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双生之劫
紫山深处，无始钟碎片悬浮在黑暗之中，散发着微弱的紫光。
叶凡浑身是血，倚靠在一块刻满帝纹的石壁上。他的右臂已经完全晶体化，透明的肌理下能看到金色血液缓慢流动。黑皇不知所踪，整个紫山深处只剩下他一人，和那个正在苏醒的恐怖存在。
“咳......“
吐出一口带着晶屑的鲜血，叶凡艰难地挪动身体。三个时辰前，他们发现了无始经夹层中关于混沌体的记载，正欲离开时，整座紫山突然震动。无数红毛从岩缝中涌出，黑皇叼着无始钟碎片在前开路，却在转角处突然消失。
然后他就听到了那个声音——像是千万人同时低语，又像是从时间长河尽头传来的回响。
“九莲合一......仙路永封......“
每重复一次，紫山的威压就增强一分。叶凡的荒古圣体本能地抵抗着，但那种侵蚀依然在缓慢进行。更可怕的是，他体内的金色苦海正在结晶化，轮海秘境运转越来越滞涩。
“必须想办法离开......“
叶凡咬牙站起，晶体化的右臂触碰石壁上的帝纹。出乎意料，那些纹路竟然亮了起来，一道信息直接传入他的识海：
“混沌非本相，青莲染尘劫。“
紧接着是一幅模糊画面——九朵颜色各异的莲花环绕着一座青铜仙殿，殿门半开，里面是无尽红毛！
“这是......“
不等叶凡细想，整条通道突然剧烈摇晃。远处传来锁链断裂的巨响，某种庞然大物正在移动。他强忍剧痛，沿着通道向前跑去，晶体化的右臂此刻反而成了照明工具，在黑暗中散发着莹莹光辉。
转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中央悬浮着一口残缺的钟——正是无始钟的主体！但令叶凡毛骨悚然的是，钟体上缠绕着密密麻麻的红毛，那些毛发如同活物般蠕动，时不时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无始钟被污染了？“
这个念头刚起，钟体突然无声震动。叶凡如遭雷击，七窍流血倒飞出去。在空中他看到了更恐怖的景象——钟下方的阴影里，盘坐着一道模糊身影。那人影抬起头，露出半张布满红毛的脸，和半张与无始大帝雕像一模一样的容颜！
“帝......帝影？“
叶凡摔在石壁上，全身骨头不知断了多少根。但此刻他顾不上疼痛，因为那个人影站起来了。随着它的动作，整个紫山开始共鸣，无数帝纹从岩壁中浮现，又迅速被红毛覆盖。
人影向前迈步，动作僵硬如提线木偶。它抬起右手，指向叶凡的眉心：
“交出......莲子......“
叶凡想移动，却发现身体完全不听使唤。晶体化从右臂快速向全身蔓延，眨眼间就到了脖颈。绝望之际，他体内突然响起一声苍老的叹息：
“唉......“
一道青光自叶凡苦海深处迸发，瞬间驱散了体表的晶体。一个模糊的老者虚影从他背后站起，白发如雪，眸若星辰。老者看向红毛帝影，声音沧桑：
“无始，你终究还是着了道。“
红毛帝影动作一滞，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整个空间的红毛疯狂涌动，如潮水般向老者虚影扑来。
老者不慌不忙，抬手在虚空一划。青光成剑，斩断红毛无数。但更多的红毛前赴后继，很快将青光压制。眼看老者虚影越来越淡，叶凡拼尽最后力气问道：
“前辈是谁？九莲合一究竟是什么意思？“
老者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复杂：“老夫不过是一缕执念......九莲非封仙路，实为......“
话未说完，红毛突然暴涨，将老者虚影彻底淹没。叶凡只觉得眉心一痛，某种东西被强行抽离。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红毛帝影手中多了一粒青色光点——那分明是藏在他苦海深处的青帝莲子印记！
“原来......我也是......棋子......“
黑暗吞噬了叶凡的视野。
......
