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信仰，芜杂，贪婪欲望

随着最新的契约拟定，一股力量沿着契约的因果线传递到而来。

青玉倚在龙木最顶端的金叶上，指尖缠绕着刚从契约网络汲取的金色丝线。

那些本该纯净的信仰之力里翻涌着黑红色杂质，像是掺了砂金的蜜糖，在月光下泛起诡异的油光。

他拈起一缕细看，丝线内部裹挟着无数细小人影——

赌徒攥着龙纹币在骰盅前喘息，奸商在秤杆底部灌铅，税吏偷偷刮下银花边缘的碎屑……

“原来贪欲长这样。”

他松开手指，任那缕浊气坠向王都夜市。

“当真成了贪泉。”

或许是因为钱币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财富，人们对钱币的渴望也能视作对财富的贪婪。

这样的情绪掺杂在信仰之力中，大幅度影响了信仰之力的质量，使得这信仰之力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浊气坠入人间中游荡，人群的喧闹声突然拔高。

卖胡饼的老汉与买主为半枚铜果的成色争执不下，两个商贾在巷尾为金叶的真伪厮打，当铺掌柜正用掺了锡的银花偷换客人寄存的纯银币。

通天龙木的根系突然震颤，青玉的玉钱泛起酸涩的铜锈味。

原本金银铜三色分明的脉络，此刻爬满藤蔓状的暗斑。

他循着契约网络回溯，发现最粗壮的根须正扎在赢国新铸的龙纹母钱上。

那枚用来校准所有货币的青铜母钱表面，不知何时爬满了蛛网状的暗纹。

铸币匠监守自盗的三个月里，每次往铜汁里掺铅，母钱就多出一道裂痕。

子夜时分，青玉循着联系蹲到铸币坊的房梁上。

工匠首领正用锉刀修饰仿制的金叶，碎屑落进火盆腾起青紫色烟雾。

那些烟雾顺着契约网络升腾，在青玉袖中凝成黏腻的胶状物。

他忽然想起商国覆灭前夜，青铜巨树渗出铜泪时也是这般触感。

“罢了，还是留着当个警醒罢。”

他取出三百年前装贝壳的鲛绡囊，将浊气复又聚拢捞起，压缩成琥珀色的晶石。

当最后一缕黑烟被封存时，囊中突然传出当年贝壳坠地的清响。

那些最初纯粹的交易渴望，此刻正与污浊的贪欲在晶石内部永恒角力。

黎明前的市集上，青玉化作游方商人支起摊位，用交易的过程充当仪式，聚拢人间四方的贪欲。

醉醺醺的赌徒们哄笑着抛来沾血的铜果，商贾们扔下缺角的银花，当铺掌柜甚至丢来半截发黑的龙纹币。

正午阳光最烈时，摊位下积攒的浊气突然活了过来。

它们扭结成三头六臂的怪物，每个掌心都攥着不同形制的钱币。

青玉轻笑一声，将早晨封存的琥珀晶石嵌入怪物眉心。

那怪物瞬间坍缩成巴掌大的青铜匣，匣盖上浮现出通天龙木与青铜巨树交织的纹路。

“契约吗，总要容得下人性。”

他对着青铜匣低语，市集上空突然掠过普通人见不到的龙纹币组成的旋风。

赢国新推的税吏正在抽查银花成色，贪官袖中漏出的浊气被旋风卷入青铜匣，匣内传出满足的饱嗝声。

青玉回到云端时，特意在契约网络里留了道缝隙。

从此每逢月晦之夜，市井间滋生的贪欲浊气便会自动流向青铜匣。

那匣子日渐沉重，表面纹路却愈发清晰。

金叶脉络中开始掺杂雪山部落的冰裂纹，银花边缘浮现出东夷贝壳的螺旋，就连最普通的铜果内部，也沉淀着西狄荒漠的金砂。

百年后的某个秋祭，青玉路过重修的契约祭坛。

发现赢国巫师正将青铜匣奉为“贪饕鼎”，声称此物能吞噬不义之财净化国运。

他倚在柏树上轻笑，看着人们把劣币投入鼎口，浊气在鼎腹转化成滋养龙木的养料。

那些曾令他皱眉的杂质，此刻正在鼎身上流转成警示世人的浮世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