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拜访
男生举着手机，站在李容时的旁边，对着手机屏幕比了个耶。
李容时照旧是酷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直视镜头。
男生连续摁了几下拍照键后，说道：“谢谢啊。”
“不用谢。”
李容时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问道：“你网名是什么？”
这下，男粉的脖子都红了，小声嘟哝了一句。
“我没听清。”
李容时客观地说。
男粉大声道：“我说我是满山猴子我腚最红！”
“……哇，还真是我粉丝啊。”
李容时还在这感慨呢，男粉就因为周围人看过来的视线，留下一句话，又塞给李容时一样礼物，飞速逃离了现场。
“是啊，你粉丝现在没脸见人了，这个送给你，先跑了哈。”
李容时顶着周围人的视线，淡定自若地结账，发现男粉送的礼物还没结账，他好笑地结完了账，走出了这家精品店。
这种事情，又不是他丢脸，他怎么会尴尬。
除了信纸信封，李容时又购买了一些礼品，才回家。
回到家，李容时将男粉“送”的巴掌大小的毛绒小老虎摆放到书桌上，用手机拍了张照片，上传网络。
【薄妄之】：[图片]@满山猴子我腚最红
而满山猴子我腚最红却是以最快的速度在自己的主页里发布了完整的过程以及两人的合影，他本人的脸是打了码的。
首先是他一眼在店里瞅到薄妄之那显眼的头发，暗中观察了一段时间才确认是薄妄之本人，于是上前合影。
合影后，又因为网名而在精品店中社死，他匆匆忙忙地将自己选中的礼物塞给薄妄之就跑路了。
“最后我只记得逃跑，忘记付钱了……”
满山猴子我腚最红悲愤道，世界上不会有比他更社死的粉丝存在了。
【好看且有病69】：别说了，我嫉妒你。我知道是哪里了，我当时也在附近，但是没碰到薄妄之。
【满山猴子我腚最红】回复【好看且有病69】：放心，我帮你看了，薄妄之是真帅[合影]
【好看且有病69】回复【满山猴子我腚最红】：？你比我还有病。
老粉在互怼，李容时则是已经放下手机，将信纸铺在书桌上，拿出了从明城带来的笔袋，挑了一支笔。
他提笔，在纸张顶端郑重落下诗题。
……
第二日，李容时估摸着时间，带着礼品上门拜访，他还在小区门口买了一些水果。
老夫妻住的地方是老小区，周围设施建筑都齐全，生活节奏也并不快，李容时到的时候还能看到不少居民在外面闲聊散步。
“唐老师，李老师，打扰了。”
李容时进了门，换了鞋，问好，顺便弯腰摸了摸冲他摇尾巴的大黄狗。
既然来拜访，李容时自然知晓唐老家中情况。
唐鹤轩是有名气的诗坛大家，他的妻子也是很出名的散文家，李清宛女士。
“来就来，怎么还带东西？”
唐鹤轩见李容时大包小包的，皱眉道。
李容时笑道：“那我第一回上门，得表示下礼节，再说了，我还是来蹭饭的，不带点东西来，是真说不过去。”
他将其中一个最轻的礼品袋拿出来，里面装着他在精品店买的东西，递给唐鹤轩，说道：“而且这也是我的心意，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李容时见唐鹤轩接过去，探头道：“我能进门了吗？您可不能因为我拿了东西不让我进门啊。”
李清宛则是招手道：“快进来。”
她眼中满是欣赏。
“哎呦，真人比照片还好看呢。”
李容时顺手将剩下的礼品放在玄关，提着今天刚买的水果，顺着李清宛的动作进了客厅，坐在了沙发上。
原本趴在沙发上的奶牛猫一甩尾巴，跳上了沙发背，又重新趴下了。
唐鹤轩和李清宛的家布置得也很是温馨，入目很多地方都摆放着书籍和纸笔，像是随时都会拿出书来阅读或是拿起笔记录。
李清宛左看右看，只觉得这小孩长得也太好了。
唐鹤轩也跟着坐在了沙发上，他从袋子里拿出了那两个空白的活页册，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一个可以自己在上面贴照片和文字记录的本子。”
李容时淡定道。
其实只是个空白且超厚的活页册，但是也是让收到礼物的人能亲自动手的diy礼物啊，多好，他自己还留了一本。
唐鹤轩被逗笑了，拿着本子翻来覆去看，说道：“挺好，平常有事做了。”
李清宛很喜欢，说道：“这个想法多好啊，而且还方便。”
她接过其中一本，将活页册拉开，又合上。
这个可比之前那个表面上是送书，结果里面掏空装满贵重物品的礼物好多了。
他们夫妻二人也是被吓着了，看到类似书本的礼物都得先看看什么情况。
