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来厂报到

一九六二年，长春。

铸铁大门外，一名青年拎着行李，脖子仰成四十五度，眯眼看着门柱上的繁体字——第一汽车制造厂。

“穿越前我在一汽搞汽车，穿越后我还在一汽搞汽车，用贾队长的一句话说，那我tm的不是tm白来了吗？”

青年摊手一晃，无奈吐槽，作出贾队长同款姿势。

不过与贾队长不同的是，他说出这话不用担心被人白嫖。

颜值也不同，贾队长这位安邱县城盛世美颜，冀中根据地美男子，在他面前黯淡无光。

夸张的说，只有屏幕前各位读者的容颜，能让他感到一丝威胁。

要问他是谁？

前世他叫王建业，一九八零年出生，大学毕业后，进入长春第一汽车制造厂，搞了半辈子汽车研发。

今生穿越回一九六二年，也叫王建业，刚从哈工大汽车制造工艺及设备专业毕业，又被分配回了长春第一汽车制造厂。

所以才说tm的白来了，这除了年代不一样，姓名、大学、专业、工作单位、职业，又有什么分别？

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补丁，嗯……其实话也不能说太死，还是有点区别的。

六十年代物资匮乏，定量供应，常常缺衣短食。

也没有手机电脑互联网，公主夜店KTV，在一生一世一双人之前，只能用手装逼。

好在王建业能忍常人所不能，是那种如果金晨、田曦薇、章若楠一块嫁给他，让他开豪车住别墅也愿意的人。

很快就适应了新身份。

他这位哈工大汽车专业毕业生，二十岁风华正茂的王建业同志，出生在长春边郊农村。

父母健在，上头两个哥哥，下面一个妹妹。

只因他的学习成绩好，全家省吃俭用供他考入大学，光宗耀祖。

但可惜，他见识过大城市的花花世界，见识过阶层的差距，在感到卑微无力的同时，对原生家庭心生抱怨。

不仅很少给家里寄信，父亲想跟随他去哈工大看看，也被他用火车费贵为由拒绝。

那时父亲失落的眼神，原主不曾注意，王建业却在回忆中看得一清二楚。

自己身为二十一世纪三观正的优秀青年，自然鄙夷原主。

有诗为证：白生一副好皮囊，竟然是条白眼狼，幸亏由我魂穿你，不然家人气破防。

哥们好走不送，汝妻子吾……你也无妻无子，我就替你待好家人，修复关系，算我占据你肉身的补偿了。

当王建业心中升起这一念头，脑海中似乎传来一声叹气，随后身子一热，最后一丝阴寒也消失不见。

原主是与朋友喝醉酒，在马路上睡了一夜挂掉的，濒死前王建业穿越过来，重新复苏了肉身，替代了灵魂。

直到此刻如沐春风，才算彻底融合。

刚才那一声叹息，是你后悔了吗？呸，到现在才后悔自己对家人的冷漠忽视，清明我不给你烧纸钱了。

许久过后，脑海中没有响起声音，身子骨也未曾感到寒气。

王建业大概确定原主彻底消失，也对，你凭什么在我的身体里住上你的灵魂？

想到这里，他对原主的识趣还算满意，放下了请龙虎山老天师出手的念头。

王建业整理好仪容，走上前去，向站岗的卫兵出示了介绍信。

卫兵查验无误后，放他进厂。

门后，一条宽阔厂街映入眼帘，足以容纳两辆解放卡车并排行驶。

靠左的一间收发室里，一位老大爷正悠然自得地喝着茶、看着报、翘着二郎腿。

不说火红年代，人人艰苦奋斗吗？怎么有的人这么悠闲自在？

王建业一点也不羡慕的丢下两根烟，跟老大爷打听清楚厂长办公室在哪。

没走多远，便望见一栋三层小楼。

小楼外观朴实却不失规整，外墙由红砖铺就，墙面刷着洁白的石灰，看上去简洁而干净。

楼里屋屋都通暖气，每层还设有厕所，这般条件，可比如今大多数人的住宿环境要好得多。

王建业拾级而上，来到三楼东头。

这里是一间套房，外间是助理办公室，再往里推开一扇门，才是厂长办公室。

这样的布局，若是遇到来意不善的访客，助理便能以“我们厂长他不在”为由巧妙应对。

设计师真是个人才。

王建业礼貌地向吴助理出示了介绍信，吴助理看过之后，便起身去敲里间的门。

听到房内传来一声“进来”，吴助理转过头，对王建业点头示意他可以进去。

“谢谢你，吴主任。”

他并不清楚吴助理具体兼任哪些职务，或许并没有“主任”这一职位，但这样称呼总归不会显得失礼。

果然，吴助理听后，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神情，还贴心地提醒道：“咱们杨厂长可最喜欢哈工大的高材生了，你快进去吧。”

“好嘞主任。”

王建业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厂长办公室的门，见到了第一汽车制造厂第二任厂长。

办公桌后，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头，国字脸轮廓分明，鬓角微白，身着笔挺的中山装，只是头发稍显可怜。

