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青萍之末

第三十一章·青萍之末

药王谷的晨雾裹着莲香漫过山阶时，小药童玄参正抱着药篓打盹。昨夜他替师尊陆昭守丹炉，炉中炼的却不是丹药，而是那株自归墟海眼带回的优昙幼苗。

“叩、叩、叩。“

三声叩门清越如磬，惊得玄参摔了药杵。开门时晨光刺目，阶前立着个总角小儿，素衣赤足，腕间银铃缀着青萍纹。最奇的是他怀中那柄木剑，剑穗竟是用往生镜碎片串成。

“小道友，讨碗晨露。“孩童声音稚嫩，眼底却凝着星海。玄参刚要回绝，忽见那木剑无风自鸣，剑锋所指处，丹房内的优昙幼苗竟绽出七色华光。

陆昭的白衣掠过回廊时，檐角铜铃齐齐静默。他凝视孩童眉心那点朱砂，袖中青莲剑气隐隐流转——三百年前苏弥消散时，额间朱砂亦是这般灼目。

“归墟海眼已封，前辈何来？“陆昭的指尖抚过木剑，镜片映出海底祭坛的残垣。孩童却仰头轻笑，银铃声惊起满谷流萤：“药王谷的劫，何曾真正渡尽？“

子夜的丹房氤氲异香。优昙幼苗在琉璃罩中舒展枝叶，叶脉竟浮现《青莲剑典》的残章。玄参举灯细看，忽见叶影扭曲成女子轮廓，腕间银铃与白日孩童的一般无二。

“别看！“陆昭的拂尘扫灭烛火，却迟了半步。玄参的瞳孔已染上青芒，口中呢喃着太古咒语。药圃里的龙涎草疯长成锁链，将陆昭死死缠在往生镜前。

孩童赤足踏月而来，木剑轻点镜面。涟漪荡开处，映出归墟海底的骇人景象——本该消散的优昙魔种在青莲残骸中重生，根系穿透三千小世界，每道根须都缠着修士元婴。

“苏弥以身为灯，燃的是众生贪嗔。“孩童剑穗上的镜片突然炸裂，陆昭的虚影自镜中跌出，心口插着半截青莲剑，“这因果，该由药王谷来偿。“

玄参的嘶吼震碎琉璃罩。优昙幼苗化作藤蔓刺入他七窍，额间青莲法相与魔气交织。陆昭的拂尘寸寸成灰，终是握住那柄木剑，剑气劈开虚空时，他看清孩童真容——分明是苏弥与红璃的眉眼，却浸着玄微真人的冷笑。

药王谷的桃花一夜成血。玄参魔化的身躯暴涨千丈，藤蔓缠住护山大阵疯狂吮吸灵气。孩童坐在他肩头抚琴，弦音竟是《九转混沌诀》的逆练之章。

陆昭的白衣染尽残红，木剑在掌心灼出焦痕。每当他剑气将触及孩童眉心，心口的旧伤便迸裂一分——那是三百年前红璃消散时留下的噬魂咒，此刻竟与琴音共鸣。

“师尊可知，这具肉身用的是谁的莲火？“孩童指尖挑起丝银光，药王谷地脉轰然炸裂。岩浆中浮出苏弥的琉璃骨，心口那簇火苗正被魔藤吞噬。

往生镜突然自深渊升起，镜中映出的却是红璃坠海时的笑靥。陆昭的剑气陡然凝滞，孩童的木剑趁机穿透他丹田：“优昙开谢九千遍，方知你我皆劫灰。“

玄参的悲鸣响彻云霄。魔化的藤蔓突然调转方向，将孩童死死勒住。陆昭的残躯坠入岩浆，在触及苏弥琉璃骨的刹那，三百年前的往生诀突然补全。

“原来...这才是双剑合璧...“他握住琉璃骨手执的虚剑，与玄参体内的青莲剑气共鸣。药王谷的桃树尽数拔地而起，花瓣凝成红璃的虚影，与他共舞出《青莲剑典》终章。

晨光再临药王谷时，山阶上唯余一柄木剑。

玄参跪在焦土中，怀中抱着陆昭残破的拂尘。往生镜碎片散落成阵，映出孩童消散前的最后光景——他腕间银铃化作青萍飘向归墟，每一片浮萍都刻着苏弥与红璃的名字。

丹房废墟里，那株优昙幼苗重新破土。新生的叶片上，《青莲剑典》的铭文旁多了行小楷：“劫起青萍末，缘归碧海心。“

玄参拾起木剑时，忽闻谷外传来叩门声。三声清越如磬，惊起满山未烬的流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