傩面狐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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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画皮咒

阿蛮的残魂在槐木剪纸里痛苦地挣扎,狐仙尾尖的磷火如同一簇簇燃烧的鬼火,灼烧着陆识的掌纹。陆识跪在由青铜棺椁碎片铺就的祭坛上,满心焦急地看着姜晚的皮肤正被尸画侵蚀,逐渐变得半透明。那些寄生在她血管里的荫尸幼虫,正沿着突起的青色脉络,贪婪地啃食着她的记忆,仿佛要将她的灵魂也一并吞噬。

“撑住!”陆识心急如焚,果断咬破舌尖,混着青铜碎屑的血珠滴落在剪纸狐仙的眉心。刹那间,阿蛮的残魂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叫,仿佛在宣泄着无尽的痛苦与不甘。与此同时,整座墓室的槐树根系像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唤醒,瞬间暴动起来,如同一根根坚韧的绳索,将姜晚钉死在祭坛中央的尸画契约阵眼。

林青崖的骨笔遗落在一旁的血泊中,笔尖残留的魂血突然蒸腾,化作一片诡异的雾气。雾气里,缓缓浮现出九婆婆临终时的场景:她将槐木钉刺入阿蛮天灵盖的那一刻,狐仙的残魂碎片正被封进剪纸人偶。“画皮易骨,魂债两清......”老人沙哑的诅咒在雾气中回荡,那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与此刻陆识的动作完美重叠,透着一种神秘而又诡异的气息。

“得罪了!”陆识咬咬牙,将断魂剪刺入姜晚的锁骨,刃口沿着尸斑纹路小心翼翼地游走。随着皮肤如同蛇蜕般剥落,陆识迅速将阿蛮剪纸拍进她裸露的肌肉纤维。瞬间,槐树根系如同得到了指令,疯狂地生长起来,在姜晚体表编织出新的“皮肤”。那些树纹状纹理之下,狐仙残魂正顺着青铜静脉奔涌,仿佛要在这具躯体里重新寻得生机。

姜晚的尖叫声瞬间化作一声凄厉的狐啸,震碎了三具悬浮在空中的青铜人俑。她的瞳孔骤然分裂成六瓣,每片虹膜都映着阿蛮在不同时期的模样:从身着民国旗袍的温婉女子,到穿着现代实验室白大褂的干练形象,最终定格为浑身插满槐木钉的妖化形态,让人不寒而栗。

“酉时三刻!”陆识的九星疤,第八颗“辛未”突然亮起,喷涌出的黑气在空中凝结成更漏的虚影。当最后一粒铜砂坠入壶底时,姜晚后背的槐树纹突然裂开,钻出三条狐尾虚影。每条尾巴末端都生长着青铜傩面,正发出婴儿啼哭与老人咳喘的混合声响,那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深渊,让人毛骨悚然。

荫尸幼虫在狐火中纷纷爆裂,化作一缕缕青烟,钻进陆识的鼻腔。剧痛瞬间袭来,让他的记忆宫殿开始摇摇欲坠。母亲梳妆镜边缘的并蒂莲雕花,在他的脑海里变得模糊不清;镜面裂纹的走向也逐渐扭曲,最后彻底消失在青铜色的迷雾之中。取而代之的是阿蛮被剥皮时的惨叫声,那声音如同魔音灌耳,顺着更漏铜砂,缓缓注入他的时间感知,让他仿佛置身于无尽的痛苦轮回。

“陆先生......”姜晚的声音带着三重回音,如同来自不同时空的交织。槐树纹路在她脖颈处收束成项圈,显得诡异而又神秘。“我的左眼......能看到黄河北斗......”

