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狼狈比失去难受（三）
在展月离开的前一天，她约我到机场候机室见了面。
“宋颜柯，我真舍不得你。”她在我身边坐下，靠着我的肩膀说。
我抬起头看着窗外万里无云的蓝天回答她：“但你可以给我打电话，我随时都在。”
“胡说，”她望着我开口，“你不要上课了吗。”
“你联系好学校了吗？”
“手续已经办好了，那是一所艺术高中。”她回答我。
我点点头。
登机之前，她突然问我：“宋颜柯，你还记得上次我和你说的吗？莫湘资他有喜欢的人了。”
“你说过。”
“那你知道他喜欢的那个人是谁吗？”她突然换上了神秘兮兮的语气。
我实在是猜想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于是摇了摇头。
“是楚沅澧。”
风吹来她的一句话，让我思考了好久。
望着已经冲上云霄的飞机，我在心中默默地和她道别：展月，希望你越来越好。
我带着无限心事，回归了正常的生活当中。
很快，程慕予和宋良玄一起参加了今年的高考。他们考完的那一天，我和楚沅澧在考场外等待着。
“楚沅澧，你为什么不来试试呢？你的成绩明明那么好。”我看着坐在一旁的楚沅澧发问。
他莞尔一笑：“因为，我志不在此啊。”
我对他的话表示赞同：“也对，人各有志。”
我突然想起上次展月离开前和我说的那句话，于是开口问：“怎么最近不见莫湘资？”
他听到了莫湘资的名字，突然笑了出来：“没想到，你还挺在意这件事的。”
我连忙摆摆手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上次展月临走之前突然告诉我，她说莫湘资喜欢的人其实……是你。”
电光火石间，他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愣了一下。
“宋颜柯，谢谢你告诉我。”片刻后，他这样对我说。
“所以……”我把接下来要说的话咽下去了。
楚沅澧看着我，点了点头。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我已经完全明白了。
“你会觉得我是个异类吗？”他突然这样问我。
我摇了摇头，认真地回答他：“当然不觉得，而且我认为你还是一个很幸运的人。”
他自嘲地笑了：“谢谢你，宋颜柯，谢谢你能理解我。”
这时，宋良玄和程慕予终于从考场走了出来。
“班长，发挥得怎么样？”楚沅澧看着程慕予喜上眉梢的表情忍不住开口说，“看样子，你是势在必得了？”
程慕予撇了撇嘴，回答道：“那当然了，不然我这几个月岂不是白努力了。”
“宋良玄，那你呢？”楚沅澧再次发问。
宋良玄喝下一口水，淡淡地回答他：“就那样吧。”
“什么意思啊？”楚沅澧不依不挠地问他，“什么叫‘就那样’啊？”
“你不会没发挥好吧？”看着宋良玄面无表情的样子，我有些担忧地问道。
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们就放心好了，我是不会比班长考得差的。”
“喂！宋良玄，你可别高兴太早！”程慕予在一旁大声说道，“在成绩出来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班长说得对，”楚沅澧点了点头，“不过……”
“不过什么？”程慕予看着他，忍不住直接了当地问道。
他摇了摇头：“没什么。”
“各位，暑假有什么安排吗？”程慕予走到我们跟前，兴致盎然地看着我们。
“我要去西欧旅行，”楚沅澧率先回答，“过两天就出发。”
“不错啊，那你呢，宋颜柯？”程慕予将问题抛给我。
“我可能会回一趟东京吧，剩下的时间就是练琴和学习了。”我模棱两可地回答。
她突然拉住我的胳膊：“那你可以来我家住一段时间啊，趁着我还没离开。”
“我……”我有些犹豫不决。
她继续补充说着：“你不用担心，我爸妈正在别的城市出差呢，下个月才回来。”
“或者，你可以来我家。”宋良玄终于开口。
楚沅澧见状，于是就对他们俩说：“你们也得让宋颜柯有时间思考思考，对吧？”
我给了他一个感激的眼神，随后宋良玄望着我，缓缓开口：“宋颜柯，如果你想学习的话，找我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你别听他胡说，我也可以和你一起学习啊。”程慕予连忙补充道。
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考虑好了再告诉你们，可以吗？”
……
这几天，我一直都在想，要是宋良玄真的提前离开了，我会怎样继续自己的学习和生活呢？
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这个道理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是想到要分别，我还是会很难过。
怀揣着重重心事，我就这样一边练着琴，一边忙着复习专业课。
几天后的上午，我接到了宋良玄的电话：“宋颜柯，你今天有时间吗？”
“有啊，怎么了？”
“那你现在下楼吧，程慕予邀请我们一起去她家吃饭。”
“现在？”我看了看时间，“那好吧，不过你可能得等我一会。”
他的声音不紧不慢：“不急。”
等我到楼下时才发现，他已经等了我半个小时了。
“你怎么不催我啊？”我有些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我习惯了，反正不着急。”他笑着回答我。
一周后，我和宋良玄一起送程慕予离开。
“你不后悔放弃录取资格吗？”我这样问他，“本来可以提早结束高中生活的，可是你放弃了这个机会。”
他笑着回答我：“不后悔，因为我的目标远不止于此。”
“展月走了，程慕予也走了，我原本以为自己不会有多难过，现在看来，是我错了。”我喃喃自语地说着。
