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们意念合一
诺亚在黑暗中看见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刚才的中年贵族和贵妇人。
他们在黑暗的过道的尽头里走来，脚步僵硬、神情木然，就像两个受人控制的提线木偶。
诺亚不自觉加大了手上的力道，被突然攥紧手腕的少女也就有所察觉了：“你发现什么了吗，诺亚？”
“恶魔会不会立刻现身不好说，”诺亚回答，“但至少它的赌徒要来了。”
话音刚落，那两名赌徒已然靠近，并且头顶上各自出现了一束亮光——就像后世的聚光灯打在了他们的头上，营造出一种主角出场的郑重感。
但当塞莉娅看清他们的容貌时，并不觉得有什么郑重的，只觉得……恶心。
他们的身体，已经是面目全非了。
诺亚在不久前阻止了贵妇人用手指抠出眼珠子，但他显然拦不住一心求死的疯狂赌徒——在他们走后，这两人还是交出了赌注——至少是一部分赌注。
他们各自失去了一只眼睛。
干瘪空洞的眼袋里还渗着鲜血，将他们华丽的正装染红。伤口非常平整，不像是用手指硬生生抠出来的，而是直接用利器剜出来的……他们的脸色很惨白，表情却是一种可以称为木然的平静，仿佛已经忘却了疼痛。
不止是眼睛……他们还各自断了一只手，伤口同样平整。
还有腰上那道极为骇人的伤口，很可能就是赌注的第三部分——“押上一颗肾脏”。
“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啊……虽然是被恶魔蛊惑了才下的重注，但赌狗本质还是自己的。”诺亚摇了摇头，并不觉得可惜。
也就是他们身家宽裕，如果哪天真赌到破产了，不用恶魔蛊惑他们自己都有可能押上身体的一部分去赌。
只能说赌狗是这样的。
“看他们这样，应该是催债来了。”诺亚一手抓着塞莉娅，另一只手已经伸进口袋里握住感应超凡之力用的真理宝珠了。
“不到危急时刻我尽量还是不动用超凡之力，以免打草惊蛇……但如果情况实在不妙，我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诺亚给出了免责声明，塞莉娅当然也认同：“比起抓一只恶魔，你当然应该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如果最后真的让它跑了也没关系。”
两人谈话间，那两个赌徒也走到了面前。
他们用仅剩的独眼紧盯着诺亚，开口的瞬间还有血丝从嘴里流出：“我们已经支付了大半赌注，该轮到你了。”
“那不还有小半嘛。”诺亚摆了摆手，“等你们把心脏也剜出来了，我就支付赌注。”
说话间，他看似随意地往右前方挪了几分，刚好能把塞莉娅完全挡住。
后者当然也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嘴角若有若无地扬起了一点弧度。
“不……”两名赌徒异口同声继续说道：“我们必须留着心脏，直到亲眼目睹你也支付赌注……”
“那怕是不太行。”诺亚轻笑一声，将袖子卷到了手肘上。
这架势已经说明一切，可那两名赌徒似乎并不想动粗。
他们盯着诺亚，忽然尖叫起来：“如果你拒绝支付赌注，那就继续赌！只要你能赢下后面的赌局，你就能赎回你的赌注！”
“赌？你们身上还有足够的筹码可以赌么？”
“灵魂！我们可以赌灵魂！”
贵妇人又莫名其妙地大笑，表情无比扭曲。她甚至将一根手指插进了空洞的眼睛里，想是想想要从里面抠出她的灵魂。
这般疯狂的举动，更让诺亚确信他们已经完全被恶魔扭曲了心智——那只恶魔已经不演了，要对赌徒们的灵魂下手了。
赌注是灵魂，那除了恶魔之外还有人能收取这份赌注么？
现在这两个赌徒就是在恶魔的授意想要拉尽可能多的赌徒下水，好让恶魔多收点美味的灵魂。
