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崩溃的会议
14.1旧日回忆
深夜，校园外的小吃街依然灯火通明。三人坐在烧烤摊的塑料椅上，桌上摆满了热腾腾的烤串和冒着白气的汤面。炭火的焦香混合着夜晚的凉风，带来一丝微妙的惬意。
程亦靠在椅背上，神色略显疲惫，但嘴角却带着一丝怀旧的笑意：“还记得工业大学的校园参观团吗？”
“当然记得。”江晨曦轻笑，“那可是我们跑得最累的一次。”
陆然拿起一串烤羊肉，缓缓地说道：“也是最有收获的一次。”
程亦点头，目光带着些许怀念：“说真的，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我们当时在工业大学看他们的自动化实验室，还有那个废纸回收再生厂，真的很震撼。”
江晨曦笑了笑：“更别说他们的汽车工程实验室了，那天我们看着他们拆装引擎，简直像看了一场高端科技秀。”
陆然轻轻挑眉：“如果不是因为那次活动，我恐怕也不会对工程领域有那么多的认知。”
程亦夹起一块烧烤放进嘴里，咀嚼几下后，感叹道：“那时候我真的觉得，我们的学会在做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他放下筷子，眼里闪烁着回忆的光芒：“我们不仅仅是在带中学生参观校园，我们是在让他们看到未来的可能性，让他们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而不是盲目地听家长安排，随便选个热门科系就算了。”
江晨曦点点头：“是啊，那次活动结束后，好几个中学生都主动联系了我们，说他们原本对工程完全没兴趣，但经过那次考察后，真正了解了自己适不适合。”
“这才是升学辅导学会应该做的事情。”程亦低声说道。
“不过……”江晨曦话锋一转，嘴角带着一点促狭的笑意，“要说最折腾的活动，还是和文学学会合作拍的农工大宣传短片吧？”
程亦一听，忍不住扶额，苦笑道：“别提了，那次简直是地狱。”
陆然轻笑了一声：“如果不是你坚持，我们恐怕连拍摄的机会都没有。”
程亦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些许复杂的情绪：“当时谁能想到，厉承烨居然真的会答应合作？”
文学学会的主席厉承烨，是崇文大学多媒体系的大三生，性格冷静理智，擅长影像制作。两大学会本来一直是竞争关系，彼此较劲，连活动时间都喜欢对着干。
所以，当时程亦主动去找厉承烨，提出希望合作拍摄农工大的宣传短片时，所有人都认为他疯了。
“但他最终还是答应了。”陆然淡淡地说。
“是啊。”程亦轻笑，“不过，他的要求也够严格的。”
江晨曦回忆起那段时间，忍不住叹了口气：“每天都在赶拍摄进度，还要配合农工大的课程安排，我们几乎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可成果也是最好的。”陆然评价道，“那支短片的拍摄手法相当专业，不仅让中学生看到了真实的农学环境，就连崇文大学本校的教授都对我们刮目相看。”
程亦用筷子敲了敲桌面，眼神里透着一丝怀念：“我记得短片发布后，农工大的招生办主任还专门给我们发了感谢信，说今年的报名人数比往年多了不少。”
“所以啊，”江晨曦感叹，“我们不是没做出成绩。”
程亦低声道：“但这次竞选，他们却觉得我不够格。”
14.2失望与愤怒
气氛一瞬间沉了下来。
程亦抬头，看着桌上的啤酒，眼神里透着一丝不甘：“我真的开始对这个学会感到绝望了。”
他声音低沉，带着疲惫和愤怒：“从一开始，我以为我们是在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是在让学弟学妹们真正思考自己的未来。但现在，我才发现，他们根本不想改变。”
程亦轻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苦涩：“学长们只想维持现状，他们不关心学会能不能做出什么改变，也不在乎我们到底做了多少事情。”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嘲讽：“他们只想找一个‘听话’的主席，一个不会让他们不安、不会推动改革、不会让他们‘多操心’的人。”
江晨曦紧紧握住筷子，忍不住说道：“可这不公平！你做了那么多，他们凭什么不选你？”
“公平？”程亦低笑了一声，“在这些学长眼里，公平从来就不是重点。”
陆然一直沉默地听着，这时终于开口：“程亦，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但……你真的想要放弃吗？”
程亦沉默了。
陆然的目光深邃，看着程亦的眼睛，缓缓说道：“如果你真的放弃，那就说明他们是对的。”
程亦低下头，没有说话。
他知道陆然的意思。
但这次，他真的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我不知道。”程亦最终还是吐出了这三个字。
三人陷入了沉默。
宵夜摊的烟雾缓缓升起，街道上的人群仍然熙熙攘攘，而他们三人却仿佛与世界隔绝了一般。
江晨曦咬了咬唇，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陆然也只是静静地喝了一口酒，没有继续劝说。
程亦低头盯着桌面，眼神里透着挣扎。
他知道，这次落选后，他必须做出决定。
继续留下来，还是选择离开？
他还没有答案。
14.3压抑的会议
会议室里，窗户紧闭，空气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顶灯照在圆桌上，明亮得刺眼，却驱散不了弥漫在空气中的压抑气息。
