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最仁慈的神灵
“凌驾于时间与空间之上的概念主宰，孕育众生的生命母神，执掌谎言与欺诈的教唆者，您是真理之门的掌握者，是创造万物的造物主，是一切的起源，也是一切的归一，赞美您，崇高的主，铭记您，伟大的阿撒托斯……”
伴随着祷告声的停息，残破昏暗的教堂中又归于一片死寂，只有信徒最轻微的喘息声能被听到。
这座教堂位于扎维尔王国萨福克郡威力城的郊外，外形颇为高大，但是灰色的外墙已经破败不堪，以至于教堂外昏黄色的夕阳穿过孔洞，照在教堂内闭那些尽是扭曲的壁画之上，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教堂最中间的牧师讲台正上方的那座浮雕——一个由众多光滑触手扭曲纠缠而成的巨大球状物体，并且中间还镶嵌着一颗巨大的眼睛。
这只眼睛刻画得并不清晰，就像是隔着一层薄薄的灰雾，正在窥视着这方世界。而这个象征标志，正是被那帮身穿崭新粉色兜帽的信徒奉为造物主的归一之神——阿撒托斯，这帮身穿粉色连帽披肩的信徒名为——米戈。
“尊敬的主教先生，这是我捐赠的善款。”一个身穿粉色连帽披肩，身形略显佝偻的鹰钩鼻老太太将手中几枚泛着黄铜制成的铜币递给那位主教装扮的先生——戴斯·约沙法。
这里一共是十一便士六分贝，大约是一个底层工人一个月的薪水。
“亲爱的奎特女士，您的行为正如您的品格一样高尚，神灵会庇佑您的。”戴斯·约沙法主教双手接过善款，将其放入一旁的捐献箱中。
“感谢您主教先生，我的儿子维恩下个月就要去西部海上经商了，我希望请您代他向主祈祷，祈求他能平安。”奎特女士一边说着，一边用右手食指在胸口比划出一个简单的横向菱形符号，这是归一之神阿撒托斯的象征符号，由五个简单的点组成的审视之眼。
戴斯·约沙法主教听闻，露出一个很是慈祥的笑容，也在胸口比划出一个审视之眼符号，说到：“善良的女士，神灵会庇佑您的孩子，同时，也庇佑您的。”
“赞美神的怜悯。”奎特女士虔诚低念道。
戴斯·约沙法主教同样虔诚的低语道：“赞美神的怜悯。”
……
等到信徒全部离开教堂，戴斯·约沙法主教才缓缓叹出口气，合上那本泛黄的羊皮圣典，扭头望向墙壁之上的巨大浮雕，身材魁梧的戴斯·约沙法主教脱去遮盖住他金色长发的粉色兜帽，露出他那双些许浑浊的蓝色眼眸，随后缓缓跪下，右手食指在胸口比划出一个横向的菱形符号，然后将双手置于胸前，表现出一种无比虔诚的态度，用一种无比虔诚的语气祷告道：“伟大的归一之神，宇宙的缔造者，您谦卑而又忠诚的仆从向您祈祷，祈祷我的妻子，您的另一位仆从哈妮·约沙法（原名哈妮·格蕾特，结婚之后从夫姓）和她腹中的胎儿平安，我的孩子也终将成为您的仆从，将您的教义再次传播出去，恢复米戈教会在第三纪元的荣光。”
等到祈祷完成后，戴斯·约沙法才缓缓站起身来，将那本泛黄的羊皮圣典放到牧师讲台的抽屉里面，然后端起讲台上的那盏盛有半截蜡烛的烛台，在连帽披肩内侧的棕色牧师长袍的口袋里取出火柴，点燃蜡烛，端起烛台，走向巨大浮雕，浮雕下面有一个带着拉环的木制活动门，戴斯·约沙法将木门拉开，露出一道直通地下的阶梯。
这个地下阶梯很长，绕着中间一根巨大木头做的承重梁旋转往下蔓延，里面空间很大，但是并没有照明的东西，唯一的光源便是戴斯·约沙法手中的烛台。阶梯的尽头连接着一个房间，房间周围是由石砖组成的墙体，看起来很是坚固，就连砖石中间的缝隙都用一种灰色的混合填充物堵上了。
