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安史之乱开始重整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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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初探石山

他抬出这顶大帽子出来,士兵们都不敢动了,一个个为难地看向石琛,道:“石主簿要不认个错吧?”

石山还没到,两个头儿就已经打得两败俱伤,这可怎么向姜皓交代?

石琛却神色平静,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展示给宋磊和众人看,道:“明府早知道你不服管教,因此临行前给了我一封密信,嘱咐我,若你一意孤行,置队伍于危险境地,我可取代你获得队伍的指挥权。”

宋磊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一把将那封信抢了过来,一边拆开,一边咕哝道:“阿兄绝无可能做这种事情。”

然而,看完信后,他却半晌作声不得。

姜皓在信上只简短的写了几个字:“事有不谐,彼可取而代之,务保队伍平安。”

石琛看着宋磊涨红了的脸,并没有落井下石,趁机奚落,而是平静地掸了掸自己皱了的衣服下摆,道:“要知道这水能不能喝,也简单。你们出去外面抓一只活物回来,给它喝两口,再看看。”

这倒是一个很合理的方法,即便没有姜皓的那封密信,宋磊也没有理由反对。

眼见一场争端总算消弭,士兵们都松了一口气,赶紧出去抓活物。

但村子已经废弃多年,不要说鸡鸭,就连兔子之类的都难得一见。

寻了好久,总算抓了一只老鼠回来。

士兵们七手八脚把瓮里的井水灌了两口给那只老鼠,随后把它拴在门上,一群人死死地盯着它看。

约摸半个时辰后,那只老鼠突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四脚朝天不停地乱抖。

没多久,它的四只脚一阵痉挛,随后全身僵硬,变得又青又紫。

“啊!”众人受惊,纷纷站起,过去看那只老鼠时,它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宋磊脸上青白交加,一方面是吓的,一方面却是尴尬。

他不方便开口,别的士兵趁机问道:“石主簿怎么这么神机妙算?难道这井水真的有问题?”

石琛道:“我曾听城中老人说过,废弃多年的井水喝不得,尤其是战乱过后。军队打扫战场,有些士兵偷懒,不肯搬运尸体,就会将尸体偷偷地抛入井中。

久而久之,尸体腐烂,只剩尸骸沉入井底。再过数十年,水质重新变得清澈,但那里面累积的尸毒,却经久不散。人若喝了这样的水,很快便会毒发身亡。所以有句民谣,说的是‘宁饮溪河,莫碰古井’,讲的就是这个道理。”

众人恍然大悟,这才醒悟过来,要不是石琛及时出现,只怕这一屋子里都是死人了。

士兵们纷纷向石琛道谢,搞得宋磊更加窘迫。

他不乐意向石琛低头,又不好意思面对石琛,干脆另外找了个屋子睡,一晚上都像个怨妇一般,凄凉地喃喃道:“阿兄,你派谁不好,非要派他来?派他也就算了,干啥还要写封密信?你怎么胳膊肘尽往外拐呀?”

后面两日,宋磊安分了不少。

两人总算相安无事,抵达了蜈蚣岭地界。

这是一片更加荒凉的地带,到处是隐蔽的沼泽和水草,散发着一股泥臭味。

四周没有村落,连一座瓦房也见不着。

前方耸起了一座不算太高的丘陵,稀稀拉拉地有几棵树,更多的是疯狂生长的野草,遮蔽了上山的道路。

见距离上次遇袭地点不远,宋磊叫停了队伍,选了一处水草茂密之处潜伏了下来,商讨下一步的行动。

有人主张派出斥候去打听消息,被宋磊否决了。

宋磊道:“那上面草密得很,蹲下去,藏个大汉都瞧不着,白白送羊入虎穴,说不好还会打草惊蛇。依我看,正面不好走,不如寻一寻有没有别的路可以上山,这样可以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这是正论,没人反对。

