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想要杀死的人
房间内是那么安静，隔着门，客厅里没有传来哥哥的动静。
伊藤怜熟练地用虎牙咬断缝线，将刚刚完成缝补的制服内衬平铺在床上。
内衬领口的撕裂、掉落的纽扣，已经完好的恢复了原样，甚至扣子比起之前还贴合地更加完美。
“慢、太慢了。”伊藤怜看了一眼挂在房门边的钟。
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分钟，而她预估的时间是一分半。
足足超出了一倍。
她不禁为此感到烦躁，在为哥哥做事的时候，她应该更快、更有效率才对。
少女一下趴倒在床上，好在面积够大，面部和整个上身全部压在某人刚刚脱下来的衬衣上。
也只有这样，在为哥哥做事的时候，她才能得到幸福。
所以，扫地、做饭、烘焙、洗碗、洗衣服、打扫房间、暖床……
她都学会做了，不会的她也能很快学会。
做和学，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为哥哥派上用场……
也为了幼时的那个约定——她要成为哥哥的新娘。
伊藤怜能忍耐着病痛，并活到现在，还有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达成这个目标。
少女翻过身，眼睛无所谓地直视着节能灯的刺眼光亮，双手拉起衬衣的两侧，一左一右拉到中间，将自己包裹……
“哈……哈……”
她大口肆意地呼吸着，像是溺水窒息之人终于浮出水面、贪婪地吞咽着世界上最甜美的空气。
这个世界存在的所有意义，本不过是作为一个能让她和哥哥幸福生活在一起的载体才对。
然而，现在这个“载体”里面似乎混入了一些蛀虫……
将她这一切的努力……化作虚无。
伊藤怜后悔了。
后悔没有将哥哥永远关在家里、后悔没有二十四小时监控哥哥的行踪，后悔没有使用自己所唾弃的药物来夺走哥哥的贞洁……
伴随着这阵懊悔情绪而来的，是钻心蚀骨般的痛楚。
面对这股痛楚，少女却仿若无知觉。
等待片刻、痛楚更加剧烈之后。
她才双手拼命地将衬衣的布料按压在脸上，想这样就和这件衣服融为一体，被哥哥穿在身上、感受哥哥的体温——
直到窒息的痛楚盖过疾病带来的疼痛，她终于松开手了。
一个人发病的时候，她便会这样，拿着哥哥的衣服来覆盖自己的脸部、身体，从而模拟哥哥的怀抱，然后让自己在哥哥的衣服内窒息，以此抑制病痛。
是一种以毒攻毒的办法，但很有效……
不过更加重要的是——她很喜欢这样。
做完这些，她的大脑也恢复运转，一件必须完成的重要任务也被她摆在第二位。
只要哥哥还活着，一切就都能继续。
伊藤怜留恋的从衣服的包裹中钻出来，翻过身，改为趴卧的姿势。
右手轻柔而小心地摩挲着刚刚缝补好的衣领。
撕烂的衣领、掉落的纽扣……这些她都能修复。
但唯独哥哥的贞洁、以及那些黑暗的经历……即使是她，也没有丝毫办法。
这些发生过的事情，已经成为无法改变的事实，哥哥再也回不到曾经那个懵懂纯洁的起点了……
所以，只有那只做出不可原谅行径的蛀虫，她无论如何都——
“必须找出来、杀掉。”
……
阳台晾着未干的衣服，黑色的短裤边上是儿童款式的纯白内衣。
伊藤悠靠在阳台上，衣服内兜满夜风。
想象自己优雅地拨动着这几件衣服，内衣随着指尖的动作轻轻晃动，就像拨动水晶风铃一样……
他没开阳台的灯，只有远处的霓虹微光稀释部分黑暗。
最亮的地方是伊藤悠的脸……
被手机屏幕照的。
他在给白羽纱夜编辑信息——断交信。
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击，觉得差不多了，直接发送出去。
信息内容很简短，毕竟他不知道怜什么时候会从房间里出来。
忐忑不安地等待着白羽纱夜的回复，伊藤悠为了平复心绪，又读了一遍……
“白羽纱夜，我们断绝朋友的关系吧。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你来说来得很突然，但我也没有任何办法，由于某些不能说的原因，我不得不这么做。”
“请你不要询问理由、并且试图挽回这段关系，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件事情关系到你的生命。”
“这件事情经过我的再三考虑，这是一个慎重的决定，不是在玩任何的游戏、扮演……”
“所以从明天、不、从现在开始，无论是上课、还是放学时间，请都不要向我搭话。”
“如果事情能顺利解决、并且你还愿意和我继续当朋友的话，我会主动找你。”
“如果事情不顺利的话……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
“原谅我，白夜。”
大概是说明清楚自己的需求了，伊藤悠如此判断。
“呼——”
他深吸了一口气。
伊藤悠还是小学生的时候就认识了这个奇怪的少女，再加上家中长辈那时候还是会经常往来的朋友，很快就熟悉了起来。
当时甚至还有过要给他们定娃娃亲的玩笑。
不止是小学，包括之后的初中、高中，他们都是同班同学，而且一直是同桌。
还有初中那几年，学校为了防止早恋，所有的同学都是男男、女女配对着坐，唯独他伊藤悠和白羽纱夜仍然是被安排成了同桌，而且位置还是后排靠窗。
问白羽纱夜，她也只是笑笑不说话，导致伊藤悠甚至几度怀疑她偷偷给班主任塞钱了。
他和白羽纱夜的关系也一直都很亲密，由于伊藤悠比较“早熟”，甚至连吵架都很少发生。
他们可以说是众多青梅竹马的榜样了。
如果、伊藤悠是说如果。
如果他的父亲没有遭到诈骗、他的生活没有变得像这样一团糟。
也许伊藤悠会就这样，十分顺利地和白羽纱夜考入同一所大学、毕业后顺水推舟就此结婚生子，然后过完平稳幸福的一生也说不定。
……但是现在，这份从小开始的、经过十多年磨砺的情谊，即将被他自己断绝了。
嗡、嗡。
是白羽纱夜的回复！
伊藤悠点亮手机，惴惴不安地点开与“白夜”的聊天界面。
铺天盖地的质疑、连续数条达到软件上限时间的语音、甚至是对他人渣行径的斥责……
——这些伊藤悠想象中的情况都没有发生。
白羽纱夜只给他发了一张图片。
那张图片上赫然是一个有着粉色头发的卡通大头，像是某部动漫里的角色，大头下方配有文字，这些文字也是白羽纱夜，真正对他这些话想表达的东西……
——好滴喵。
以上，就是白羽纱夜对伊藤悠又臭又长的那么一大串、甚至还带点中二的话的回复。
一张配了三个字的卡通人物表情包。
伊藤悠一下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