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章 长安来人
敦煌的日头刚冒红,村口就来了队骑马的道士,领头的白胡子老头腰挂桃木剑,马鞍上还拴着个转经筒——正是长安道士协会的巡查使李玄真。他老远看见万里蹲在石磨旁啃烧饼,裤脚沾着的泥巴都快凝成土块了,袖口还别着根没吃完的烤玉米棒子。
“何方妖人,竟敢在陇右地界作祟?”李玄真甩着拂尘下马,身后弟子立刻摆出八卦阵,罗盘在晨露里泛着青光。万里抹了把嘴,烤玉米碴子还粘在胡茬上:“道长您说啥?俺昨晚帮王大爷家母牛接生,身上沾了点……”话没说完,李玄真突然指着他腰间的玉佩惊呼:“昆仑镜碎片!此等凶物怎会在你身上?”
清风老道赶紧从破庙里钻出来,手里还攥着没吃完的菜团子——他早听见马蹄声,躲在神像后面啃了半天才敢露头。“误会误会!”老道堆着笑往李玄真手里塞胡饼,“这傻徒弟就是种地的,您看他裤腰上还别着犁头呢!”
李玄真盯着万里腰上明晃晃的铁犁头,确实是耕地用的农具,可那犁头表面竟隐隐有太极纹路流转——分明是被玄黄之气浸染过的迹象。“休要狡辩!”他抽出桃木剑,“三日前长安有妖物作祟,爪印与你变白虎时留下的虎纹一模一样!”
村民们吓得往后缩,虎娃他娘还把“憨虎救童图”拓片藏进了怀里。万里却挠着头凑近剑尖:“道长这剑能松土不?比俺的钉耙差远了。”说着从背后扛起钉耙,耙齿上还挂着昨晚喂牛剩下的苜蓿。李玄真倒吸一口凉气——那钉耙竟是天蓬元帅的九齿钉耙,此刻正用齿尖勾万里的腰带,活像个撒娇的孩童。
“且看本仙降妖!”李玄真掐诀念咒,桃木剑突然发出红光,却见万里抄起犁头就往地上一插,正是他练了百遍的“铁牛耕地阵”:左三犁、右三耙,犁头带起的泥花竟在地面划出个规整的太极图。更绝的是,他边犁边哼起了《耕地心经》,跑调的嗓音惊飞树上的麻雀,却让地下的蚯蚓全钻出来排成八卦阵。
“这、这是上古农耕仙法?”李玄真的罗盘突然疯狂旋转,镜面上映出万里背后若隐若现的杨戬虚影——那是玉佩吸收妖魔精气后,首次显露出的血脉之力。清风老道趁机往他手里塞了块烤红薯:“您瞧,我这徒弟憨是憨了点,可犁地时能引动地气,去年敦煌的麦子收成翻了三倍呢!”
万里听不懂他们说啥,见犁头卡进石头缝,干脆脱了鞋用脚踩,裤腰上的玉佩跟着晃悠,竟把石缝里的妖雾全吸了进去。李玄真这才注意到,万里每次挥犁,泥土里都有金箔似的光纹流转——那是八九玄功与大地共鸣的征兆。
“罢了罢了。”李玄真收了桃木剑,盯着功德碑上老道刻的“禁止投喂”直摇头,“你这徒弟…倒像是天蓬元帅转世来种地的。”话音未落,万里突然把犁头往地上一丢,指着道士们的干粮袋:“道长们带的烧饼分俺个呗?俺能用钉耙给你们犁出个‘平安符’!”
当天夜里,李玄真在巡查日志上写:“陇右有奇人,以犁头演太极,以憨气镇妖邪,其功法不循典籍,却暗合天道。惜哉,裤腰带常沾牛粪,烧饼渣落满衣襟,实乃我道门之耻……”话没写完,窗外传来“嗷呜”一声——万里正蹲在墙角,教虎娃用虎爪在地上画田垄呢。
临走时,李玄真偷偷往功德碑前塞了块金饼,碑文“禁止投喂”四个大字被他摸得发亮。而万里正扛着犁头追老黄牛,钉耙在肩上晃荡,耙齿勾着半块没吃完的烤红薯——他不知道,自己这场“耕地降妖”的表演,正被道士协会加急送往长安,附言:“此子憨气纵横,或可破封神榜之局。”
李玄真的马蹄声刚消失在沙丘后,敦煌百姓就围了上来。虎娃他爹摸着犁头划出的太极纹路直感叹:“原来耕地也能降妖!”王大婶举着笸箩往万里怀里塞烤饼:“给,多吃点,下次妖怪来了咱不躲,看你用钉耙犁出个‘妖怪退散阵’!”
