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龙骸深渊
海水在江灵周身形成淡金色的光膜，她望着眼前巍峨的水晶宫殿，呼吸间能嗅到浓烈的铁锈味——那是沉淀了三百年的龙血气息。孩童们眉心的龙鳞印记忽明忽暗，与殿前九根青铜柱产生共鸣，柱身缠绕的白龙浮雕竟缓缓扭动起来。
“姐姐，龙在哭。“最小的女孩突然拽住江灵衣角，指着第三根青铜柱。江凝神细看，白龙眼眶处凝结着琥珀色的结晶，正随着海水波动渗出淡红液体。
星砂傀儡的咆哮从海面传来，整座宫殿突然震颤。穹顶水晶折射的光线交织成北斗阵图，映在中央龙珠表面时，江寒的虚影骤然清晰：“触碰天璇柱的龙睛！“
江灵飞身跃起，指尖触及龙目的瞬间，青铜柱轰然开裂。锈蚀的锁链如巨蟒窜出，将她拖向深渊。孩童们的惊叫声逐渐遥远，她看到锁链尽头拴着半具龙骸——那是条被斩断的青龙，断口处嵌着七枚青铜钉。
“终于来了。“龙骸突然睁开独眼，瞳孔中流转着与江寒相同的星图，“三百年了，太虚殿用我的脊椎炼成追魂铃，用逆鳞铸就浑天仪……“
锁链骤然收紧，江灵腕间渗出的血丝渗入龙骸。破碎的记忆汹涌而来：三百年前的雨夜，慕离歌将襁褓中的江灵藏入龙冢；江无涯用青龙逆鳞封印海眼；太虚殿主剜出青龙双目炼成窥天镜……
“你是……烛阴龙祖？“江灵艰难开口。
龙骸发出悲怆的笑声，震得海水沸腾：“烛阴九子，我排行第七。当年慕离歌发狂吞噬天枢星，是我自愿被斩断龙身镇压海眼。“它额间凸起青铜戒形状的骨刺，“现在，该让太虚殿尝尝星火燎原的滋味了。“
深渊突然亮起无数幽蓝光点，每点星光都是具龙族骸骨。江灵怀中的青铜戒剧烈震颤，戒面紫焰化作锁链刺入青龙骸骨。当第七枚青铜钉被拔出时，整片海域响起连绵不绝的龙吟。
海面上，星砂傀儡正用青铜镜吸收白龙吐息。镜面突然炸裂，慕离歌的龙魂虚影尖啸着冲出，却被海底升起的青龙骸骨一口吞下。孩童们手背的龙鳞印记迸发金光，在虚空织成囚笼困住星砂傀儡。
“不可能！“星砂傀儡疯狂捶打光壁，“青龙魂骨早已……“
“早已被炼成追魂铃？“青龙骸骨吐出团青色龙炎，炎心包裹着半枚青铜铃铛，“太虚殿主难道没告诉你，龙魂不朽？“
江灵趁机游向龙珠，却在触及表面的刹那被弹开。珠中江寒的虚影抬手画出逆北斗符，孩童们突然手拉手围成圈，眉心血痣连成星链刺入龙珠。
“以十万龙魂为祭，换一刻光阴逆转。“江寒的声音仿佛从远古传来，“灵儿，斩断青龙锁！“
断水剑划过锁链的瞬间，时空凝固。江灵看到三百年前的自己躺在龙冢，慕离歌割破手腕将龙血注入婴孩眉心；看到江无涯在青铜戒上刻下禁制；看到太虚殿主将窥天镜碎片植入大长老魂魄……
“原来我真是龙裔。“江灵剑锋调转，刺入自己心口。金红龙血喷溅在青龙骸骨上，那些锈蚀的锁链寸寸崩断，化作星光融入海水。
星砂傀儡趁机挣脱囚笼，脖颈处天璇星纹爆开，竟撕开虚空召出青铜战船。船首雕像睁开血目，十万幽冥兵俑如潮水涌出。
“你以为唤醒条死龙就能翻盘？“傀儡胸口的窥天镜重组完成，映出慕离歌在镜中挣扎的龙魂，“太虚殿掌控的龙冢，可不止这一处！“
青龙骸骨突然盘绕成阵，将江灵护在中央：“丫头，敢不敢赌命？“它额间骨刺脱离，化作青铜戒套上江灵手指，“烛阴血脉加上慕离歌的龙魂，或许能唤醒真正的……“
海眼深处传来闷雷般的震动，九根青铜柱同时坍塌。海底裂开万丈沟壑，炽热的岩浆中升起赤晶棺椁，棺盖表面刻着北斗七星——每颗星辰都是枚青铜戒碎片！
“终于来了。“慕离歌的声音从棺中传出，“我的好妹妹。“
江灵如遭雷击，她看到棺中女子与自己容貌别无二致，只是眉心血痣化作龙睛。断水剑突然不受控制地飞向赤晶棺，剑柄处的青铜碎片自动嵌入棺盖。
“当年父亲将我们姐妹分别封印，“棺中女子抬手抚上江灵脸颊，“你承烛阴血脉镇守海眼，我纳慕离歌龙魂镇压幽冥。如今太虚殿要的是……“
岩浆突然凝固，星砂傀儡脚下的青铜战船伸出千条锁链，刺入赤晶棺椁。慕离歌的龙魂被强行抽离，在窥天镜中凝聚成珠。江灵发间的玉簪炸裂，藏在其中的青铜戒碎片化作流光没入龙珠。
“七星归位！“星砂傀儡癫狂大笑，七枚青铜戒碎片在龙珠表面拼合。北斗星光穿透海面，夜空中的天璇星开始坠落。
青龙骸骨突然缠住江灵，带着她撞向赤晶棺椁：“唯有双生龙魂相噬，才能催动真正的浑天仪！“在骨肉消融的剧痛中，江灵看到棺中女子化作流光融入自己体内。
海眼深处亮起古老星图，每一道星轨都是龙血绘制。当坠落的天璇星触及海面时，江灵额间睁开第三只竖瞳，瞳孔中映出完整的浑天仪。
“原来如此。“她抬手轻点虚空，星砂傀儡手中的窥天镜突然调转方向，“太虚殿要找的根本不是龙魂，而是能观测星轨的……“
镜面映出宇宙深空的刹那，十万幽冥兵俑灰飞烟灭。星砂傀儡发出不甘的嘶吼，身躯在星光中瓦解。坠落的青铜戒碎片重新拼合，在江灵掌心凝成完整的浑天仪。
海水突然退去，露出干涸的海床。那些沉睡的龙骸纷纷站起，朝着江灵低头臣服。青龙残魂的声音在识海回荡：“现在你明白了吗？江家世代守护的不是秘密，而是……“
“观测者的责任。“江灵望向手中浑天仪，其中浮现三千世界的星轨，“太虚殿想要篡改天道，就必须夺取观测者的眼睛。“
孩童们眉心的龙鳞印记突然离体，在虚空拼成星门。门后传来江寒的呼唤：“灵儿，该回家了。“
当江灵跨入星门的瞬间，整个北冥海眼开始崩塌。那些龙骸化作星光汇入浑天仪，在仪盘表面凝成新的星图。她最后回望时，看到赤晶棺椁中升起自己的倒影——那是承载着慕离歌龙魂的另一半魂魄。
“观测者必须保持中立。“倒影的声音冰冷刺骨，“你今日种下的因，会成为他日覆灭的果。“
星门闭合前，江灵将浑天仪掷向深海。仪盘穿透虚空消失的刹那，她听到江寒的叹息：“你终究选择了最难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