与此同时，西漠极西之地。
姜逸飞踏着双色莲，跟随佛骨指引来到一片荒漠。这里黄沙漫天，视野所及寸草不生。但手中的佛骨却越来越烫，星图显示灵山入口就在附近。
“奇怪......“
姜逸飞降下莲台，警惕地环顾四周。按理说佛门圣地不该如此荒凉，但佛骨指引确实到此为止。他尝试向佛骨注入灵力，金蝉子的虚影突然浮现：
“姜施主，灵山入口需以佛血为引。请将我的佛骨刺入心口，取一滴心血滴在沙上。“
姜逸飞皱眉。这个要求未免太过诡异，但虚影确实是金蝉子的气息。犹豫片刻，他决定冒险一试——反正只需一滴血，若有异变随时可以中断。
佛骨尖端刺入心口，一滴金红色的血珠渗出。就在血珠即将滴落的刹那，双色莲突然剧烈震颤，莲台上的佛帝印记爆发强光！
“不对！“
姜逸飞猛地抽身后退。但为时已晚，那滴血珠已经脱离心口，悬浮在空中。更可怕的是，四周的黄沙突然活了过来，形成无数沙手向他抓来！
“哈哈哈......“
熟悉的笑声响起，镜像体从虚空中迈步而出。与上次相见时不同，此刻的他全身覆盖着细密红毛，只有脸部还保持着姜逸飞的模样。
“多谢你带来最后一味药引。“镜像体伸手接住那滴心血，“金蝉子的佛骨，加上你的恒宇帝血，终于凑齐了开启灵山的条件。“
姜逸飞脸色铁青：“佛骨是陷阱？“
镜像体把玩着心血，得意道：“半真半假。佛骨确实能指引灵山，但金蝉子临死前被我污染了一缕神识。你以为的牺牲，不过是我导演的一场戏。“
沙手越来越多，姜逸飞不得不撑开双色莲防御。青红光芒交织成罩，将沙手隔绝在外。但每抵挡一次攻击，莲台的光芒就暗淡一分。
镜像体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挣扎：“别白费力气了。这片荒漠是灵山的外围封印，专门克制佛力。你的双色莲越抵抗，消耗越快。“
仿佛印证他的话，双色莲突然发出一声哀鸣，青红光芒骤减三成。姜逸飞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莲台与他心神相连，受损后反噬不小。
“为什么要引我来灵山？“姜逸飞擦去血迹，拖延时间寻找突围机会。
镜像体微笑：“因为只有混沌体才能取走被污染的莲子。我等了千年，终于等到你这个完美的容器。“
他抬手一挥，荒漠中央突然塌陷，露出一个漆黑的洞口。洞内传出阵阵梵唱，却夹杂着红毛怪物特有的低语。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诡异的和谐。
“看，灵山就在下面。“镜像体指向洞口，“曾经的佛门净土，现在是我的红毛乐园。那些顽固的老秃驴，如今都成了我最忠实的奴仆。“
姜逸飞心头一震。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佛骨投射的画面中，莲子会被红毛锁链缠绕——整个灵山早已沦陷！
镜像体似乎很享受他的震惊，继续说道：“你以为九莲合一是为了封印仙路？错了，大错特错。九莲本就是一体的，是仙路上那位的......“
话未说完，一道月白色光芒突然从天而降，如天刀般斩向镜像体！镜像体仓促闪避，仍被削去半边身子。诡异的是，伤口处没有流血，只有红毛蠕动，很快又长出新的躯体。
“谁？！“镜像体怒喝。
虚空中踏出一位白衣男子，面容俊朗如皓月，手持一面古朴铜镜。镜面映照出镜像体的身影，竟使其动作迟缓了三分。
“姬家，姬皓月。“
男子声音清冷，目光却落在姜逸飞身上，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姜逸飞同样惊讶。姬皓月是姬家这一代的神王体，据说血脉返祖，有望重现虚空大帝的辉煌。两人曾在一次世家聚会上有过一面之缘，但并无深交。
“姬兄为何来此？“
姬皓月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举起铜镜对准荒漠。镜光照耀下，无数沙手灰飞烟灭。
“受人所托。“他简短答道，随后看向镜像体，“魔头，你的把戏该结束了。“