万里啃着烤饼傻笑,钉耙突然在背后用齿尖戳他腰眼:“憨货,那老道的罗盘映出杨戬虚影,你没瞅见?”他嚼着饼渣含糊道:“瞅见了,像俺村口石敢当雕像缺了半拉鼻子。”钉耙气得差点从肩上掉下来——它忘了这傻子连杨戬画像都能看成“拿三尖两刃刀的烤全羊师傅”。
当晚,清风老道蹲在破庙角落扒拉李玄真留下的金饼,突然发现饼底刻着道士协会的密文:“天庭监天司已察觉昆仑镜异动,速带弟子进京。”他手一抖,金饼掉进了灶灰里:“坏了,那憨货在长安的画像都传成‘虎尾犁河神’了,这下成了天庭的眼中钉!”
万里正蹲在牛棚教耕牛“瞪眼神功”——自打狼群被他的星星眼吓退后,他坚信眼神能种地。耕牛甩着尾巴舔他裤脚,突然看见钉耙齿缝里闪过金光:天蓬元帅的记忆碎片在翻涌,竟是当年与杨戬在天河畔打赌耕地的场景。
三日后,西域商队带来个热闹消息:长安西市出现“憨神教”,信徒们扛着犁头跳“铁牛耕地舞”,连万年不化的终南山积雪都被犁出了麦田。万里挠头:“俺就教了虎娃他娘咋用犁头画圈,咋就成教了?”
更绝的是,李玄真回到长安后,道士协会的罗盘集体失灵,唯有对着万里的画像能指南——画像上的他扛着钉耙,裤腰带上还别着半拉烧饼。“此子憨气已入天道!”会长拍案而起,“速拟圣旨,宣他进京护驾——就算当人形罗盘使,也比天庭的破镜子强!”
敦煌这边,万里正为钉耙的“自动松土”功能犯愁:这耙子认主后,看见土地就犯癔症,昨夜竟把老道的菜园犁成了八卦阵,菜苗全被排成了“天蓬元帅到此一游”的字样。“你俩是商量好的吧?”老道举着半根被犁断的萝卜直瞪眼。钉耙委屈地嗡鸣:“当年元帅在蟠桃园,把桃树都犁成了九曲十八弯,这算啥?”
月中,功德碑前突然来了个化缘的老和尚,盯着“禁止投喂”四个字念了三遍,突然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的憨气竟让石碑生了慧根。”万里正往碑前堆麦秸,闻言咧嘴笑:“和尚你看错了,这碑是老道刻着玩的,俺昨天还在碑底刻了只烤全羊呢!”
老和尚低头,果然看见碑脚有歪歪扭扭的刀痕,分明是只四脚朝天的羊,羊角还长成了犁头形状。他突然想起寺中藏经阁的预言:“当铁犁刻羊,憨神降世,可破封神榜之劫。”
当晚,万里梦见玉佩里的杨戬虚影开口了,却不是教他练剑,而是问:“你烤的烧饼咋能引动地气?”他在梦里挠头:“多搁点芝麻,烤的时候转三圈,跟犁地时的步法一样……”虚影突然消失,玉佩里浮出半页《熬战心经》,字迹被烤焦似的,全是“烧饼转三圈,妖雾散半边”之类的歪理。
“老道!俺的玉佩会烤烧饼了!”万里举着玉佩往灶台上凑,惊得清风老道差点把茶壶摔了。而千里之外的长安,李玄真正对着加急送来的《憨神事迹录》发愁——上面记着万里用钉耙给骆驼挠痒,结果骆驼长出了能踏沙成田的金蹄子。
“罢了,”老道望着在院子里用犁头刻棋盘的万里,突然笑出声,“天庭要抓的是妖人,可这傻子,分明是把仙法种进了泥土里。”钉耙突然从麦秸堆里蹦出来,齿尖还挂着粒发芽的麦子——那是万里变白虎时掉落的虎毛化成的,日后竟成了能在石缝里扎根的“憨神麦”。
入秋时,敦煌来了队衣着光鲜的官差,马车上插着“长安道士协会”的杏黄旗。万里以为又是来讨烧饼的,扛着钉耙就迎上去,却见为首的官差捧着圣旨直哆嗦:“杨、杨大仙,长安闹了旱灾,求您去犁犁……”话没说完,万里突然指着马车顶:“嘿,那旗子上的太极画错了!该像犁地那样左三圈右三圈!”
官差们面面相觑,只见万里用钉耙在地上划了个歪扭的太极,竟引来了乌云。清风老道躲在破庙后直叹气——他知道,这傻子注定要带着一身憨气闯进长安,把天庭的封神台,变成自家的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