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塔灵
三人商定完后续事宜，会客室内的气氛十分融洽。
这时候霍华德子爵率先举起描金瓷杯，琥珀色的茶汤在杯中轻晃：“容我以茶代酒，敬二位一杯。”
阿德里安看到霍华德子爵的举动之后不禁陷入一丝恍惚。
他指尖一顿，果然酒桌文化根本就不在乎是哪个世界吗。
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敬酒动作让他恍然忆起前世酒桌上的觥筹交错。
那时的自己还是躬身敬酒的小角色，如今却成了被敬酒的对象。
这一点思绪很快就过去了，就像是他的上辈子一样终究是梦幻泡影，不值一提终究是前尘往事罢了。
奥力维斯主教微微颔首，枯瘦的手指托起茶盏，三只茶杯在半空轻轻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茶尽盏空，主教起身时白袍垂落如瀑：“那我就先告辞了，算算时间也到了我祷告的时候了。”
奥力维斯主教给出的理由让人根本无法拒绝。
在这个世界里面还没有人能比神明要更重要，尤其是在一位神明的主教的面前。
奥力维斯主教就这样走了出去。
推门声传出的瞬间，门外始终如雕塑般伫立的兰斯骑士立即迎上前。铠甲随动作发出轻响：“大人？”
“要走了吗？”他低声的问道。
“回教堂。”奥力维斯的声音带着暮钟般的沉稳。骑士单手抚胸行礼，亦步亦趋地跟在主教身后。
在奥力维斯之后霍华德也和阿德里安告辞了。
霍华德子爵随后告辞，金发在阳光下流转着蜂蜜般的光泽：“冕下，我这就去筹备生产事宜。”他转向门口的费利克斯时，蓝眼睛里盛满笑意：“期待与会长再次合作。”
阿德里安没有什么意见点了点头。
窗边，阿德里安的法师袍被微风拂动。他与费利克斯目送两辆马车远去——前者车厢上晨曦圣徽熠熠生辉，后者垂落的帷幔绣着霍华德家徽。
等到马车消失在视线的尽头之后阿德里安转身对费利克斯说道“明日来法师塔，有东西要给你。”
“属下明白。”费利克斯躬身应道。
“总部巡查的人”阿德里安的身影逐渐模糊，“随意应付即可。”
费利克斯点点头回应了阿德里安的话。
最后一丝空间涟漪消散后，会客室重归寂静。费利克斯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嘴角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费利克斯重新坐回扶手椅中，指尖触到冰凉的茶杯才发觉茶水早已冷透。
他轻叹一声，拎起鎏金茶壶走向角落的茶水间，将残茶倾入镶嵌着净化符文的排水口。
暗褐色的茶汤打着旋消失在下水道中，如同他此刻渐渐消散的紧张情绪。
“总算是结束了，伴君如伴虎啊。”他低声自语，丝绸袖口随着动作微微颤动。
每次面对阿德里安时，那种源自生命层次的无形威压都让他如芒在背——大魔导师与初级法师的差距，就像巨龙与地精般天堑难越。
从手边的抽屉深处取出一罐珍藏的红茶时，费利克斯的手指终于不再紧绷。
他捻起几片蜷曲的暗红色茶叶，看着它们如花瓣般飘落壶底。
没有等热水，他一个响指，一团氤氲着热气的水球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下一刻，已经滚烫的水球就和在茶壶底部的红茶产生了充分的接触。
当晶莹的水球倾入茶壶的刹那，深红的茶汤如同晚霞般晕染开来。
浓郁的茶香顿时充斥了周遭的这一片空间。
费利克斯俯身轻嗅，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仿佛连灵魂都被这醇香熨帖得服服帖帖。
霍华德子爵的府邸笼罩在暮色中，霍华德子爵回来之后急匆匆的召集了自己的几个心腹前来。
书房的水晶灯将几个人的影子投在橡木镶板的墙上。子爵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四个中年男子在他面前站得笔直。
“大人，”最右侧的金发国字脸男子微微欠身，“不知有何要事？”他胸前的银质家徽在灯光下闪烁。
霍华德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面孔，刻意让沉默多停留了几秒。左边第二个人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一看自己的老大这副模样，几个心腹心里面一下就泛起了嘀咕。
不过他也没有让他们等太长的时间，很快就说出了召集他们的目的。
“你们几个盘算一下，我需要一个足够隐蔽的地方，还要有几个我们这里的人，要保证他们是绝对的忠诚。”
站在国字脸旁边的瘦高个肩膀明显放松下来，眼底闪过一丝不以为然。
“还以为是多大点的事呢，就这么点事情也至于叫我们都过来。”他腹诽道。
“大人，这不简单吗，就在城郊，咱们有一块地正好没有什么用呢。”
霍华德子爵听到自己的手下的话眼神一亮，手指停在半空赶忙详细的问道。
“详细说说吧，阿肯色。”
“就是大人三年前购置的那片林地，正好在鹰嘴崖后面，连猎户都不会往那儿去。”阿肯色说道。
“那里三面环山，只有一条隐蔽的小路进出。去年我还带人在那儿建了座仓库，围墙都是现成的。”阿肯色越说越兴奋，“只要再布置几个警戒魔法阵...”