镜像体冷笑：“区区神王体也敢猖狂？就算你带着虚空镜仿品又如何？在灵山面前，一切都是徒劳！“
他猛地将姜逸飞那滴心血弹入黑洞。霎时间，地动山摇！黑洞迅速扩大，露出里面的一角景象——那是一座倒悬的佛山，庙宇殿堂全部头朝下，无数红毛僧人正在诵经！
最引人注目的是山巅佛殿中央，一枚被红毛锁链缠绕的莲子悬浮空中，散发着妖异的半金半黑光芒。
“看到了吗？“镜像体狂笑，“那就是你们要找的第二莲——菩提莲！可惜它早已是我的囊中之物！“
随着他的话语，莲子突然剧烈震颤，锁链寸寸断裂。一股恐怖的吸力从莲子中爆发，竟开始吞噬周围佛光！
姬皓月脸色大变：“不好！它在逆转佛力！“
姜逸飞也感到体内灵力不受控制地向外涌去。双色莲哀鸣不止，莲叶开始枯萎。危急关头，姬皓月突然闪到他身旁，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别抵抗！“
下一刻，虚空镜仿品爆发出刺目光芒，将两人笼罩。姜逸飞只觉一股冰凉气息顺着手腕流入体内，与恒宇血脉产生奇妙共鸣。更惊人的是，濒临枯萎的双色莲突然剧烈震颤，莲台中央竟然萌发出一抹银白色的嫩芽！
“这是......“
姜逸飞震惊地看着莲台变化。青、红、银三色交织，形成前所未有的三色莲台。新生的银白色花瓣上，隐约有虚空纹路流转。
镜像体发出不敢置信的怒吼：“不可能！混沌莲怎么会......“
姬皓月嘴角溢血，显然催动这种变化对他负担极大。他低喝一声，三色莲台骤然绽放，三色光芒如利剑刺向镜像体。这一击威力远超以往，镜像体惨叫一声，半边身体直接汽化！
“走！“
姬皓月拉着姜逸飞就要遁入虚空。但黑洞中的莲子突然射出一道黑光，所过之处空间凝固。两人身形一滞，竟无法移动！
镜像体残余的身体发出狞笑：“想跑？晚了！“
红毛如潮水般从黑洞涌出，眨眼间覆盖了半边天空。更可怕的是，那些倒悬的红毛僧人开始集体诵经，每念一个字，就有一道黑光射出。很快，整片天空被黑光交织成网，无处可逃。
姬皓月脸色苍白如纸，连续催动虚空镜仿品让他消耗巨大。他看了眼姜逸飞，突然下定决心般说道：
“我送你出去。“
“什么？“姜逸飞一愣。
姬皓月不答，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镜面上。镜面顿时浮现出一道门扉虚影，正是姬家秘传的虚空之门！
“姬兄，那你......“
“我自有办法。“姬皓月打断他，声音急促，“记住，去找神王体！只有他能......“
话未说完，镜像体已经重组完毕，携着漫天红毛扑来。姬皓月猛地将姜逸飞推向虚空之门，自己则转身迎敌。在进入虚空的最后一刻，姜逸飞看到姬皓月被红毛狂潮吞没，只有那面虚空镜仿品还在黑潮中散发着微弱光芒......
......
虚空穿梭的眩晕感过后，姜逸飞摔在一片竹林中。三色莲台自动护主，缓冲了坠落冲击。他踉跄站起，发现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块镜面碎片——正是姬皓月那面铜镜的残片。
碎片上映出一行小字：
“北域瑶池，西皇塔下。“
姜逸飞握紧碎片，望向西方。天际尽头，隐约可见一片红毛乌云正在扩散。他知道，镜像体的计划已经进行到最后阶段，而阻止他的时间所剩无几。
“神王体......西皇塔......“
擦去嘴角血迹，姜逸飞踏上三色莲台。新生银瓣上的虚空纹路微微发亮，指引着北方。就在他准备出发时，怀中通讯玉符突然传来黑皇撕心裂肺的吼叫：
“姜小子！叶凡被无始钟吞了！紫山正在......“
通讯戛然而止，但足以让姜逸飞心头巨震。叶凡遇险，姬皓月被困，镜像体即将取得第二莲......局势正在以最坏的方式发展。
三色莲台微微震颤，似乎在催促他做出选择。姜逸飞深吸一口气，将灵力注入莲台：
“先去北域！“
莲台银光大盛，撕裂虚空而去。临行前，他最后看了一眼西方扩散的红毛乌云，隐约听到无数僧人诵经的声音中，夹杂着一声熟悉的轻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