赵宇恒坐在主席位上，手心微微冒汗。桌上的文件整整齐齐，他刻意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看起来更稳重一些，但还是能感觉到从四面八方投来的审视目光。
这是他成为主席后的第一次正式会议，然而却没有想象中的意气风发。
对面的学长们表情冷淡，坐姿随意，有人靠在椅背上，双臂交叉，有人用笔敲击桌面，耐心已经接近极限。
“赵宇恒，”一名大四学长率先开口，声音低沉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先谈谈今年的学会方向吧。”
赵宇恒咽了口口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我们……目前在与农业工艺大学、师范学院和文学与艺术大学洽谈校园参观团2.0，进一步深化中学生的实地体验。此外，还计划优化之前的‘百万富翁体验日’，让——”
“停。”那名学长直接打断了他，目光锐利如刀，“这就是你的方向？”
赵宇恒愣了一下，嘴唇动了动。
“我想知道，你有认真考虑过现实情况吗？”另一名学长冷冷开口，声音里带着些许不耐烦，“大四的学长们正忙着准备考证、找工作，根本没时间参与这么大规模的活动。大三的也好不到哪里去，课程难度增加，大家都在为未来做规划。你以为我们还像你们大二这样有空闲时间？”
话语间，其他几名学长纷纷点头，目光逼人。
空气仿佛瞬间降温，赵宇恒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迫，像是被一座大山狠狠压住，喘不过气。
他用力攥着手里的笔，额头微微渗出汗珠。
“可是……我们去年不也是在大家都很忙的时候成功举办了吗？”他鼓起勇气说道，尽量让自己听起来自信一点。
“去年？”学长冷笑了一声，目光中带着不屑，“去年是去年，那是你们大二生在做主力，我们这些大三大四只是提供指导。今年你们大二要上来了，我们大三大四不可能再浪费时间在这些活动上。”
“是啊，而且你有没有算过成本？”另一名学长皱着眉，“大规模的跨校参观团，要联系多少人？要花多少资源？协调多少时间？你觉得我们能腾出精力去管这些吗？”
“再说了，”有人不屑地嗤笑了一声，“搞这些活动，到底对我们大学生有什么好处？我们学会的目的不是服务中学生，而是让自己有个社团经验加分，你不会连这个都不明白吧？”
一番话如重锤般砸在赵宇恒心上，让他的血液都瞬间冰凉。
他很清楚这些话的荒谬，但在这间会议室里，他却找不到反驳的勇气。
他的手微微发颤，指尖几乎要嵌入桌面。
赵宇恒的脑海中闪过去年自己跟随学长们筹备校园参观团的画面。
那些中学生怀着期待的目光踏入大学校园，那些对未来迷茫的年轻人在考察后露出的恍然大悟的神情，那些因为一场活动而找到了目标、重新燃起斗志的高中生……
他并不想放弃。
但——
如果他现在坚持，意味着他要和所有学长对抗。
他只是个大二生，刚上任的主席，真的有能力抗衡这些比他经验丰富、背景更深的学长吗？
一股恐惧感攀上他的脊背。
他的目光扫过会议室，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盟友——学长们目光冷漠，其他委员们保持沉默，甚至有人垂下眼睛，避免与他对视。
赵宇恒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呼吸变得困难。
他想坚持，可是他能坚持得住吗？
“赵宇恒，你该不会还在犹豫吧？”那名大四学长语气渐渐变得不耐烦，带着一丝威胁，“这个决定，今天必须定下来。你要是不同意，那你来告诉我们，谁来执行？你一个人？”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带着压迫、质疑、嘲讽和冷漠。
这一刻，他仿佛被逼到了悬崖边。
如果他点头，所有的努力都将化为泡影；如果他拒绝，他将彻底得罪学长，甚至可能被架空。
他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好，我明白了。”
“那就取消吧。”
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像是一根羽毛落地。
14.4愤怒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另一端，江晨曦的手指猛地一颤。
她不可置信地瞪着赵宇恒，眼神里满是愤怒：“你说什么？取消？！”
整个会议室的目光瞬间集中在她身上。
赵宇恒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是的，学长们都认为——”
“学长们？”江晨曦冷笑了一声，猛地站起身来，双手撑在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赵宇恒，语气冰冷，“你是主席，还是他们是主席？”
赵宇恒皱了皱眉，明显被她的语气激怒：“江晨曦，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是大家的共识——”
“共识？”江晨曦打断他，眼神锐利得仿佛能刺穿人心，“你自己明明最清楚，这些校园参观团比起那些枯燥的‘升学指南’和‘升学讲座’更能让中学生了解现实！你去年还满口跟我说，这种实地考察才是最有意义的！现在你倒是告诉我，你要取消？！”
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赵宇恒的脸色难看，但却没有立刻反驳。
