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寻找线索（四）
两人边吃边聊了一个多小时，齐海毕竟对田凌志完全不了解，只能多问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从李楠的回答里试图寻找一些可以作为突破口深挖的东西。
李楠也十分配合，每次回答基本都得到了真实之眼的“YES”作为强力保证，但她毕竟只是田凌志的同期，除了一些君子之交、日常工作的内容外，便只能说出一些难以考证的传言。
这些传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真假，完全当做八卦在听，自然无法通过真实之眼来判断了。
等时间差不多了，酒足饭饱后，齐海很贴心的叫了辆车与李楠一通过乘坐，目送李楠消失在她所居住的公寓楼下后，才让司机送自己回了住处。
此时已接近凌晨，齐海一人洗漱完毕，裹着浴巾，携着热乎乎的水汽坐在躺椅上，一杯冰茶下肚，顿时感到无比的放松。
人活一生，多数时候都在奔波，唯有这一刻能让自己切身体会到活着的实感。
趁着这一刻舒爽，齐海也不紧不慢的整理起思路来。
田凌志这个人，一般大学毕业，但是入职笔试和面试成绩都相当出色，所以跟李楠一样不需要试用期直接以正式行员身份开始工作。
这个不奇怪，毕竟他是刘旻的侄子，随便弄点笔试面试的信息做做功课非常正常。
按理说他行内有刘旻这个亲戚，他本应该被分配到一个业绩出众的网点起步才是，但据李楠的说法，一次聚会喝酒后，田凌志酒后失言，坦白那时是刘旻为了在领导面前做姿态，要求对他严厉培养，所以行里将他分到了一个偏远乡镇的网点——后山镇分理处进行磨炼。
后山分理处齐海自然晓得，公认的养老院，工资待遇不怎么样也就算了，同事还几乎都是接近退休、整日对工作敷衍了事的老前辈，可想而知，田凌志确实在那里会受到十足的“磨炼”。
据李楠说，他不仅柜员的工作干得十分出色，业务差错率、投诉率、转介成功率甚至柜员定级考试这些数据都相当亮眼之外，他的主任十分器重他，露脸的事都交给他做，也多次公开夸奖他——这个齐海不奇怪，毕竟那个网点就他一个干事的，连主任都是数着指头等退休的，有事当然直接扔给他来做。
所以这次客户经理考察，他能够这么快拿到名额，其中固然有刘旻在推波助澜，能力也必定是能够过关的。
这种好员工每年都有，齐海当年也是这样一步步走出来的，要在银行这样的企业里混出头，除非是硬关系户，否则让自己表面履历看起来无懈可击，只是基本中的基本。
但田凌志的履历却并非无懈可击，至少齐海一眼便看出，他的理财产品销售业绩就是硬伤。
有多差呢？
一直都是负增长！
对于后山镇分理处而言，这算不上什么，毕竟养老院嘛，没人会对他们的业绩抱有任何希望，让老员工们安心混到退休就行，田凌志很巧妙的利用了这点，让别人理所应当的认为“这是网点的错”。
“哈，自己网点的客户还不满足，连穷乡僻壤的都不放过。”
临睡之前，齐海给自己想了个不去晨会的理由，决定一大早直接去会会田凌志。
次日，齐海六点不到就匆匆起床，打车去千州汽车南站买了张去后山镇的中巴车票，靠在烟味与汽油味交织的陈旧座椅上补眠。等他再度睁开眼已经是八点出头，汽车在山路上摇摇晃晃了两个多小时，总算来到了后山镇。
等他随口吃了点包子，坐着乡土三轮车终于来到了后山分理处门口时，已经接近九点，乡镇网点一天里最忙的半个小时已经差不多结束了。
后山分理处的设施实在陈旧，大门仍然是手动的玻璃门，ATM和自助机具都是最便宜的老款，就连装修也仍保持着十年前的风格。
