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真空零点
陈景泽的视网膜上炸开一片量子噪点，真空零点能提取器的三维模型在意识海中旋转。每个原子核外电子轨道的概率云都清晰可见，而真正令他战栗的是模型底部标注的能量参数——1立方厘米的真空蕴含的能量，足够烧毁整个北美洲电网。
“基础能耗计算完毕，是否构建原型机？“系统提示音带着不祥的震颤。
他抹去眼角渗出的血珠，振刃插在操作台上发出不安的蜂鸣。实验室防爆门正在高频震动，某种超低频声波穿透钛合金门板，在胸腔内引发致命的共振。监控屏幕显示走廊挤满变异体，它们的晶簇同步闪烁着斐波那契数列的光频。
“构建需要什么材料？“陈景泽扯下染血的领带扎紧左臂伤口，纳米修复液正在银丝状血管里与逆熵病毒争夺控制权。
“当前可调用资源：克莱因-7量子计算机残骸、二级生化防护玻璃17.3kg、感染者晶簇样本......“
话音未落，防爆门轰然洞开。六只进化体以正二十面体阵型突入，它们的脊柱延伸出骨刺组成的狄拉克海天线。为首的突变种突然张开四重声带，发出覆盖全频段的嘶吼：“陈...博...士...“
陈景泽的耳膜瞬间破裂，鲜血顺着下颌滴落在十二面体烙印上。当声波即将击碎心脏时，真空能提取器的虚影突然实体化。银白色的十二面体核心悬浮在空中，周围空间开始呈现爱因斯坦-罗森桥特有的扭结形态。
“初级护盾已激活。“系统的声音仿佛从宇宙尽头传来。
突变种的骨刺在距离他眼球0.3毫米处凝固，空气分子被锁死在普朗克尺度。陈景泽看到令人眩晕的景象——突变种的每个细胞都在不同时间流速中挣扎，左前爪处于1/1000秒的慢动作，而尾部骨刺却以十倍光速震颤。
他突然明白护盾的本质：在观测者周围创造局部时空泡，将攻击者的时间轴撕裂成概率云。
振刃划过突变种脖颈时，陈景泽感觉自己同时在七百个平行宇宙执行斩首。当六个变异体化作量子尘埃，他踉跄着跪倒在克莱因-7残骸前，发现黑色菌丝正在重组计算机的拓扑结构。
“这不是污染......是编程。“他瞳孔收缩，纳米修复液带来的超视力让他看清菌丝内部的碳纳米管结构——精确到每个苯环都呈现曼德尔布罗特集的图案。
突然，菌丝群暴起发难。陈景泽向后仰倒，菌丝尖端在鼻尖前毫米处被真空护盾冻结。他反手将振刃插入地板，借着反作用力滑向实验室角落的紧急物资柜。
柜门密码锁显示着血色虹膜验证界面，当他下意识凝视扫描仪时，机械女声突然响起：“DNA匹配完成，欢迎回来，陈博士。“
柜内整齐排列着二十二支淡金色药剂，标签上印着“Ω型脑量子化血清“。陈景泽毫不犹豫地将药剂扎入颈动脉，感觉有无数纳米探针顺着椎骨爬向小脑延髓。
“检测到宿主自主进化，解锁【神经机械学】中级节点。“系统的警报与嘉奖同时响起。
当菌丝群突破护盾的刹那，陈景泽的视界突然分裂成256个独立画面。每个画面都对应着不同电磁波谱的观测结果：从伽马射线到长波无线电，菌丝网络在太赫兹频段呈现出完美的城市交通图。
“这是......上海地铁线路图？“他的指尖划过半空中全息投影，在菌丝网络的某个枢纽节点突然停顿——那里闪烁着与十二面体烙印相同的能量特征。
振刃裹挟着真空能电弧劈开菌丝丛林，被斩断的菌丝断面喷出荧紫色孢子。陈景泽突然意识到什么，朝着克莱因-7残骸怒吼：“你们根本不是污染物！是第七位面的量子播种机！“
残骸突然迸发刺目光芒，黑色菌丝汇聚成修长人形。当光芒消散时，穿着墨绿色防护服的女子正倚在操作台前，她额间的晶簇是纯净的克莱因蓝，手中把玩的正是陈景泽2023年设计的克莱因瓶模型。
