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西恰塔拉
班克望着那小孩儿，也是一阵发愣，因为这孩子不像寻常的白人小孩，皮肤微微发黄，双目狭长。
他没见过印第安人，哈吉却见过，甚至差点被他们宰了，露出明显的厌弃神色：
“是个印第安人小孩儿，不会说英语的，”
那小孩听见哈吉的话，眼珠一转，开口便是英语：
“救我！救我！”
“他居然会讲英文。”
哈吉讶异道：“我还以为所有的印第安人都很排外，不会学英语呢。”
班克正思索该怎么处理现在的情况，没想到那印第安人小孩竟直接冲了过来。
“砰！”
一声脆亮的枪声响起，休憩在树上的飞鸟受了惊，无措的飞向乌黑的天空，远处的人群似乎迟滞了一瞬间，接着便开始继续行进。
“卢瑟！他只是个孩子！”
班克愤怒的吼道。
“没关系。”
卢瑟无所谓的耸耸肩膀：“你没看见他腰间别着的骨刀吗？而且我只打中了腿而已，又没打他的脑袋。”
印第安小孩儿痛苦的躺在地上，小腿汩汩的流出鲜血。
colt walker 1847，也就是卢瑟受伤的colt47使用.44口径的黑火药铅弹，是当时杀伤力最强的手枪之一。
如果不得到及时处理的话，这个印第安小孩很快便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就算保住了性命，或许也没法行走了。
班克虽然生气，但也不好斥责卢瑟，毕竟弟弟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何况他是思索了的。
残局无对错。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
“把这孩子先放到身后，如果有机会的话，尽可能救活他。”
话音刚落，前往愈来愈重的脚步声也终于等来了自己的回应，灌木被砍刀胡乱的砍开，一队人群从中走了出来。
哈吉愣了愣，惊呼道：
“怎么会是他们！”
出现的正是前几天，在哈吉逃去旧金山的路上，劫持了马车的印第安人。
首领左右脸上各画着五颜六色的花纹，上半身赤裸着，肌肉纵横交错，哪怕是好勇斗狠的卢瑟见了也忍不住暗暗咂舌。
首领皱起眉头，嘴里念叨着：
“Hìita'qa Bahana'yòmangwa？”（怎么又是一群白人崽子？）
“California qatsi'wa Bahana'yòmangwu yan ngahu？”（加利福尼亚要被白人的崽子们占领了吗？）
“Hak itamuy qööna'öni. Pam qaa it ep it yáavayoqw。”（那个人看起来很眼熟，似乎是前几天的俘虏。）
“Tuuqay'at wuk'osmana， qaa pam kwaahu tutavo！”（站在中间的孩子，看起来很像那匹恶狼！）
首领不管不顾的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音节一个一个从嘴巴里蹦出来，班克却一点都没听懂，迟疑的看向卢瑟。
“他在说什么？”
“听不懂，总之我想先杀了他！”
“别冲动！”
班克喝道。
这时，那个受了伤的印第安小孩儿突然忍痛说道：
“他是说，你是长得很像那匹恶狼！”
“你懂印第安语？”班克好奇问道。
“呵！”
小孩回答：“准确的说，这是霍皮语，印第安人的语言繁多纷杂，一言两语的可说不清楚。”
印第安首领又说道：
“Kwaahu tutavo'ot puwa， um hinna'öni nu' tutuwayta？”
小孩很自觉地翻译：“他说，恶狼的孩子，你想保护这个叛徒吗？”
班克神色古怪起来：“他说的叛徒，是你吗？”
“我不是叛徒！”
小孩咬牙切齿道：“我只是个对英语很感兴趣的普通人罢了，被他强行定义为叛徒！”
“听说印第安人向来很排外，现在看来，比我想的还要严重一些。”
“他是想杀了你？”班克问道。
“你看呢？”
小孩反问：“这些人拿着火把和弓箭，难不成是在和我玩过家家吗？虽然印第安人民风彪悍，但也不至于拿生死开玩笑。”
班克点点头，心中暗暗思忖：
“我同这孩子无冤无仇，如果今天我不出现，他也是要死的。坏就坏在卢瑟先开了一枪，反而让我有几分愧疚。”
“算了，我便救这孩子一命，反正中了枪伤，难熬过去，他要是死了，我也算问心无愧，要是活着，就当他福大命大，我也图个好彩头。”
做好打算，班克觉得心气儿顺了，对小孩说道：
“你和他说，你已经被我打了一枪，已经是死多生少，不如顺应自然的意思，让你自生自灭。”
小孩儿瞪着眼睛看着他：“你也真说的出口！”
班克虽然没见过印第安人，但得益于道森的偶尔讲解，对这个族群了解颇多。
其中最值得注意的，就是印第安人仍然信奉自然伟力，一切行动和想法都遵从自然的意志。
小孩传达了班克的意思后，明显看见首领的表情阴沉了些许，又说了一段班克听不懂的鸟语。
小孩适时翻译：
“他说，贪婪的恶狼一步步蚕食自然的意志，迟早有一天会遭天谴。”
“可笑！”
班克朗声一笑：“我父亲说过，你们印第安人之所以会被逐步蚕食，就是因为过于信奉自然的力量，不相信人类自身的伟力。”
“人活在世上，就是要争！和野兽争抢食物，和人类争夺权利！”
“你们印第安人什么都不争，步步退让，当然会被驱逐，被消灭！”
这句话小孩没敢翻译。
首领也不知听没听懂，沉默了一会儿，打了个手势，带着一众族人们徐徐离开。
马蹄踏在碎枝上，说不上是好听还是难听，班克松了口气，说道：
“哈吉，给这孩子止血包扎，记得用碘酒。”
“你确定吗？”
哈吉有点抗拒：“他可是个印第安人，前几天还杀死了我的车夫朋友。”
班克平静的看着他：“这是命令。”
简单交谈后，班克得到了这个小孩的名字，名叫Sikyátala，是霍皮语中，黄晨光的意思。
如果用美国人的语言，他的名字叫做——西恰塔拉。
他原本想问更多，但很快西恰塔拉便疼的昏过去了，他的伤口很吓人，断了几根骨头，能清醒到现在几乎是个奇迹！
班克三飞给他做了包扎，涂了碘酒，能想到的急救手段几乎都用上了，然后给他裹紧被子。
只看他能不能挺过去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