但旧归旧，却丝毫不给人杂乱无章的感觉，厅堂的地板和陈设哪怕刚刚经历了一波客户的洗礼，依然十分洁净，各类手册、单据和器材的摆设也明显精心设计过，使大堂经理能够快捷方便的对客户进行引导。
当齐海将目光投向产品销售区时，惊讶的发现销售区竟然有一份手工制作的产品手册，翻开一看，每一页都是用各种颜色的笔精心绘制的产品说明，简单易懂的表明了各个产品的特点、用途、优势之余，还将费用、注意事项也醒目标注。
看来田凌志的进步之心确实很强，这些功夫都是领导最容易注意到，也是最容易夸奖的部分。
毕竟业绩好坏可以用一大堆主客观理由来双标，而内务卫生好就是好坏就是坏。
“哟，齐经理！”一个声音打破了齐海的思路，顺着声音看去，发现柜台里一名20岁出头的短发小伙正面带笑容，朝自己挥手示意。
这一定就是田凌志了。
他旁边的柜台里，白发苍苍的一名老员工正毫不畏惧的顶着监控摄像头玩手机，十分嚣张——反正监控中心也不可能拿这事把他怎么样。
【田凌志：因宿主出现而惊喜、面临挑战而兴致勃勃，信心十足，对宿主态度中立】
“你在贵宾室坐一下，我把现金和凭证锁了，马上从柜台里出来！”似乎知道齐海是来找他的，田凌志并没有遮掩，有条不紊的收拾起自己柜台来。
等他的这会功夫，齐海已经将分理处的厅堂看得差不多，并在心里给予了高度的评价。
是个人才，可惜姑姑是个二货。
一个摆烂的机构，最直观的体现一定是在接触客户的第一线，即厅堂上体现出来，而后山分理处的厅堂，除开设备陈旧这一点，其余的地方哪怕放到城里，起码也能比下去至少三分之一的网点。
看着精神满满的田凌志以及【中立】这个分外扎眼的系统提示，齐海一下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找个话题问道：“这个厅堂布置的很漂亮啊，你一个人干的？”
田凌志笑道：“是啊【NO】，齐经理你也这么说，那我就有信心了【NO】。”
齐海看着真实之眼的反馈，心里一阵卧槽，马上收回了对他良好的第一印象。
我去！一句话分三段，两段都是假话！
一段揽功，一段自大，这年轻人的表情还如此云淡风轻，真是不可小觑。
“那你确实能干，难怪这次考察直接把你分到营业部来，刘主任叫我跟你好好聊一聊，给你传授点心得，现在看来，我反而要向你学习一下厅堂布置了。”齐海语气客套，给自己的到来编了个理由，既然对面说谎说得心安理得，自己编一下也没什么不可。
“哪里哪里，齐经理的大名，姑姑不知道给我提了多少次了，一直都说你是我的榜样，叫我努努力上上心，早点得到行里认同，像你一样去营业部当客户经.....”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失言，田凌志“哎哟”一声，故作惊讶，马上赔笑道：“莫怪莫怪，我说错了，不是当客户经理，而是去营业部通过考察【NO】，早点转岗，从柜台出来，当上客户经理。”
齐海连忙摆手，正欲再说点场面话，忽然发现读心术反馈的界面有所变化。
【田凌志：讽刺得手而暗爽，为自己的未来得意洋洋，视宿主为垫脚石，对宿主态度中立】
啧。
任谁知道自己本打算客气对待的人是这么看待自己的，都不会高兴的。
“哎，本来我是打算听刘主任的话，好好跟你交流一下的，但你也知道，最近发生了点事。”齐海语气忽然冰冷，神情也变的严峻起来。
自认受到了言语攻击的他，“反PUA先锋”也开始生效，气势也开始加强。
田凌志看着眼前上一刻还如春风一般的齐海，突然散发出一阵阴冷的气息，只道齐海是虚张声势，便又要开口挖苦：“我知道，你想以下克上，效仿电视剧那个半......”
“错了，我说的不是我的事，是你和刘旻做飞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