态?”李知蝉看向四周:“这渡口怎只剩下你一艘船了?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篷子都拆了?”
“大夫子,都不见了,他们都不见了。”卫平凡抹着眼泪,那紧绷的心,似乎寻到了港湾,放心地哭了起来。
“不见了?”李知蝉眉头一皱,他看向江水,面露异色:“这渡口怎无一水族?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去年发了大洪水,江面电闪雷鸣,险些淹了西江城,持续了整整一个月……”
他情绪激动地讲述着,当年发生的事情。
“慢慢讲。”李知蝉温声道,将酒坛打开,让他饮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