嗯……这可不就是我在一汽厂老照片里见过的老领导模样嘛，今天竟能亲眼见到活的。

王建业面上不动声色，恭敬地自我介绍道：“杨厂长您好，我叫王建业，今年毕业于哈工大，学的专业是车辆工艺，被分配到咱们一汽厂，特来向您报到。”

“王建业同志是吧，快请坐，快请坐。”

杨厂长一听是哈工大的高材生，脸上顿时绽放出和煦的笑容，迅速处理完手中文件，热情地朝他招手示意。

二人在会客沙发上落座。

“啥时候到的长春啊？”

杨厂长一边寒暄，一边拿起两个杯子，准备倒水。

王建业眼疾手快，在杨厂长拎起暖水瓶之前，抢先一步接过，道：“分配完就来了，我寻思早点过来报到熟悉情况，别耽搁正式工作。”

“觉悟很高嘛，我代表一汽厂欢迎你。”杨厂长看着王建业，眼中满是赞许。

随手翻阅起档案，又道：“我看你每个学期都被评为优秀，年年都拿先进，在校表现相当出色啊。”

王建业留个心眼，一脸严肃：

“厂长您也清楚，咱们中国领先世界几千年，却在这一两百年间落后挨打，受尽耻辱。我努力读书，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比别人强，而是想着，咱们中国失去的东西，我一定要亲手拿回来。”

这一番政治正确的回答，掷地有声。

杨厂长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点点头：“嗯，不错，有志气。”

可那神情，分明透露出他并非全然相信。

于是，他轻抿一口茶，追问道：“还有呢？”

王建业叹了口气，坦诚说道：“不怕厂长您笑话，我从小家徒四壁，除了成功，实在别无选择。”

杨厂长微微点头，在心里评价：这是个家境不好，却肯努力奋进的好青年。

他拍了拍王建业的肩膀，一番鼓励，话语里描绘的未来蓝图宏大又美好。

若真能吃下这些大饼，估计连中午饭都不用吃了。

职场第一课，领导画的大饼，听听就好，可不能全信……王建业点头、微笑，不失礼貌。

这一番你来我往，两人迅速走完开场流程，进入下一个话题。

杨厂长吹开茶叶浮沫，眼皮微抬，问道：“你是哈工大的高材生，接触过不少国内外的汽车资料，你对我们厂怎么看？”

王建业沉吟片刻，缓缓道：“目前，毛熊、美弟等国家的汽车零件已经能够完全实现自给自足。

而在国内，咱们厂生产的CA10解放卡车，仍有近两成的零件依赖进口。

我国工业底子薄弱，但这也意味着我们的进步空间巨大。

我坚信，将来我们生产汽车，一定能够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不再看任何国家的脸色。”

这两年，毛熊撤走援助，一汽厂失去了专家指导和零件供应，许多项目陷入停滞。

各级领导干部、工人和技术员们都憋着一股劲儿，开了一场又一场动员大会，想尽办法搞生产。

可成效却不尽如人意。

杨厂长为此常常彻夜难眠，头发大把大把地掉。

此刻见到青年的自信，好像三九天，外面漫天大雪，屋里炉子烧的通红，人最燥热的时候，喝一个冻梨，从里到外透心凉。

那种从心底涌起的畅快。

奇怪的是，这话若是旁人说，他或许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可从一个刚毕业的哈工大青年口中说出，却让他心情愉悦，如沐春风。

杨厂长也没细究其中缘由，猛地一拍大腿：“说的好，咱们中国人不比洋人差，洋人能造，我们也行。”

嘶~王建业倒吸一口凉气，大腿被杨厂长这一拍，又麻又疼。

说的好就好，你拍我腿干嘛？手劲儿还挺大。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话题从厂里的工作日常，聊到了哈工大的校园新闻。

交谈间，气氛轻松融洽，王建业也渐渐放松下来，对这位领导有了更多的亲切感，收回了拍他大腿的想法。

杨厂长将吴助理叫来：“小王同志是哈工大毕业的高材生，分配到咱们厂，今天过来报到。你带他去把手续办一下，尽快帮他安顿下来。”

吴助理在领导身边久了，察言观色已是基本技能。

他一听这话，七分真情，三分套路，就明白杨厂长对王建业是真的欣赏。

不由多看青年几眼，目光中多了几分重视，连忙应道：“好的厂长，我马上去办。”

走出办公室后，吴助理找来李办事员，交代道：“小李，你带王同志去把入职手续都办了，一项都别落下，尽快办好。”

人事科报到、粮油关系转移、保卫科备案、政审、党委谈话、房管科排队分房、宿管科分临时宿舍……

有了吴助理的批示，王建业的手续办理过程十分顺利。

每到一处，工作人员都热情接待，一路绿灯。

原本需要一两天才能办完的流程，他只用了一个上午就全部搞定。

我这也算体验了一把万恶的关系户的待遇啊。

王建业边骂边享受之际，脑海中突然响起一声机械音。

【叮，检测到宿主入职第一汽车制造厂，工业兴国系统绑定中……】

【绑定进度10%……】

【绑定进度20%……】

【……】

【叮，工业兴国系统绑定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