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失去

啪嗒——

庭院内的惊鹿，发出一声脆响。

竹雄坐在庭院旁的走廊上，手里捧着千寿郎冲泡的茶，抬起头呆呆的望着晴朗的天空。

尘鬼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天。

佐狛伊织的葬礼，也和其他鬼杀队员们一起举办。

没有什么声势浩大的仪式，也没有举办什么宴席，就是很简单的，把他们埋在了鬼杀队员们死后都会去的地方。

竹雄在那一天见到了鬼杀队的主公，他在妻子的搀扶下亲自见证了这场葬礼。

他似乎还跟竹雄说了些什么，但竹雄什么都没能听进去。

那时的他只是看着佐狛伊织的墓碑，平静的看着，如同在看着陌生人的坟墓一样。

他当时什么反应也没有，甚至还跟要继续去执行任务的芳鹤晨斗道别。

但他却没跟着一起去执行任务，他回到了炼狱家，做一个继子该做的事情。

训练。

仅此而已。

两天的时间过去，事到如今，竹雄对佐狛伊织的死仍旧没什么实感。

就好像是一场梦一样。

先前还笑着，打闹着，一起说话的人，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具躺在那里的尸体。

这种事情竹雄从来没有经历过，前世没有，这一世在失去了原本的记忆后，也同样没有。

但现在他似乎有了。

“很难受吗！”

洪亮的声音在竹雄的耳边响起。

不用回头去看，竹雄都知道此刻来到自己身边的人是谁。

“杏寿郎先生。”他轻声对来人称呼着。

杏寿郎就站在竹雄身边，他和竹雄一样，都在盯着庭院内的惊鹿，接着他重复着刚才对竹雄的问题：

“很难受吗！同伴的逝去！”

“…杏寿郎先生，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吗。”竹雄没回答，他只是语气平静的反问着。

杏寿郎则认真回答：

“当然！之前还和你说笑的同伴，转眼间就被鬼所杀死，这种事情在鬼杀队是常态！”

“那杏寿郎先生是怎么做的。”

“杀鬼！”杏寿郎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我们能做的，就是杀掉鬼，为死去的同伴报仇！能做的，就是变得更强，变得不会再让任何一个同伴在自己眼前死去！”

同伴的逝去虽然令人遗憾，但已经死去的人无法重新复活。

活下去的人们所能做的，便是带着同伴们的意志，继续前行。

杀鬼，斩鬼，找到鬼的源头，将其彻底斩杀，这才是终结一切悲剧连锁的关键所在。

杏寿郎也会因同伴的逝去而愤怒，而伤心，可他很早之前就把这些情绪，都化作了自己对付鬼的养料。

去变强。

变得更强。

变得比所有人都要强。

这样才能救更多的人，才能不让更多的人死去。

这是杏寿郎想要传达给竹雄的话语。

竹雄沉默着没有回答，而杏寿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但在离开之前，他在竹雄身边放下了一个包裹。

看向放在自己旁边的包裹，竹雄伸手将其拿起，打开。

里面放着的并非是秘籍一类的东西，里面放着的只有一样。

那是食物，是一份好像放了有一段时间的米饼，它上面还有些潮湿又干涸后的迹象，看上去…不太像是能食用的样子。

可看着这米饼，竹雄却笑了起来。

因为他仿佛听到了佐狛伊织那听起来略有些烦的声音。

只是那样的声音现在再也听不到了。

“失去啊……”

竹雄突然间想到，在讨伐尘鬼之前，芳鹤晨斗对他的那个问题。

——你还没有过失去重要之人的经历吧？

这个问题，竹雄原本回答不上来。

现在…也不知道能不能够回答的上来。

佐狛伊织对竹雄来说重要吗？

答案是否定的。

对于竹雄来说，伊织只是一个朋友，一个半路上遇到的，最开始有点烦，但后来却感觉还算可以，能够说话，能够谈心的朋友。

要说更进一步的感情，他没有，相信伊织也没有。

要说是挚友，目前来讲两人的交情也谈不上。

可偏偏就是这样，竹雄却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而这种习惯…才是理解‘失去’的关键。

正因为习惯了一个人，一个物的存在，当那个存在失去时，你就会变得不习惯，这份不习惯或许会被时间给抹平，但也可能会在你的心中留下永恒的烙印。

竹雄原本以为伊织会是前者，是那种就算真的不再联系，不会再见面，渐渐的也会将她遗忘的那种人。

但现在竹雄却发现，伊织好像是后者。

她的的确确在竹雄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因为这是竹雄的第一次失去。

前世，今生，两个世界，两种人际关系里的，第一个亲眼目睹她的死亡的…朋友。

在这之前竹雄一直以为‘死亡’对他和身边的人来说都很遥远，因为他没有见过，自然就不会对那些事情产生感觉。

不过现在他却能够理解了什么是‘死亡’，什么是‘失去’，以及…什么是‘愤怒’。

来自和平年代的灵魂，终于感知到了这世界的残酷，他终于明白这不是什么动漫世界，不是什么幻想世界。

这是真实存在于自己面前，不掺杂任何虚假的世界。

所有人都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有血有肉，能说会笑，有自己的性格，或是让人讨厌，或是让人喜欢，反正他们存在于这里，存在于这个世界。

任何擅自夺走他人生命的人都无法原谅，尤其是鬼，以及背后的鬼王无惨，就更是不能原谅的存在。

“鬼舞辻…无惨……”

竹雄念着鬼王的名字，红色瞳孔仿佛正在燃烧的火焰。

他不知道鬼舞辻无惨在哪里，但他相信自己终有一天会找到他，然后将他斩杀。

让花子小姐，伊织姐……以及竹雄自己身上发生的悲剧不会再发生，让所有人都不必再担心黑夜。

那一天或许不会很远。

竹雄想着，拿起旁边的米饼，接着放入嘴里咬了一口。

但才咬了一口，他就笑了起来：

“伊织姐，你这手艺退步了啊。”

不好吃。

这也是当然的，这是放了几天，还被雨水冲刷过几次的米饼。

是潮湿之后又晒干，最后才被包起来送到这里的米饼。

原本米饼拥有的咸香已经荡然无存，残留着的只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

这不好吃。

“还好我喜欢吃。”竹雄笑着自语，然后一块接着一块，将米饼放进自己的嘴里。

咔嚓咔嚓的咀嚼声响起。

未知的透明液体，从上方坠落至地面，在地上炸开水珠。

随后，惊鹿再次炸响。

啪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