又聊了一会儿后，李清宛进了厨房看她的汤。
唐鹤轩今天早早就去菜市场买好了菜，李清宛也将一些用时比较长的菜品先煮上。
李容时也跟着李清宛进了厨房，说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我打下手还不错，我奶奶经常说我是她的做饭搭子。”
是上一世的奶奶。
薄妄之虽然是父母双全的独生子，但是也确实是跟着奶奶长大的。
而在客厅的唐鹤轩则是悄悄打开了信封。
他实在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一封给他的信放在他眼前，他很难忍住不去打开它。
信封是很精致的，唐鹤轩小心地拆开，将信纸抽出来，信纸和信封上的纹路是一致的，上面的笔迹工整，清秀疏朗。
“好字。”
唐鹤轩认为一个人的字总会反应出一个人的底色，下意识夸赞了一句后，他认真看去，入目的第一行便是诗歌的名字——《从前慢》。
“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是一句
……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
唐鹤轩读了几遍，恋恋不舍地放在一边，当即就拿起了旁边的笔和纸，写下了自己的感悟。
“《从前慢》是一首用轻描淡写说沉重话题的诗，它的力量不在于批判现代，而在于唤醒人们对另一种可能的想象——慢下来，或许能重新触摸生活的质地。”
记下来后，他起身想要往厨房去，却不小心蹭掉了桌边的礼品袋。
袋子掉在地上，滚落出了一个纸团，这个纸团看起来和从前慢的信纸很是相似。
大黄狗低头要嗅，唐鹤轩下意识捡起来，展开。
又是一首新的小诗。
皱巴巴的纸张上写着“当你老了”。
“当你老了，头发花白，睡意昏沉，
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
……
多少人爱过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衰老了的脸上岁月的留痕；
……”
唐鹤轩对着这首小诗，站在原地沉默，良久，才长长叹一口气。
他仔细地将纸张展平，试图让其不要那么皱皱巴巴，小心地将它和《从前慢》放在一起收好，才迈步向厨房走去。
唐鹤轩见到在厨房里一边切蒜一边和李清宛聊天的李容时，盯着他看了许久，才叹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啊。”
李容时愣了下，怀疑地指向自己：“啊？我吗？”
一首《从前慢》就把唐老征服了？
以前的《面朝大海》《生如夏花》《少年派》提出抗议。
“除了你，还有谁呢？”
唐鹤轩没好气道。
李容时大大方方地收下了赞美，停下手里的动作，冲唐老拱拱手，笑眯眯道：“新竹高于旧竹枝，全凭老干为扶持。”
“别给我脸上贴金。”
唐鹤轩没好气道，他这算是哪门子扶持，对李容时来说，他顶多算是个营销经纪人，光给他宣传了，既没指导过，也指导不出来。
李清宛纳闷道：“小薄又写了什么出来，让你这么感慨？”
唐鹤轩挤开李容时，和李清宛并排站着，说道：“他送的礼品袋里装了两首诗，其中一首呢，是……”
李容时震惊道：“我什么时候送了两首？我不是只送了《从前慢》吗？”
唐鹤轩这时候也明白了，说道：“我看里面还有一张废弃的纸团，上面也写着一首诗，还以为这是你们年轻人送礼时的惊喜呢。”
他觉得李容时这样做应该有他的道理。
比如信纸揉成团再展开，信纸就像是诗里的“皱纹”一样。
李容时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当你老了》这首诗本来也是想送给您的，但是写了后觉得不太好。”
“？”
唐鹤轩瞪眼问道：“哪里不好？”
这是一首多么惊艳的诗啊！
李容时凭什么这么说？
他懂什么诗歌？！
李容时解释道：“因为我怕被认为是我在嘲讽年纪大。”
毕竟诗歌里什么“当你老了”“头发花白”“衰老的脸上痛苦的皱纹”，叶芝写这首的时候是写给他单恋的女神，他爱而不得，但是李容时写来是真的送给老人的，他和老夫妻双向奔赴，总得考虑到对方可能会出现的感受吧。
唐鹤轩：“……”
李清宛：“……”
“你这小孩，想得还挺多的。”
唐鹤轩哭笑不得。
李清宛若有所思道：“其实也有点道理，你还记得那个谁么，上了年纪后，他就一直对年龄挺敏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