江晨曦见他不说话，怒极反笑：“你是不是觉得，学长们说什么，你就只能照做？赵宇恒，你真是懦弱得可笑！”
赵宇恒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江晨曦，你不要太过分。”他的声音低沉，眼里透出一丝压抑的怒火，“你以为主席是谁都能当的吗？你以为我不想继续这些活动？你以为我不懂它的重要性？”
他猛地站起身来，语气带着怒意：“但现实就是，我们没有人手，没有资源，没有支持！你觉得我不想坚持？那你来当主席啊？！”
两人怒视着彼此，气氛紧绷得仿佛随时都会爆发。
“你敢这么想就说明你根本不配当主席！”江晨曦一字一句地说道。
赵宇恒的愤怒瞬间被点燃，他猛地一拍桌子：“江晨曦，你闭嘴！”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暴怒吓了一跳。
江晨曦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眼里燃烧着怒火：“你敢冲我发火？你自己做出一个懦弱的决定，还不许别人批评？”
两人僵持着，气氛剑拔弩张，仿佛下一秒就会动手。
就在这时，陆然站了起来，一把拉住了江晨曦的手腕，沉声说道：“够了。”
程亦也连忙走上前，伸手拦在两人之间：“你们两个冷静一点！”
江晨曦狠狠甩开陆然的手：“我怎么冷静？！”她的眼里布满了怒火，“我们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东西，就要被这样轻易地毁掉了，你让我怎么冷静？”
陆然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压抑的情绪，他低声说道：“晨曦，这里不是吵架的地方。”
程亦也轻声劝道：“我们出去谈。”
江晨曦的胸膛剧烈起伏，拳头紧握，但最终还是深吸了一口气，狠狠地瞪了赵宇恒一眼，猛地转身往外走。
陆然和程亦对视了一眼，连忙跟上。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被刚才的争吵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赵宇恒看着江晨曦离开的背影，脸上的愤怒逐渐褪去，只剩下复杂的情绪。
他低下头，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14.5人性的真相
江晨曦几乎是被程亦和陆然半拉半拽地带出了会议室。她胸口剧烈起伏，心头的怒火尚未平息，整个人陷入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之中。
她怎么都不敢相信，刚才在会议上低头退让的赵宇恒，竟然会是曾经那个和她并肩作战、满腔热血的同伴。
那个曾经站在她身旁，激昂地为学会改革而发声的赵宇恒，去哪了？
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夜色中，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
“他真的变了。”她喃喃自语，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和失望。
程亦双手插在口袋里，靠在围墙上，目光带着几分玩味：“变了？不，他只是终于展现了他的本性。”
江晨曦猛地转过头，瞪着程亦：“什么意思？”
程亦耸了耸肩，懒洋洋地说道：“赵宇恒一直都是个随大众的人，他只是当年的我们太强势，所以他跟着我们走。可现在他变成了主席，学长们在他面前更强势，他自然就跟着学长们走了。”
江晨曦闻言，心头一震。
她想起过去的日子，赵宇恒确实很少是那个最先提出新想法的人，更多时候，他是那个在团队已经有了方向后，努力配合、积极执行的人。
可她一直以为他是有想法的，只是还没机会展现。
但今天，她发现自己错了。
她压抑着愤怒，冷笑了一声：“如果当初是程亦当选主席，刚才那一幕绝对不会发生。”
至少，程亦不会那么轻易地妥协。
听到江晨曦这句话，陆然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你真的这么觉得？”
“难道不是吗？”江晨曦瞪着他，眼神锐利得像刀。
陆然并没有立刻反驳，而是缓缓开口：“学长们说的，也不全是错的。”
“他们只是不愿意做事！”江晨曦怒道，“如果不愿意，就让我们来做啊！他们凭什么否决我们的计划？”
陆然不紧不慢地说：“可学长们本来就没有义务要为这个学会付出更多。”
“这就是人性趋势。”
“人一旦到了某个阶段，就会更倾向于维持现状，而不是主动去改革。大四的学长们已经站在大学生涯的末端，他们的精力都花在考证、求职和未来规划上，而不是在学会里做一些不会直接带来收益的事。”
“而大三的也正处于分岔路口，有的人准备深造，有的人开始实习，他们更希望把时间花在‘对自己有用’的事情上，而不是冒风险去做改革。”
“所以，你觉得他们愿意接受一个让他们更累、要花更多时间的计划吗？”
陆然的话，像是一记闷棍，狠狠敲在江晨曦的脑门上，让她无言以对。
她不是不明白这些道理，只是她不愿意接受——她不愿意接受现实竟然是如此残酷！
“……所以你是说，赵宇恒妥协是正确的？”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眼神里带着不甘。
陆然摇头：“不是正确，而是他别无选择。”
“他要是今天坚持，就等于公然对抗学长们。”
“他一个人能抗得住吗？”
（第十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