房间里面的布置很简陋，只有一个摆满各种泛黄书籍的书架和一套红木制成的桌椅。桌子上摆放着一本由古兰桂语编写成的书籍，名为《巴兰·亚伯拉罕的炼金术式》，一旁放着一根黑金色的金属沾墨钢笔和一罐早有干涸痕迹的蓝色墨水。
戴斯·约沙法拉开红木制成的高背椅，坐了上去，将手中的烛台放到桌子的一角，翻看着那本《巴兰·亚伯拉罕的炼金术式》。作为一位经验丰富的神职人员，戴斯·约沙法同样知道关于炼金术式的信息。
炼金术式起源于第二纪元的古神纷争，是智慧之神西林·安布罗修斯与魔法之神梅林·安布罗修斯利用自身权柄，结合诸位古神展现出的力量创造出的诡异能力，包括但不限于操纵火焰、嫁接生灵身体部位、创造生命等一系列诡异能力。
而书写下《巴兰·亚伯拉罕的炼金术式》这本书的传奇炼金术士巴兰·亚伯拉罕先生更是真切生存于第二级元末期，接触过创造炼金术式的两位神灵的侍者天使，他编写的手稿几乎囊括了所有当时已经被创造出来的炼金术式，以至于后来炼金术式的发展很大一部分都是基于他所编写下来的手稿。
而戴斯·约沙法手中的那本《巴兰·亚伯拉罕的炼金术式》，则是记载着关于神灵创造生灵的禁忌知识。
戴斯·约沙法伸手掀开《巴兰·亚伯拉罕的炼金术式》利用上次夹在书中的便签纸找到上次观看的地方，但是戴斯·约沙法手中的那张便签纸上面却裂开了一道猩红色的裂纹，形成一个酷似嘴巴的形状。
“哎呀，你为什么每次都要间隔这么久才来看这本书？”这张便签纸被《巴兰·亚伯拉罕的炼金术式》书中书写下的创造生灵的炼金术式污染，在其体内孕育出了一个来自第三纪元历史中的生命曼哈顿·康，换个角度来说，这张便签纸已经有了“活着”的特征。
“因为我还有自己的工作，只有每次秘密弥撒的时候我才能过来。”
“秘密弥撒，看来你们米戈教会确实已经没落了，在第三纪元的时候，你们的地位可是仅次于平原与山脉之神教会的，现在，却要接受被当成异教徒接受被清剿的命运。”
“教会之间的平衡是很脆弱的，米戈的没落也只是一时的，神灵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的信徒消亡的。”
“切，神棍。”戴斯·约沙法继续翻阅着泛黄的书籍，右手的血肉开始微微颤抖，长出一颗颗小型的肉芽，似乎是想脱离这个整体，拥有自身的意志，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戴斯·约沙法将手收了回去，闭上眼睛开始冥想，将身体和意识缓慢放空，这才堪堪压制住耳边传来的诡异低沉的呓语，右手不断蠕动的血肉也开始缓慢的平息下去。
“你的能力不足以支撑你继续学习这些知识，即使是简单的了解都会对你造成不可逆转的污染。”曼哈顿简洁地说道，作为第三纪元中生存的生命，自然是了解着诸多隐匿的知识，对于这本将自己重现于第五纪元的神奇书本，他自然是有过一些了解的。
“我知道，但是只有真切接触这些知识，我才能了解神灵创造生命的历史，给我的妻子一个完整的身体。”
“仅仅是为了你的妻子吗？你自己不也是想要在这些炼金术式之中找到生命永恒的办法吗？”戴斯·约沙法并没有过多解释什么，只是微微颔首，表示同意曼哈顿的说法。
“看来你也并没有那么伟大。”
“神说：人的本质便是欲望与贪念的聚合体。没有人能够抵抗住自己内心的贪念。”
……