于是派出了四支小队,顺着蜈蚣岭摸一圈,一来看看地形,二来找找山路。

太阳下山前,四支小队陆陆续续回来了。

他们没能找到另一条上山的路,后山怪石嶙峋,且山势陡峭。

不少都是悬崖断壁,像是被刀斧直接削了一半,无从攀爬,而且毒蛇怪虫甚多。

从山脚下能远远看到山顶的建筑,都是依山而建,居高临下。

若是从上面射箭或投石,一打一个准,下面根本无招架之力。

宋磊听完四支小队的回报,半晌作声不得,道:“怪不得这窝土匪要住在这里呢,地形易守难攻,以一敌百。官府没有这么多兵力去剿灭他们,所以才猖獗如此。”

其中一个小队长道:“宋捕头,我们该如何办?要不回去跟明府详细禀明情况,再多调派一些人来吧。”

宋磊一听,心下有些别扭。

第一次来,他被揍了个头破血流,虽说事出有因,但回去也丢尽了面子。

姜皓体谅他,好容易拨了几百人,专程让他过来复仇。

若是这次又灰溜溜地回去,只怕城里不知道要有多少人笑话自己呢。

想到这里,素来爱面子的宋磊把脖子一梗,粗声粗气地道:“区区一座山而已,他们不过是乌合之众,何必畏惧?再说我们有明府调试的神弩,照样能以一敌百。明日依我计策行事,先派一队人马,大概三十人左右,带短刀上山。”

石琛听了倒吸一口凉气。

可还没等他出言劝阻,宋磊便接着道:“其余人持弩箭跟随在后,保持五十步左右距离。若是遇上埋伏或是敌匪,先遣队不需要打,立即败退,引诱他们追击,到时就弩箭齐射,不怕射不死他们。只要攻下了这处匪窝,把我们的人要回来,我给各位记大功一件。”

他一说记功,众人都精神一振,齐齐应道:“是。”

石琛大感不妥,劝阻道:“出发前,明府千叮咛万叮嘱,不可冒进。如今土匪有多少人,山上有什么防御工事,战力装备如何都不清楚。贸然进攻,只怕正中敌计,弄巧成拙。照我看,还是多等几日,想办法抓到一个活口,拷问了再说。”

宋磊一看石琛就气不打一处来,哪里有心情去辨别他的说话,硬声道:“不必了,我等都是武人,以勇武用事,可不比得你这文官,天天瞻前顾后的。

再说打仗总得冒险,哪有什么十拿九稳的事情?俗话说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明日,我就闯一闯蜈蚣岭,把那些小蜈蚣抓了,一条条剥了他们的筋。”

石琛苦劝不得,第二日一早,宋磊果然派出了先遣队,还自己充当先锋,向山上进发。

他并不知道,昨日四支小队的动静一早被居高临下的土匪看了个一清二楚,早就有所防备。

宋磊带人不过才走了两百来步,就觉得雾气弥漫,四周渐渐地分不清东南西北,呼吸也困难起来。

他心中有点后悔,但碍于已经夸下海口,不好意思回撤,只好硬着头皮往前。

再走了约五十来步,只听风声疾厉,穿叶破树而来,宋磊大惊,喊道:“不好!快趴下!”

羽箭呼啸而至,雾气弥漫,快到身前众人才能发现影踪,根本来不及躲避。

一时之间,惨叫之声四起,不少人被射翻在地,全身抽搐。

见势不妙,宋磊再也不敢强要面子了,大呼道:“撤退!撤退!”

但为时已晚,雾气中冲出了上百蒙面人,穿着短衫短裤草鞋,包着白色头巾,举着长刀,呼喊着冲了过来。

土匪对山形地势本就熟悉,再加上出其不意,尽管人数不多,却打得宋磊他们落花流水。

宋磊一边往回跑,一边大声喊道:“放箭!放箭!”

跟在后面最近的一支弓弩小队倒是听到了前面的慌乱,猜测遇到了埋伏。

他们急匆匆拿出弓弩,架在山石上,却一支也放不出去。

乳白色雾气遮住了大部分视野,加上长草萋萋,风中摇曳,很难分辨那到底是人还是草。

前方的惨叫声越来越密集,惊恐的呼喊声、慌乱的踩踏声隐约可闻,还有宋磊那忽远忽近下令放箭的喊声。

士兵们惶恐地看向小队长,问道:“队头,到底射,还是不射?”

