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从青铜门里爬出的怪物
路明非的指尖抠进青铜门缝的瞬间，整片三峡水库沸腾了。
无数气泡从百米深的水底炸开，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水下剧烈挣扎。
他右眼的黄金瞳不受控制地燃起，瞳孔深处却有诡异的星云在旋转——这是三年前被犹格·索托斯刻进眼球的“门之钥”，此刻正贪婪地吮吸着江水中诺顿所残存的龙族血统。
“见鬼，这扇门不该在1998年就沉了吗？”曼斯教授抓着船舷的手青筋暴起，摩尼亚赫号的声呐屏幕上，代表龙类反应的红色光点正在疯狂闪烁。
没人回答他。
所有船员都死死盯着潜水钟传回的画面：那个穿着卡塞尔学院校服的少年正从青铜门里往外爬，苍白的皮肤上布满了细小的鳞片，左眼窝里蠕动着星空般的粘稠物质。
在他身后，门缝中隐约可见无数章鱼触须般的黑影在舞动。
“路明非？！”
作为在入校第一天就在自由一日里击败楚子航跟凯撒的“S”级新生，哪怕是远在三峡出任务的他们也知道他的存在，只是不巧一直没见过面。
但此刻，那名在照片上看起来有些软弱的衰仔却凭空出现在了这片三峡水库的江底，且仅是从他那诡异的外表上就让人感受到了毛骨悚然的气息，这令曼斯忍不住怀疑自己的眼睛。
但很快曼斯教授便凭借多年来出任务的经验冷静了下来，不管那是不是路明非，即将完成的回收龙王茧的任务都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结束！
“深潜器准备，上贤者之石弹头！”
路明非听不见水面上的骚动。
他的耳膜早就在拉莱耶城的低语中腐烂又重生过十七次，现在只剩下深海鱼类的震动感知能力。
当第一枚炼金鱼雷划破江水时，他腐烂的嘴角扯出苦笑——这帮屠龙疯子还是老样子，见面礼永远是往脸上招呼大当量炸药。
但他没躲。
鱼雷撞上胸口的刹那，皮肤下突然钻出十几条带着吸盘的暗红色触手，像捏碎鸡蛋般轻易绞碎了钢壳。
路明非看着自己异化的肢体，突然想起那个雨夜路鸣泽说的话：“哥哥，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会把你变成更好用的工具。”
船上操纵着深潜器的塞尔玛差点把操纵杆掰断。
声呐显示有超过三百个龙类生物正在上浮，但那些东西......根本不像是死侍！
它们长着带蹼的四肢和章鱼般的头颅，此刻正如朝圣般向着青铜门跪拜。
“教授！那个怪物在......在笑！”
曼斯从牙缝里挤出命令：“通知叶胜亚纪终止任务！继续攻击！把整个青铜门给我炸回......”
此刻面对这这个疑似路明非但却能撕碎鱼雷的怪物，纵使他再不愿也只能承认任务已经失败了，现在最重要的保证学员的安全。
但他的声音却戛然而止。
显示屏上的少年突然抬头，左眼里旋转的星云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下一刻，摩尼亚赫号的甲板上凭空出现一道青铜门虚影，门缝中伸出直径超过五米的巨型触手，像捏橡皮泥般把深潜器揉成一团废铁。
“原来你们管这叫屠龙？“路明非的声音通过潜水钟的残骸传来，带着深海回响般的重音，“在拉莱耶，这种程度的玩具只配给克苏鲁修脚。”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几块带着鳞片的内脏碎块喷在潜水镜上。
这是使用门之钥的代价——每召唤一次旧日支配者的力量，身体就会加速向非人异变。
右手的触须不受控制地卷住最近的头颅，那是个穿着潜水服的年轻执行员，面罩下的脸因为直面克苏鲁的恐惧扭曲成毕加索的画。
“叶胜！”酒德亚纪的尖叫在水下没传出多远便被淹没。
船上的曼斯教授通过探测器见到这一幕，本就攥紧的拳头更是青筋暴起。
“不！”路明非用最后的人性硬生生扯断触手，鲜血在江水中绽开妖异的雾花。
他能感觉到皮肤下的鳞片在疯长，脊椎末端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那些深潜者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像在看一尊活着的神明。
“给我......滚开！”黄金瞳炸开刺目光芒，路明非借着最后清醒引爆了青铜门上的炼金矩阵。
冲击波掀翻整个深潜者军团的同时，他的身体像被无形大手拽着向上飞射，撞破水面重重砸在摩尼亚赫号的雷达桅杆上。
甲板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路明非摇摇晃晃站起来，湿透的校服紧贴着爬满鳞片的身体。
当他抬头看向吓呆的船员们时，左眼里的星云突然开始逆时针旋转。
“别看我！”他下意识捂住畸变的左脸，“会疯的......”