威力城位于扎维尔王国萨福克郡西北，属于一座中型偏小的工业化城镇，城镇的中央是两座工厂，一座是煤炭供应的钢铁冶炼工厂，一座是水利纺织工厂，而这两座工厂的主人，都是王国政府上层雇员——威力·克利斯韦恩先生的个人财产，围绕工厂建设的便是住宅区，条件较好薪资较为丰厚的工厂管理或高级工人，住在西区的独栋别墅或者连联排公寓里面，那里有着更加干净整洁的生活环境和丰富的食物，而较为普通或贫困的工人和流浪者则是住在环境更加堪忧的东区，工厂排出的污水进入河流，让处在东区的工人不得不前去西区获得水源，但是大部分的贫穷工人和流浪者则是选择饮用被污染的水源，因为跨越到西区不仅需要体面的衣物还会浪费本就不宽裕的时间，在这些人眼中，薪水只与自己的劳动时间成正比，相较于被克扣薪水，而致使全家饿肚子，只是喝一些带有刺鼻味道的水更容易接受一些。
作为威力城里唯一的正神教会——智慧之神教会，他们的善款大部分都用于建造学校和投资工厂，倒还真是应了他们教义中的一句至理名言：所有的投资，都必须用于社会的精英群体，绝对的理性永远高于所谓的善良。
当然，智慧之神教会在西区的富人区中很受欢迎，部分不认同智慧之神教会教义的人则会选择转信其他神灵或者成为无神论者，米戈教会就是在这种环境下存留的，米戈教会的残破教堂就在纺织厂南面河流对岸的斜坡之上。
作为米戈教会在威力城里唯一的神职人员，大主教戴斯·约沙法，平时便是一位钢铁冶炼厂的车间管事，而他的妻子哈妮·约沙法女士，曾经是纺织厂的一位车间女工。
因为一次意外，哈妮·约沙法的右手被直接卷入巨大的纺织机之中，尽管抢救的及时，保住了性命，但还是落下了残疾，而就在同时，哈妮发觉自己已经怀孕，不得不接受工厂给的最低限度补偿，再加上戴斯·约沙法这些年攒下的薪水，二人在西区靠近工厂的地方买下了一间两居室的公寓，尽管生活还是拮据，但至少刺鼻的废气味道已经减轻了不少，水源也远比以前东区要好得多。
“哈妮，奎特女士又捐了些善款，我晚一些乘公共汽车去东区，给那些孩子送一些必须的药物和食物，你知道的，东区有许多孩子甚至没办法获取最简单的医疗和食物。”
“奎特女士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士，我这里还有两便士，给孩子买些粗麦面包。”
说着，哈妮便将手中的两枚铜便士递到戴斯·约沙法面前，戴斯现在的薪水是每周十五便士，一月差不多是七十五便士也就是六先令三便士（一镑等于二十先令，一先令等于十二便士，一便士等于十分贝，其中分贝和便士的是铜币，并且分贝分为一分贝和三分之一分贝，便士分为一便士和半便士（一分贝的购买力约等于现实生活中的六块钱）），在整个威力城也算得上中等偏上收入的先生，要不是那场意外让哈妮失去了工作的能力并且还需要进行药物的持续管理，依照他们的收入和以前的各种积蓄，在他们的孩子成长到十五岁之前，完全有能力长期租下一栋属于他们的联排房屋。
“哈妮，神灵会庇佑我们的。”
“我知道，主是最仁慈的神灵。”哈妮眼眸中带着笑意，看着正在整理棕褐色马甲的戴斯·约沙法，问道：“我们孩子的名字你想好了吗？这是一个父亲应该思考的问题。”
戴斯·约沙法整理衣服的动作没有停滞，取下衣帽架上的一顶黑色宽沿礼帽，遮挡住左脸不规则蠕动的肉块，说：“颇菲特·卓思·约沙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