“初次见面，或者说久别重逢？“女子的声音带着多重量子叠加态的回响，“我是苏璃，你亲手设计的量子幽灵。”
陈景泽的振刃悬在苏璃咽喉前三厘米，真空能电弧在刃尖跳跃。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血清带来的超频思维正与系统数据库疯狂比对——眼前女子的面部特征，竟与实验室机密档案中某个被涂黑的照片完全吻合。
“2025年量子隧穿事故的失踪者。“他盯着对方防护服上的徽章，“中央科学院第七研究所，苏璃博士。“
女子轻笑一声，晶簇随着笑声折射出无数个微观宇宙：“现在轮到我说这句话了——请立即销毁克莱因瓶模型，它在观测状态下会触发真空衰变。“
陈景泽突然想起车祸前的神秘电话，振刃微微颤抖：“你就是那个警告者？“
“是，也不是。“苏璃的指尖抚过克莱因瓶表面，瓶中暗物质突然沸腾，“你现在看到的，是第七位面苏璃的量子投影。而给你打电话的，是第三位面正在被逆模因吞噬的我。“
她突然扯开防护服领口，锁骨位置的皮肤下，黑色菌丝正组成莫比乌斯环的形状：“每个位面的我们都在试图阻止末日，但所有时间线的努力最终汇聚成这个必然的结局。“
实验室突然剧烈震动，真空护盾外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苏璃挥手调出监控画面：城市上空悬浮着十二面体结构的巨型建筑，每条棱边都在向大地投射伽马射线激光。
“你的真空能实验唤醒了位面监察者。“她额间晶簇亮度骤增，“他们会在24小时内格式化这个时空连续体。“
陈景泽的纳米血清突然报警，视网膜上闪过基因链崩解的倒计时。他强忍着颅内高压质问：“你们到底在策划什么？“
“重启测试。“苏璃的身影开始量子化，“当某个位面的文明火种突破黑森林阈值，就能触发大过滤器跃迁。我们失败了一百四十七万次......“
她的声音突然被电磁脉冲切断，实验室陷入漆黑。应急照明亮起的瞬间，陈景泽看到苏璃留在控制台上的信息——用菌丝编织的克莱因瓶模型，内部悬浮着七个不同颜色的光点。
“警告！逆模因污染突破四级阈值！“系统声音带着罕见的焦灼，“检测到宿主记忆被篡改，启动紧急......“
剧痛突然贯穿大脑，陈景泽跪倒在地。记忆碎片如洪流决堤：他看见自己站在布满晶簇的祭坛前，将克莱因瓶插入某个巨大生物的眼窝；看见苏璃在量子计算机前化作光粒消散；看见十二个平行世界的自己同时举起振刃刺向心脏。
当疼痛达到顶点时，某种超越人类认知的知识突然苏醒。他的虹膜浮现出费曼图纹路，指尖跳跃的真空能电弧自动编织成狄拉克方程。
“原来如此......“陈景泽摇摇晃晃起身，将七支Ω型血清同时注入心脏，“所谓系统，就是我们第一百四十八万次轮回的遗物。“
纳米机械在他血管里奏响贝多芬的《欢乐颂》，十二面体烙印迸发的光芒照亮整个城市。当第一台真空能提取器原型机从量子泡沫中具现时，所有感染者的晶簇突然转向实验室方向，如同亿万颗星辰朝拜新生的太阳。
苏璃的虚影再次浮现，这次她的身体已经透明得能看到背后的星空：“你终于想起来了？“
“不。“陈景泽将振刃刺入克莱因瓶模型，“我只是决定换种玩法。“
瓶体碎裂的刹那，整个位面的物理常数开始震荡。在真空零点能制造的时空奇点中，陈景泽看到了——无数个自己正在不同末日里仰头大笑，他们的振刃同时刺穿笼罩诸天万界的黑森林穹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