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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地宫问劫
林小七的脊背撞上药柜时,十三层檀木抽屉应声弹开。苍术与尸茴香的气味中,他的影子正将虚幻剑刃架在老掌柜颈间。月光透过窗棂上的五帝钱孔,在地面烙出七枚流转的八卦光斑。
“阴兵借道?“老掌柜浑浊的眼珠泛起琥珀色,枯瘦手指捏碎三枚桃核。核仁爆开的瞬间,林小七看见无数桃木刺从《神农本草经》拓本中钻出,将自己的影子钉死在“鬼卿“二字上。
少年喉间发紧:“陈伯,这是...“
话音未落,老掌柜突然扯开麻布短衫。布满老年斑的胸口上,九枚青铜铆钉按洛书方位排列,钉头渗出的墨绿液体在皮肤勾勒出河图纹路。“四更天携血灯笼去城南坟场。“老人咳出带着冰碴的血沫,药柜最底层滑出三盏人皮灯笼,“见碑文倒生者,插灯为引。“
子夜时分,城南坟场的槐树生出鳞片状树皮。林小七蹲在歪脖子柳下,看着灯笼里的烛火渐成幽蓝。人皮表面浮起青黑血管,食指忽被金线刺入——灯笼骨架伸出吸血丝,正贪婪吮吸他的精血。
“沙...沙...“
地底传来锁链拖曳声。少年握紧骨刀,见四周墓碑缓缓转动。当第三盏灯笼插上坟头时,脚下土地轰然塌陷。坠落中青铜碎片嗡鸣,在虚空划出淡金爻象。
地宫墙壁嵌满颅骨灯盏,燃烧的竟是银白脑髓。林小七的影剑自动出鞘,斩断袭来的透明触须。被斩落的触须扭成“未济“卦象,卦辞渗出血色:“狐濡其尾,无攸利“。
“时辰刚好。“沙哑男声自地宫深处传来。林小七循声望去,浑身血液骤冷——九具青铜悬棺按九曜方位排列,棺面星眸浮雕与寒潭镇魔塔如出一辙。锁链缠绕的日晷石柱中央,晷针竟是柄生锈的七星剑。
怀中碎片飞向石柱,严丝合缝嵌入晷盘缺口。地宫震颤间,日晷投影在壁上化作倒计时的甲骨文字。林小七右手背浮现河图印记,不受控地按向晷针。
剧痛袭来的刹那,他看见走马灯般的画面:孕妇诞下鳞片死胎,守夜人用琉璃瓶装凝固的雨滴,自己跪在永暮阁废墟,胸口插着刻满逆时序铭文的古剑。
“原来你就是钥匙。“青铜傩面人鬼魅般现于棺椁之上,脚踝银铃首度作响。铃中封存的蚀时者幼体撞击琉璃,发出婴泣般的尖啸。
林小七的结晶化蔓延至肘部,冰蓝棱面折射出时空碎片:“前辈...“话音未落,七枚“永暮通宝“铜钱破空而来,将他钉在虚空。铜钱燃起青焰,烧穿侵蚀肉身的时隙乱流。
“听着,月蚀时城西有时髓雨。“傩面人指尖拂过棺面星眸,那些石眼突然转向少年,“以血浸透鬼灯笼,可救半城性命。“
地宫忽响骨笛。老掌柜的身影自阴影浮现,胸口河图纹已蔓延至脖颈:“暮迟,你越界了。“桃木杖击地,悬棺锁链齐齐崩断,九具棺盖同时掀开——每具棺中都躺着与林小七容貌相同的尸体。
被称为暮迟的傩面人轻笑,面具裂开蛛网纹:“陈老鬼,你私藏时骸三百载,真当巡时监的嗅时犬是摆设?“赤足踏空泛起时漪,坠落的棺椁被定格成灰白剪影。
林小七趁机挣脱铜钱,影剑暴涨三尺。剑锋过处时空现出细微波纹,老掌柜的桃木杖竟被削去半截。少年惊觉影子在与古剑共鸣,剑穗青铜晷针开始逆转。
“走!“暮迟甩出傩面,青铜面具化作饕餮巨口吞下日晷石柱。地宫穹顶裂开星辉缺口,林小七被气浪掀飞前,瞥见老掌柜撕下人皮——布满齿轮的机械胸腔中,跳动着半颗青铜心脏。
坠入护城河的刹那,青铜碎片蒸腾起遮城雾气。少年挣扎上岸,发现右手结晶褪去,掌心多了沙漏印记。更诡异的是,伤口中钻出金色蜉蝣,羽翼上隐约浮现未来三日的星象图。
五更梆子响时,林小七躲在城隍庙包扎伤口。月光照亮斑驳神龛,他惊恐发现城隍像的眼珠随他移动。香炉灰无风自动,凝成谶语:“亥棺取骨,可解血灯。“
影子突然自行站起,剑尖在地面刻出城防图。红点标注处尽是癔症患者住所,连起来竟是镇魔塔星眸图案。破晓时分,林小七怀揣青铜残片走向城西,却在街角撞见本该死去的卖油郎——那人的影子多出一条狐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