“你们想怎么赌？”诺亚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简单粗暴的玩法！”中年贵族用独臂从口袋里取出一副浸染鲜血的牌，随后坐在地上将其摊开。
“赌大小！大胜小负！败者要交出心脏和灵魂！！”
诺亚还是没有立刻答应，先用真视之眼看了眼牌。
所幸，依旧通透。
只不过这副牌和一般的牌不太一样——上面的图案不再是国王、皇后、平民等，而是全部被替换成了各种血腥可怖的图案——残肢断臂、眼球内脏，或是被烈火灼烧的焦尸。
“他们已经没救了。”一旁的塞莉娅低声说道，“他们的灵魂已经被恶魔打上了烙印——换句话说，在他们开口说要进行这场赌局的时候，他们的灵魂就已经作为赌注交给了恶魔。”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诺亚好奇地问了一嘴。
少女也没有隐瞒，直言：“因为我是亵神者，与我契约的恶魔已经告知了我真相。”
“还是恶魔了解恶魔啊……”诺亚啧啧称奇，随后重新看向那两名赌徒。
“行，我跟你们赌。”
话音落下的一刹那，他的真视之眼看见黑暗中有无数只虚幻的枯瘦手臂朝他伸来，似乎想要拿走他的灵魂作为赌注。
诺亚可以用神选者的超凡之力将那些手臂焚烧殆尽，但他们没有这么做，而是任由恶魔的气息渗透他的身体。
他随之开口：“我可以押上我诺亚·布兰度的灵魂作为赌注。”
就和他之前与窥视恶魔签订契约时一样。
无数只来自赌徒灵魂的手穿透了他的身体，想要抓住诺亚·布兰度的灵魂，但很可惜……它们当然做不到。
而赌局已经开始。
中年贵族和贵妇人轮流抽了一张牌。
诺亚则是很轻易地看穿了他们的牌是什么：肺脏7和人皮J。
牌堆的牌也是非常清晰了……别说盖上，哪怕拿点什么东西压住牌也逃不过真视之眼的透视能力。
诺亚不紧不慢地从里面抽出了一张心脏A。
啪！三人同时翻牌。
结果不言而喻。
没有任何意外，那两名赌徒在下一秒就付出了代价——他们各自抽出一把匕首，刺向了自己的心脏。
在这最后的瞬间里，他们的眼神中似乎透露出了恐惧……但为时已晚。
诺亚的真视之眼清楚地看见，那些刚才向他伸来的恶魔之手转而伸向了那两人。他们交给恶魔作为赌注的灵魂被彻底抽离，只剩下一副破碎的皮囊。
心脏被利刃刺穿，他们理应死去，但他们的身体却并未倒下。他们还直挺挺地站着，脸上甚至挂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先前的荷官……很可能就是这么来的——在被恶魔夺走灵魂之前，荷官可能也是一位腰缠万贯的贵族赌徒。
诺亚摇了摇头，准备静观其变，塞莉娅则是突然开口说道：“关于刚才的灵魂赌注，你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诺亚问。
塞莉娅沉默片刻，最后又摇了摇头。“不，没什么。”
其实她刚才都已经准备出手了，可那只恶魔竟没有拿走诺亚的灵魂作为押注……诺亚本人似乎也并未察觉异常，不然他不可能呆呆地站着而不做任何抵抗。
侥幸？
塞莉娅有些疑惑，而诺亚也不知道少女其实已经知道了他刚才“卡bug”的事情。
就在这时，黑暗中又响起了一阵清脆的掌声。
又有人来了。正是绅士多维和他那个不爱说话的壮汉同伴格雷。
诺亚眉头一挑，直接问道：“怎么，你也想帮你的主子和我赌一场？”
多维微笑着，没有被揭穿的窘迫感，反倒忽然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边比出噤声的手势。
“还请不要把话说出来，以免受到不必要的注视……或许我们之间存在一些误会，但请你相信——我们，目标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