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6章 《长篇河南坠子书·花木兰传奇》 (根据北朝乐府民歌《木兰诗》改编)
(醒木重敲,三弦声如裂帛穿云)
【第一回皇榜高悬惊四野
木兰深闺蹙双眉】
(唱)
三月里来暖洋洋,柳絮儿纷飞绕村庄。
官道边的老槐树上,新贴的皇榜闪着光。
黄纸黑字写得明,朝廷征兵要儿郎。
家家户户须出丁,违抗圣旨要遭殃。
(白)列位看官您且往村口细瞅——这棵老槐树怕有三百岁年纪,树皮皴裂得像老寿星的脸,枝桠间挂着盏缺了半边玻璃的羊角灯,夜风一吹,铁架子吱呀作响,把皇榜的影子晃得跟洧水河的波浪似的。树下围了百十号人,有柱着枣木拐的老汉,有抱着娃儿的小媳妇,还有光屁股蛋儿的顽童在人缝里钻来钻去,活像一群刚出窝的麻雀。几个识字的乡绅踮着脚念榜文,周围人等伸着脖子听,时不时传来“哎哟娘嘞“的惊呼声。那榜文上的字儿被唾沫星子喷得发皱,活像被雨浇过的蚂蚁窝。
(接唱)
木兰她爹拄着枣木拐,挤到榜前眯着眼。
手指头戳着榜文念,念一句来叹一声:
“胡人犯境占州县,烧杀抢掠似虎狼。
朝廷征兵十万众,限期十日到平城。
俺家老大早夭亡,老二种地在田庄。
老三虽说已成年,却生得瘦猴儿似的弱不禁风。
只剩下老朽我这把老骨头,怕是刚上战场就得喂狼!“
(转板)
他这边唉声又叹气,惊动了绣楼上的花木兰。
姑娘家正在绣鸳鸯,听见爹爹的话音慌了神。
银针戳破手指头,鲜血染红了锦缎上的并蒂莲。
推开雕花窗棂子,望见爹爹佝偻的背影在晃荡。
(白)要说这木兰,可是咱河南虞城县地界的奇女子!打小跟着爷爷舞枪弄棒,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鳖,爬墙上房比小伙子还利索。她生得鹅蛋脸儿,柳叶眉,一双杏眼亮晶晶的,笑起来还有俩小酒窝。此刻她趴在窗台上,望着爹爹花白的头发在晚风里飘,心里像打翻了十八味的调料罐——酸的是爹爹年迈体衰,甜的是父女情深,苦的是国家危难,辣的是满腔热血,咸的是簌簌落下的泪珠儿。那泪珠儿吧嗒吧嗒掉在绣绷上,把刚绣好的鸳鸯翅膀都洇湿了,倒像是鸳鸯也在掉眼泪。
(接唱)
木兰姑娘咬银牙,拳头攥得咯嘣响:
“爹爹呀爹爹您莫慌,女儿我替您上战场!
虽说是裙钗女儿身,俺偏要学那妇好救母美名扬。
连夜改作男儿装,定要杀退胡人保家乡!“
(甩腔)
她三步并作两步下绣楼,冲进爹爹的东厢房。
“爹,您把征兵文书交与我,女儿替您走一趟!“
老爹爹吓得直摆手,胡子翘得像虾米:
“闺女呀,你这不是胡闹嘛!战场之上刀剑无眼,
你一个小妮儿去了,叫为父如何放心得下?“
(转垛板)
木兰跪在青砖地,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滴:
“爹呀,您忘了那年胡人打进村,
烧了咱家三间房,抢走了母亲的陪嫁箱?
若不是乡亲们拼了命,咱全家早成了刀下鬼。
如今国家有难,咱岂能躲在背后当缩头乌龟?“
(白)正说着,窗外忽然伸进个裹着蓝布巾的脑袋——原来是隔壁的王大娘,端着一笸箩煮熟的咸鸭蛋,踮着小脚往屋里张望。这王大娘是出了名的热心肠,平日里最爱给人说媒拉纤,今儿个听说木兰要从军,急得连手里的咸鸭蛋都顾不上放下。她挤进门来,围裙带子上还沾着灶台上的草木灰,说话像连珠炮似的:“哎哟我的小祖宗,你这是要把你爹的老命吓掉啊!女人家上战场,那不是羊入虎口嘛!“
(接唱)
王大娘推开破门板,扯着嗓子就开腔:
“木兰闺女你听我劝,这兵可不兴女人当!
你看那前街的李二柱,去年打仗断了腿,
如今拄着双拐沿街讨饭,多凄凉!
依我说呀,你赶紧寻个好婆家,
生儿育女过日子,强似去那鬼门关前走一趟!“
(甩腔)
木兰站起身来笑盈盈,给王大娘搬来小板凳:
“大娘的好意俺心领,可俺主意已打定。
您且看这三尺青锋剑,曾跟着爷爷杀过敌。
今日俺佩上它去从军,定要杀得胡人哭爹喊娘!“
(转板)
说话间夜色已深沉,木兰回到绣楼点起灯。
打开红漆木箱子,取出爷爷留下的铁盔甲。
锈迹斑斑的护心镜,映出姑娘坚定的眼神。
她解开青丝三千缕,钢刀要断女儿魂。
(白)您猜怎么着?木兰就要削头发时,那面祖传的青铜镜突然“咔嚓“一声裂成两半!吓得她手一抖,钢刀差点掉在地上。可转念一想,这铜镜虽裂,却正如那西楚霸王破釜沉舟,反叫她愈发坚定了决心。于是她将断镜揣进怀里,权当是爷爷给的护身符,连夜收拾起行装。烛火在她脸上明明灭灭,照得那两道剑眉愈发英挺,活像年画里的穆桂英。
(甩腔)
木兰心意已决断,替父从军护河山。
女扮男装赴疆场,边关杀敌显英侠。
暗自筹谋心坚定,巾帼一笑露英华:
“从今后,木兰化作男子汉,
卫国杀敌展雄才!“
(醒木再叩,余音绕梁)欲知木兰如何瞒过征兵官,且听下回分解!
(连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