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机械与超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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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罗尔兰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那个倚靠着车厢铁壁端着枪把的少年,他们不能理解那个普通的身体如何能够那么熟练地开枪,更不能理解他是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顶着强大的后座力却精准地击中了敌人的脑袋。

毫无疑问,这三枪直接将败局逆转,直接拯救了车厢中所有人的生命,没有人不承认这一点。

而做到这一切的兰德按理说是应该站起身来享受众人的注视与掌声,但是他依然将枪口的准星放在那具尸体身上。

超凡者,能够强化自身躯体,就算是被子弹打中身体被撕裂,那血淋淋的肉体竟然会像是蘑菇一样繁殖增生恢复伤口,像是小说里或者电影中那些恐怖或者炫酷的怪物一样。

兰德双手用力捏紧枪把,几乎要将它捏碎了,整个身体因为已经过度劳累而无力,又不想把武器放下,所以用尽全身力量去捏紧枪,即便双手因此已经颤抖。

他不了解超凡者,即便是脑袋都被轰烂了,但倘若如同故事中那些无首的僵尸或者丧尸一样还具备攻击性的话,他就会死。

兰德不想死,所以对于危险尤其是那些从未了解的事物他向来保持着绝对的谨慎。

在过往的许多年中,这种谨慎帮他躲过了许多次生死危机,不过这次似乎是他想多了,那个无首的尸体到底还是死透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发生。

兰德终于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如同被松开的弹簧一样变得松弛,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原来他使用那把枪并非没有副作用,枪把所顶着的少年的肩膀已经骨折,皮肉破裂,衣服上染上一块又一块的血污,看上去震撼而又惨烈。

就算是兰德能够通过特殊的方式将后座力的百分之九十九卸掉,仅剩的百分之一也足以让他皮开肉绽。

列车中的医护人员斜挎着小药箱上前,蹲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将兰德的挑开,里面露出红色和白色交联的血肉,肩膀上的一层皮都已经完全被打碎,像是坚硬的硬纸屑粘在水里一样浸泡在血肉中,纸屑变软而又残存着本该有的坚硬,如同红色的纸糊。

医护人员给他上药包扎,看到这么个和自家弟弟差不多大的少年,瘦弱的肩膀上却承受了军人应该承受的重量,不由得心疼,检查了伤势记录道:“肩胛轻微骨折,上臂皮肤损伤达百分之七十,没有损失到深层组织。”

众人松了一口气,要是让这个拯救他们生命的关键人物留下什么病根或者难以治愈的创伤的话,他们的心里可能永远会存留着歉意。

至于这种伤势,对于能开出这枪来说,这种伤势已经是极微小的了,所有人都看见老头开枪时惊人的后座力,他们都能明白那种后座力代表着什么,所以他们甚至觉得奇怪,为什么兰德连开三枪的伤势还只是受到这么些伤害。

所有人都觉得能够开出三枪的兰德身上的伤势小得不可思议,但是此刻没有人不承认这个少年心中惊人的意志力。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早在开出第一枪的时候兰德的肩部就已经破碎,身为军人,他们很清楚那种皮肤粉碎、骨头折断给身体带来的剧烈疼痛,而兰德能顶着这种疼痛继续精准地开出第二枪和第三枪,在他们看来,这不仅在于少年枪法高超技术娴熟,还在于他有一种超乎常人的意志。

侍卫统领朝着兰德鞠了一躬,兰德急忙从地上站起来想要扶起对方但是由于战斗虚脱一时间身体竟然没有力气,只能自谦道:“大人您这不是折煞了我……”

他本来就对这些悍不畏死的侍卫心存好感,虽然说今天只是保护某个教廷的大人物,但是他们当中又何尝没有人去过边疆参过军为了保护凡人而同侵犯边界的敌军战斗过,为了保护他人而置自身于险境之中,这种人始终值得兰德敬佩。

侍卫统领摇了摇头,示意兰德安心坐下,“今天你救了我们的命,这个礼你受得了。”

他看向兰德的眼睛中有一股欣赏和友好,可以看到这是他对这位少年英雄的尊重。

随后他朝着兰德点了点头,带着剩下的侍卫去整理战场。

搬运尸体,清理废弃的铁物、以及把那堵在车厢门间的铁壁清理出一个可以短暂容纳单人通过的孔洞,以便进出两节车厢之间。

超凡者老头此时精力耗尽,端坐在地上,闭目冥想,他之前的消耗太大了,而本人又是列车中唯一且最强的战斗力,所以当前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恢复自己的战斗力。

车间主任早已回到核心动力反应车厢,带着一众机械技工对紧急停止的列车进行检查,并且得出结论。

列车的破损虽然严重,但是核心动力链并没有破坏,只需要轻微修复即可再次启程,这需要至少三个时辰。

虽然杀手已经被尽数剿灭,考虑到这里还处于无人监管的危险地带,未知的危险随时可能会到来,列车在原地停留的时间越短越好。

所以全部机械技工都拼尽全力对列车进行维修,争取尽快让列车恢复行动的能力。

兰德包扎好伤口,望着正坐在远处角落中的超凡者老头,心中怀着一种兼具好奇和渴望的冲动,希望借由此找到打开那座超凡大门的钥匙。

他很想现在上前请教,但是眼下显然不是最好的时机。

不远处的红衣主教依然披着普通侍卫的衣服,虽然危机暂时解除,但是危险却依然存在,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隐藏在暗处的杀手。

兰德缓缓垂下眼睛,没有包扎的的手按在胸间,极为郑重地朝着红衣主教鞠躬行礼。

红衣主教没有说话,走到墙壁下的一角坐下,兰德跟着坐在她一旁。

车外皎洁的月光照射在红衣主教那清亮的脸庞,脱去了主教的教服,她此刻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少女。

可是要是真的有人这样想的话,那也未免过于可笑。

兰德知道她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少女,她是教廷史上最年轻的红衣主教,是没有任何超凡却依然受无数人追随的领袖,也是上一个国王留下来的唯一女儿……整个王国最有权力的一批人之一。

罗尔兰·江福斯·婷玲娜。

这位大人最开始的名字并不叫罗尔兰,而是一个更加女性化内敛的名字,后来老国王死了,政局变荡,各个继承人对着兄弟拔刀,她为了避难被送往了格林顿。

疼爱自己的双亲惨死,那些拿着刀的兄弟的面目早已剥离了温和的面具而变得冷漠而又遥远,还是十一岁的她早早地明白了权力的重要性。

或许是为了追逐权力,又或许是为了了解当年父母死去的真相,她舍去了原来的名字,而取了一个更加中性化的名字,以昭示自己的某种决心。

之所以兰德能够知道这段故事,并不是因为他特意了解过这位主教,而是这段故事对于王国的所有人来说并不算是秘密,当年罗尔兰加冕红衣主教的时候,所有人都着实震惊了一把。

谁也不会明白当年那个纯真的公主为什么会突然涉及权力,成为一个令人生畏的政客。

但是兰德大概明白这位纯真的少女为什么成为红衣主教,所以他不自觉坐着离得少女远了一些。

尽管心中略微对这个可怜的人施以同情,也略有敬佩,但又暗中自嘲,她如今是天上的雄鹰,而自己只是泥土里的虫子,虫子在泥泞中挣扎却还要同情翱翔的雄鹰,这不显得可笑。

而且,她也未必看得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