“之前就是我在负责那方面的事情，我敢保证，就那块地方绝对没有人会过去的。”
听完阿肯色的话之后霍华德子爵若有所思。
他也想起了城郊的地方。
“既然你一直负责那么还是让你负责吧”子爵转向国字脸男子，“科恩，你去挑选人手。记住——”他的指甲在桌面划出一道痕迹，“一定要确保他们的忠诚。”
“我不希望在以后看到里面的事情被随意的泄露出来，明白了吗。”霍华德子爵压低声音说道。
国字脸科恩听到霍华德子爵的叫自己之后赶忙回应“明白，定然不会让人泄密的。”
“很好，散了吧。阿肯色，记住，把那块地方给我整好，建好墙，布置好魔法阵。”
“你们两个，就去辅助阿肯色还有科恩吧。”霍华德说完之后对着左边两个一直没有说话的人说道。
“明白！”两人齐齐的回应道。
当四人退出书房后，霍华德从抽屉里取出一瓶琥珀色的烈酒。水晶杯中的液体晃动着，映出他脸上抑制不住的笑意。他仿佛已经听见金币叮当作响的声音。
“钱，金币。哈哈哈。”
晨曦教会无论是什么时候都是被光明给笼罩着的，这里永远也没有黑暗。
晨曦教堂的彩绘玻璃将阳光过滤成神圣的金色光晕，洒落在奥力维斯主教的白袍上。他站在光明女神像前，银白色的长发在圣光中仿佛也在发光。
“兰斯。”主教的声音如同晨钟般在空旷的教堂内回荡。
年轻的骑士单膝跪地，铠甲与大理石地面相触发出清脆的声响。“请吩咐，大人。”
“你去和周边的几个国家的教会联系一下，接下来我们需要借助一下他们的店铺售卖一个东西。”
兰斯低头领命，示意自己知道了，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
在银枫公国的晨曦教会之中奥力维斯就是唯一的声音，唯一的光。
“都来大厅这里吧。”阿德里安的声音出现在还在修炼冥想法的几个小孩的耳边。
正在冥想的乔斯林猛地睁开双眼，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兴奋。
他一听阿德里安的声音就知道这是要开始教学古精灵语了。
他直接从床上就蹦了下来吗，赤脚踩在冰凉的石板上也浑然不觉。
当他小跑着穿过长廊时，还能听见其他房间传来的匆忙脚步声。
他是第一个到的。
阿德里安站在大厅里面，依靠着一根柱子。
乔斯林在距离阿德里安不远处的地方放慢脚步，规规矩矩地行了个法师礼：“老师。”
阿德里安点了点头，然后继续等着其他的几个小孩。
别的孩子速度也都不慢，很快就都来了。
看着在自己面前排列成一排的小孩们，阿德里安拿出了一个水晶球。
对着他们说道“今天，你们的任务是学习古精灵语。”
说着，他将自己手里面的水晶球举了起来对他们说道“这个水晶球就是你们的道具，我在里面放置了全部的古精灵语的资料，你们每人认领一个。”
“我希望十天之内可以看到你们的学习成果。”阿德里安说道。
他不知道自己定下的这个目标有多么的艰难。
要知道有多少的学徒花费了好几年的时间都不能熟练的掌握一句完整的古精灵语。
这种语言象征着力量，他是可以直接通过语言引起元素的反应的。
这也为语言的学习带来了一个先天的门槛，只有拥有天赋的人才能学习它，才能理解它。
没有任何天赋的人只能给死记硬背。
阿德里安的天赋当然是最顶尖的。
他在刚刚进入魔法师学院上的第一节语言课的时候就将所有的古精灵语给掌握了。
很自然的他完全不认为掌握这种语言有什么难度的。
在他看来更加晦涩难懂的恶魔和魔鬼的语言才是需要时间来攻克的。
哪两种语言先天的就带有腐化的力量，跟人类先天就不对付。
他能给自己的学徒们十天的时间在他的眼中已经是很宽容的了。
只是他的几个小学徒们好像不是这么想的。
最活泼的乔斯林当场脸色就变了。
他是这里面唯一一个接触过古精灵语的人，他很清楚那种和现行的语言完全不同的东西是有多么的难以理解。
不过现在的他们根本不敢违抗来自自己导师的命令，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闯过去。
阿德里安指尖在水晶球的表面轻点，顿时有五个完全相同的复制品悬浮在空中。
几个学徒一人认领了一个。
他们拿到手之后还没来得及细看。
“可以了，十天之后我会来检验一下你们的学习成果的。”阿德里安轻轻的说道。
然后他就消失在了原地。
实验室的魔法灯火突然变得明亮，阿德里安的身影在空间涟漪中显现。