已经太迟了。
距离最近的舵手突然发出非人的嚎叫，双手生生抠出了自己的眼珠。
更多船员开始用头撞向船舷，鲜血在甲板上画出诡异的克苏鲁符文。
这是来自犹格·索托斯的馈赠——任何直视门之钥的凡人，精神都会像被扔进碎纸机的文件般支离破碎。
“射击！快射击！”曼斯教授的声音都变了调。
但没人能扣动扳机，所有枪口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们面前的不是什么“S”级新生，而是行走的天灾，是连龙族都要跪拜的...王！
“路明非？”突然响起的女声撕开死亡寂静。
少年浑身剧震。
这个声音他曾在无数个被深海压强碾碎骨头的噩梦里听见，在克苏鲁的低语间隙固执地闪烁——红发巫女陈墨瞳正从直升机索降而下，马丁靴重重踏在染血的甲板上。
她居然还敢直视自己！
“别看我的眼睛！”路明非慌乱地转身，后背突然传来剧痛。
诺诺的战术匕首精准刺入第七节脊椎，那里是他身上最后一块人类皮肤。
“一天没见，见面礼还是这么别致啊衰仔。”诺诺的声音带着熟悉的戏谑，手上却毫不留情地转动刀柄，“卡塞尔学院地下冰库第三条规定：任何失控的怪物都要先打断脊椎......”
她突然说不出话了。
匕首尖端传来诡异的吸力，路明非后背裂开一张长满利齿的嘴，将装备部那群疯子打造的刀刃咬得粉碎。
更多嘴巴在他皮肤上接连绽开，每张嘴里都发出不同语言的嘶吼。
“快走......”路明非从牙缝里挤出字句，“我要控制不住了......”
诺诺突然伸手捧住他畸变的脸。
这个疯子居然踮起脚尖，用额头抵住他爬满鳞片的眉心！
她直视着路明非的双眼：“我说过，李嘉图·M·路是我的人！”
无数混乱的记忆画面突然涌入——冷风吹拂的老破屋顶、暴雨中的高架桥、青铜城里的尸守群....
此刻，红发巫女与生俱来的侧写天赋似与自拉莱耶归来的路明非发生了某种关联。
“你身上有十三处致命伤。”诺诺的声音突然发颤，“心脏被洞穿过四次，肝脏......”
“在拉莱耶，死亡是最廉价的消费品。”路明非轻轻推开她，那些记忆画面开始不受控制地扭曲。
诺诺突然惨叫起来，她的虹膜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克苏鲁符文，这是窥视旧日支配者的代价。
远处传来引擎轰鸣声，长江航道海事局的直升机正在逼近，显然官方的人也已经发现了此处的异变。
路明非看着自己那如怪物般的躯体叹了口气，他的这副样子可不宜暴露在世人的眼光之下，左眼里的星云开始加速旋转。
“帮我给校长带句话——下次见面时，最好准备能杀死旧神的子弹。”
“你要去哪？”诺诺死死抓住他正在异化成触须的右手，“卡塞尔学院可以......”
“卡塞尔学院的地下冰库里，藏着比龙王更可怕的东西。”路明非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告诉校长，我会去拜访的。”
他的声音突然被江水吞没。
诺诺扑到船舷边时，只看到水面下巨大的阴影正在消散，成吨的鱼群翻着肚皮浮上水面，每条鱼的脑袋都裂开成菊花状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