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芸娘
沈府，子时。
马六几人扛着两个袋子翻墙进入沈家。
在他们落地的那一刻，就被沈秀的人给发现了。
“自己人，自己人……”他示意黑衣人怀里有东西，“里面有印信。”
黑衣人从中掏出印信，借助火折子吹起火焰照明。
在看见“龙武四院”几个大字以后，周围的黑衣人瞬间敬礼：“忠诚！”
马六活动了一下筋骨，问道：“先生睡了吗？”
见黑衣人摇头，马六接着说道：“我有要事面见先生，劳烦。”
黑衣人掏出黑布条，蒙在马六眼上，带有歉意道：“得罪。”
至于跟着马六来的其他人，则被看押在一旁。
马六何许人也？淳安地界有名的贼王。
三教九流的事情就没有他不精通的，从他能在数十人看管的县衙之中将吴伯的尸体偷出来这一点，就足以证明他的实力非凡。
因此沈秀将他特招入龙武四院。
马六这人从小没有读过书，自记事起就跟随他的贼王师父四处为盗。
他曾不止一次见过师父在面对读书人时的唯唯诺诺，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秀才，师父也得小心伺候着。
因此他对读书人敬畏到了骨子里。
他也很想成为读书人，他有钱，但他去找别人给他启蒙时，别人看不上他这个人，连他的钱都不收。
读书人骨子里的那份傲气比刀子还割人。
本来他相信一日为贼终身匪，他这辈子与读书都无缘了。
可在听到沈秀要为他启蒙时，他比吃了蜜还甜。
他还记得上回这么兴奋还是在第一次偷盗得手时。
沈秀十六岁就得了举人，按照淳安本地人的说法，他就是文曲星。
文曲星老爷亲自给他启蒙，美得很！
沈秀和其他读书人不一样，他从来没有轻视过马六的本事，甚至还专门让他当大师傅，教授技艺给沈家门徒。
旁人视他若草芥，沈秀待他如珍宝。
用读书人的话来说，这叫是为知己者死。
他喊沈秀一声先生，喊的是真心实意。
师父给了他吃饭的本领，先生给了他做人的自信。
进到小院之中，摘下黑布，印入眼帘的是沈秀在小憩。
浙江的夏夜依旧还是有些清凉。
马六将旁边的羊毛毯子盖在沈秀的身上。
他就这样恭敬的站在沈秀身旁，一声不发。
过了一会儿，沈秀突然感到身体燥热，他被热醒了……
看着身上盖着的毯子，他无奈的摇着头起身。
将毯子放在摇椅之上，他看向旁边站着的马六：“你呀……”
说着他轻敲了马六的额头，就像老师对学生那般。
“这夏夜我都恨不得脱光了睡，你倒好，还往我身上添衣。”
马六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沈秀给马六倒了一杯茶水。
接过茶水，马六道：“先生猜的果然没错，郑铋昌果然出手了，好在学生动手够快，否则高府台非得死在铁骑下不可。”
“铁骑？”沈秀面露疑惑。
马六详细给沈秀描述道：“是铁骑没错，他们穿着连长枪都刺不穿的铁甲。”
沈秀面露凝重，若是郑铋昌手里有铁骑的话，一切都不好弄了。
“这样，今晚你歇息一晚，明早上完课之后，你立刻去摸清楚这些铁骑郑铋昌藏在了哪里，有多少。”
沈秀就是要逼反郑铋昌，他不死沈秀心难安。
翌日清晨。
芸娘迷迷糊糊醒来，见周围没了动静，她小心的将装着自己的麻袋打开。
看着眼前熟悉的装饰，她内心缓慢平静下来。
这是沈家？
不仅是沈家，还是她以前在沈家居住的地方，她对这个地方太过熟悉。
她环顾四周，想要找寻高翰文的踪迹。
在昏迷前，她隐约看到高翰文也被救走了，为何不见他的身影？
吱呀！
房门被打开，沈嫣然从门外走了进来。
在看见芸娘时，她双眼通红：“姨娘……”
听见熟悉的嗓音，芸娘转身：“嫣然！”
沈嫣然和沈楚楚的亲母死的早，她俩是吃芸娘的奶长大的。
对于这个姨娘的感情很深。
昨日在听到兄长说芸娘遭遇伏击时，沈楚楚急的一夜未眠。
直到今早，兄长告知她们，芸娘已经无碍，在得知芸娘在翠芸居时，沈嫣然第一时间就拖着病体过来了。
见沈嫣然手臂上缠着纱布，面色还有些苍白，芸娘抱着她哭泣道：“我苦命的儿啊！”
两人就这样相拥而泣。
良久，芸娘擦拭眼泪，看向沈嫣然：“嫣然，高府台他……”
虽然芸娘曾经是沈一石的爱妾，但她后面跟了高翰文，沈嫣然也不会疏远她。
沈楚楚就显得膈应许多，迟迟不愿见芸娘。
听见高府台，沈嫣然脸上凄然：“高府台他……他昨晚重伤不愈，死了……”
听闻此言，芸娘心中咯噔一下，面色瞬时惨白，嘴里小声呢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旋即，她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沈嫣然赶忙上前搀扶。
高翰文自然是无碍，此刻的他正在沈秀的小院中。
相较于一个痴心于高府台的姨娘，沈嫣然还是选择站在兄长这边。
在知道沈家家产只有芸娘知道在哪里，且芸娘要将沈家家产捐献给高翰文时，沈嫣然就已经不认这个姨娘了。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从姨娘口中套出沈家地契的下落。
小心将芸娘扶到床榻之上，沈嫣然便遣侍女前去请郎中。
芸娘紧闭双眼，不断抑制住呼吸，生怕自己的情绪波动太大。
她清楚的记得高翰文在被绑走之前是好好的……现在却重伤不愈……
心中虽有悲戚，可她仍要紧咬牙关忍下去。
沈秀，你好狠！
等见到干爹，她要为高翰文报仇！
芸娘感到更加难受的原因则是，沈家两姐妹对沈秀唯命是从。
她很想告诉眼前的沈嫣然，这个沈秀是冒牌货！
可她不敢，她怕害了沈嫣然和沈楚楚。
她们两姐妹吃的苦头已经够多了，看着二人长大的芸娘不忍将两人牵扯进来。
她要沈秀死！
既然沈秀想要地契，那她就给沈秀，她到是要看看沈秀拿到地契以后怎么个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