她颤抖的指尖轻轻触及陆识的右臂,那些青铜静脉突然投射出立体星图。当辛未星疤与天璇位重合时,投影中缓缓浮现出第四卷黄河镇河图的轮廓。在那青铜铸造的镇水兽心口处,赫然镶嵌着林青崖失踪的右眼,如同一个神秘的谜题,等待着他们去解开。

尸画契约阵在此刻陡然逆转,祭坛下的青铜棺椁碎片纷纷凌空而起,迅速重组。当陆识的断魂剪触及棺面时,发现那些阴刻的傩戏图正在重演画皮的过程:民国时期的九婆婆,将妓女皮肤贴在阿蛮骨架上,而手术台下的暗格里,藏着半枚带陆怀山指纹的青铜傩面,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隐秘过往。

“原来你早就......”陆识的质问还未出口,便被槐树根系突然打断。姜晚背后的狐尾虚影突然实体化,化作三道凌厉的光影,将扑来的荫尸祭司撕成碎片。那些碎片落地即化作青铜傩面钉,钉身上浮现的“乙未”年号,正是陆识出生那年的天干地支,仿佛命运的齿轮在此刻悄然转动。

墓室穹顶突然坠下血雨,每一滴雨水都如同带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在地面蚀刻出一幅幅记忆画面。陆识看到五岁的自己趴在梳妆镜前,镜中反射的九婆婆正将槐木钉刺入母亲后颈。而当他想靠近细看时,姜晚的狐尾突然扫过镜面,那些裂纹竟重组为黄河镇河兽的鳞片纹路,让整个谜团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小心因果逆流!”姜晚的提醒带着阿蛮的吴侬软语,仿佛两人的灵魂已在这一刻交融。她的槐树皮肤正在迅速褪色,裸露的肌肉组织渗出青铜液,那是阿蛮残魂与尸画契约激烈抗争的痕迹。陆识的九星疤接连亮起,喷涌的黑气在两人周围形成傩面结界,试图抵挡这股神秘力量的侵蚀,却挡不住记忆的持续流失,仿佛时间的洪流正无情地冲刷着他们的过去。

母亲梳妆镜的细节已完全扭曲。陆识只记得镜框有雕花,却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是莲花还是牡丹;记得镜面有裂纹,但分不清是七道还是九道。这些缺失的细节如同被剪碎的傩面符咒,在他的意识海里沉浮不定,让他感到无比的困惑与焦虑。

姜晚突然跪地抽搐,槐树皮肤下的狐尾虚影开始反噬。她的左眼瞳孔化作黄河星图,右眼却浮现出青铜镇水兽的竖瞳,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与急切:“陆怀山......把判官眼......藏在河底......”

话音刚落,墓室地砖轰然塌陷,露出下方奔涌的阴河。十二具青铜镇水兽逆流而上,它们的眼窝里跳动着狐火,脊椎骨拼接成林青崖遗言提及的傩面判官殿轮廓。当首兽张开巨口时,陆识看见它獠牙上刻着微雕碑文——正是自己遗忘的梳妆镜细节,仿佛命运的线索在此刻突然清晰起来。

“戌时......”姜晚的狐尾突然缠住陆识的腰身,将他用力甩向阴河漩涡,声音带着决绝与坚定:“判官殿要关了......”

陆识在激流中奋力伸出手,抓住镇水兽的獠牙,断魂剪在青铜鳞片上擦出耀眼的火星。当辛未星疤的微光触及碑文时,那些被遗忘的镜面裂纹突然重组为密码——镜框雕花是九婆婆傩面戏的“破军”图腾,裂纹数量对应北斗九星(注:道教北斗实为九星,七现二隐)。

阴河在此刻突然改道,将两人冲进青铜判官殿。当陆识的靴底踏上殿前石阶时,姜晚后背的槐树纹突然开花,那些狐尾状花瓣的每片叶脉,都闪烁着黄河镇河图的星象标记,仿佛在指引着他们前行的方向。

而判官殿门环上悬挂的,正是林青崖那枚齿轮咬合的义眼。当陆识的傩面骨与义眼产生共鸣时,殿内传出九婆婆的冷笑,那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阻隔:“陆家人终究要回来还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