他的目光瞬间锁定在实验台中央。
在实验室台面上一个菱形的透明的红色晶体正散发着微微的光芒，如同跳动的心脏。
“终于要出来了吗。不枉费我花了十几年的时间培育啊。”阿德里安自言自语的说道。
这里面的东西是阿德里安从大约是十几年前得到的时候就开始培育的了。
一个真正的法师塔，除了需要有坚实的塔身，合理的内部结构，强大的魔法阵，以及充足的能源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就是阿德里安面前的这个晶体里面正在孕育的——塔灵。
拥有了塔灵的法师塔就算是没有了自己的主人也可以发挥出百分之百的力量。
只是塔灵这种东西十分的难得。
那些不怎么讲究的法师可能会随便的找一个魔兽或者是人类的灵魂来充当自己的塔灵。
但是那样的塔灵终究还是有着不听话造反的风险的。
历史上无数的前辈的下场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另一种方法就是完全自己培育了。
一个完全自己培育出来的塔灵不仅是绝对的忠诚，他还对主人的各种想法，了如指掌，一个完美的研究和生活方面的助力。
只不过想要培育这种塔灵的第一步就将大部分的魔法师给难倒了。
一块生命之晶。
生命之晶有一种别样的活性在，历代的魔法师经过研究，通过某种特殊的魔法可以让本来是死物的晶石变成真正的生命。
而且因为在培育的阶段就不断地接触主人的魔法和精神他是完全会忠诚于主人的。
不会担心有任何的背叛在。
这种生命之晶的产量极少，最关键是它的出现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规律。
它可能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无尽的深海中，万米之高的天穹、路边的某一个不起眼的石头。
都有可能会是生命之晶。
阿德里安这枚实在十几年前一次散步的时候碰到的。
在得到之后他就将建造自己的法师塔提上了日程来。
甚至当时被发配到这里的时候阿德里安都在自嘲是因为自己得到了生命之晶直接把自己的运气给耗尽了，所以才会被那些老顽固给抓住把柄。
阿德里安刚才那么着急的过来就是因为他的灵魂被触动了一下。
他意识到了是自己的塔灵即将诞生了，所以赶紧过来了。
实验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那块红色晶石的脉动越来越剧烈，每一次闪烁都像心跳般有力。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产生的红光在不断地增强。
最初只是微弱的萤火之光，很快便化作汹涌的光浪，将穹顶的魔法灯完全淹没。整个房间浸染在血色的光辉中。
闪烁的越来越快，阿德里安的指尖流淌着三色魔力洪流：银白的空间之力，赤红的火焰精华，以及纯净的光明能量。这三股力量交织成绚丽的螺旋，源源不断地注入晶体。
随着魔力灌注，晶石散发的光芒开始蜕变——赤色中渐渐浮现出银月般的冷辉与晨曦似的金白，三色光华如同液体般在晶体表面流转。
突然，所有的光芒同时收敛。晶石开始剧烈震颤，发出类似蜂群振翅的嗡鸣。这声音起初细不可闻，转眼间便化作震耳欲聋的轰鸣，连实验台都在声浪中微微颤抖。就在声浪达到顶峰时——
“咔嚓”。
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纹出现在晶体表面，随即如蛛网般迅速蔓延。整块晶石在刹那间化为齑粉，而在飘散的光尘中，一个娇小的身影缓缓舒展双翼。
那是个约莫手掌大小的精灵，火红的长发如燃烧的瀑布般垂落。最令人惊异的是她背后的双翼——左翼流转着月华般的银辉，右翼则散发着晨曦似的金白光芒。当她睁开双眼时，阿德里安看到了一对如同融化的红宝石般的眸子，里面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主人。”精灵的声音如同风铃轻响，却又带着火焰的温暖。她轻盈地落在阿德里安的掌心，双翼洒落点点光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