小队长已是满头冷汗,若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盲射一通,射中了自己人,那功过两抵,自己还是吃亏。

若是一箭不发,日后难以跟姜皓交代,也没有好果子吃,当真是骑虎难下。

小队长一咬牙道:“罢了,我们往前推进,看清楚了人再射,万不可射中自己人。”

小队刚要起身往前,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不可!你们立即给我退回来!”

众人回头看时,发现竟是据守后方的石琛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上来了。

原来石琛实在放心不下宋磊,担心遇到突发事件,于是自己一个人悄悄上山,果然恰好捕捉到了先遣队溃退的一幕。

小队长惶然道:“可是主簿,如果我们不去,只怕宋捕头凶多吉少啊。”

石琛严厉地瞪了他一眼:“你们去了,跟他一样凶多吉少。对方摆明是有备而来,专等着我们上套。为今之计,只能先撤,等情况明朗了再说。”

后续所有的弩箭队在石琛的带领下有序悄然撤退。

就在他们撤退之后不到半盏茶时分,土匪果然派了几队人过来扫荡,最终一无所获,只得回山上去了。

而石琛在山下等了许久,不见先遣队一人归来,心下也慌,等夜色降临,赶紧派人摸上山去了解情况。

没过多久,那人就回来了,禀报道:“主簿,小的到了先遣队遇袭的地方,那里叠伏着十几具尸体,应当是被打扫过了。”

石琛忙问道:“那……宋捕头?”

那人回道:“小的仔细翻了一番,里面并没有宋捕头。

小的又去四周转了转,没有发现人影,怕被人发现,不敢再往上,就回来了。”

听说没有宋磊的尸体,石琛心下稍安,估摸着应该被土匪活捉了带到山上去了。

他赶紧写了一封求救信,让人连夜往封丘进发,送给姜皓。

接下来的几日内,石琛坚守阵地,任凭土匪派了好几拨人过来挑衅,甚至佯攻,他都不为所动,既不退也不进。

土匪攻过来了,便弩箭射回去。

土匪也拿那些弩箭没有办法,攻了两次就不攻了,双方进入了对峙僵持期。

石琛看准了夜色降临之后,土匪也不会轻易下山的特性,每晚都派两三个人摸上山,调查山上的地形。

他行事谨慎小心,每次让人都比前一日往前百来步就止住,因此除了被蛇虫咬伤,并没惊动土匪。

等到姜皓赶到的时候,已经五六日过去了。

接到姜皓的时候,石琛特意先看了看他的背后,这一看,心一凉,脱口而出道:“明府,你怎么就带了这么点人过来啊?”

石琛在求救信中反复强调这边情况不妙,强烈建议姜皓最好带七八百人过来,以人数优势化解地形劣势,这样才有强攻的希望。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姜皓背后竟然只有寥寥的十几人。

姜皓知道他在想什么,安抚道:“守城不能没人,要防着叛军突然又卷土重来。再说,我看你信中所讲的情况,也不是靠人多就能解决的。城里兵力有限,我们每一个士兵都珍贵无比,不能浪费在剿匪上。”

这番话直接把石琛听迷糊了,不浪费一个士兵,那就是不能强攻。

可如果不能强攻,那要怎么打下这窝占据天险的土匪呢?

正交谈间,只见一名士兵急匆匆跑来道:“报!山上的土匪派了一个人过来,说是要下战书。”

现场一阵寂静,众人面面相觑。

最后是石琛打破了寂静,他气愤地道:“匪徒竟然如此嚣张,还敢派人下战书?他就不怕我们大军压阵,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吗?”

他这句话像是一块石头,投入了平静的湖面,士兵们纷纷破口大骂,脸上全是愤然之色。

那名传信的士兵迷茫地看着石琛道:“主簿,要见那人不见?还是先把他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