“既然如此，那就珍惜好当下吧。”他这样安慰我。
接下来的假期里，我似乎都沉浸在一种莫名的空虚当中。不过好在，我能够用书籍和音乐来慰藉自己。
“宋颜柯，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宋良玄察觉到了我的心事。
我摇摇头，他见状，走进了房间里，抱着那把吉他出来，在我身旁坐定，开始了弹唱。
一曲结束后，他看着我的脸色终于松了一口气：“你终于笑了。”
“有一说一，你刚才弹琴的样子，还挺好看的。”我实话实说。
“谬赞了。”他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微笑。
他见我心情有所好转，便继续开口：“宋颜柯，你怎么在我家还是和以前一样，每天除了看书，就是练琴啊？”
“那不然呢，我是运动白痴。”我一脸无辜地望着他。
他点点头，随后准备去锻炼。
“宋良玄，”我叫住了他，“你会游泳吗？”
他回过头来看着我：“会啊，怎么了？”
“那你能教我吗？”
“当然，不过，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学游泳了？”他很是诧异。
“只是其他运动我没有什么特别感兴趣的罢了。”我回答道。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运动的缘故，我的肢体协调能力似乎变得比以前差了。
偌大的泳池只有我和宋良玄两个人在，他为我示范着手臂的动作：“像这样，你再试试看。”
我学着他的动作，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让我感到意外的是，自己已经能够在水中游起来了。
“你做得很好，”他在我身前倒退着走，“不过，你现在要学会换气了，不然游不了多远的。”
“那我再练练。”
于是，我的暑期日常生活中又加入了游泳这一项运动。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正在市图书馆看书的我和宋良玄收到了程慕予打来的视频电话。
“好久不见呀，宋颜柯，”她在小小的屏幕中朝我们挥挥手，“还有你，宋良玄，给你提前看看大学的校园环境。”
她将摄像头翻转过来，对着四周环顾了一圈，随后继续说：“怎么样？”
宋良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上去挺适合学习的。”
“不过这次夏令营才一个月，但是也没关系啦，反正再过一个月我就能来这里上学了。”她的语气明朗了很多。
“班长，恭喜你提前解脱。”我看着她满心欢喜的表情，忍不住对她说，“那如果你有时间的话，记得回来看看我们。”
“那是当然了。”她理所应当地回答道。
“宋良玄，昨天阿姨还打电话恭喜我了，不过，她还以为你没考好，就没问你的成绩。”
听到这话，宋良玄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那我待会就和她汇报成绩，请她放心。”
程慕予的表情变得有些担忧：“可是，她要是知道你被录取了不去，会不会……”
“不会，反正你也算是她半个亲女儿，你去和我去也没什么差别。”宋良玄打断她。
“那好吧，那我先不和你们说了，有空再聊，拜拜！”她结束了视频通话。
我和宋良玄对视了一眼，随后默契地笑了。
“宋良玄，程慕予说得对，阿姨其实还是很关心你的。”我这样对他说。
“我知道啊，”他将借书卡归还到管理员处，“不过……”
见他良久没有说话，我疑惑地看着他：“不过什么？”
“不过，现在她关心的人又多了一个。”宋良玄故意卖关子。
我没有多想，大概他指的是程慕予吧。毕竟这样一个能够提前被大学录取的好学生，才更能够被多数人所看见。
再加上，程慕予和宋良玄他们的父母交情至深，给予一定的偏爱也实在不令人意外。
“宋颜柯，”他见状轻轻推了一下正在发愣的我，“你还在想什么呢，我们回去吧。”
我这才如梦初醒：“好。”
在整个假期里，宋良玄没有打破我每天自然醒的幻想，依旧任由我自行安排作息。
对此，我倒是生出了几分愧疚之情。毕竟除了去东京的那几天之外，我每天都住在他的家中，这样过于放纵自己似乎确实不太好。
因此，我决定做些什么来弥补自己行为上的不当。
这天，我特意起了个大早，趁着宋良玄还未起床，到厨房里开始准备早餐。
我刚打开冰箱，就看见了空无一物的场面。
正在我犯难时，一道声音突然在前方响起：“你要准备早餐吗？”
我抬起头，宋良玄衣冠楚楚地站在门口，脸上挂着微笑。
“啊……对啊，可是我们上次出门好像忘了买食材。”我的表情有些尴尬。
“那我们现在出去买？”
“好吧。”
回到家里之后，依旧是宋良玄担任了准备餐食的工作，而我只在一旁默默地打杂。
“我就说呢，你什么时候会下厨了，”他看着我吃着面条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我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抬起眼看着他：“我想试试嘛。”
“宋颜柯，”他的语气极其温柔，“请你不要有任何负担地在我家好好生活吧。”
没由来地，我湿了眼眶。
“谢谢你，”我哽咽着开口，“谢谢你，宋良玄。”
他伸出手擦去了我脸上的泪：“不用和我说谢谢，因为……”
我吸了吸鼻子，点点头，忙着打断他：“好，我答应你。”
他伸出另一只手：“拉勾。”
我看着自己和他的小指紧紧地勾在一起，心中暗自伤神：宋良玄对我的好，我要怎样才能偿还呢？
我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是一个足够强大的人，但没曾想过，直到现在，我还是在依靠着他。
“宋良玄，”我喃喃自语，“我已经欠你太多了。”
“那你……以身相许？”
我知道他在开玩笑，于是顺着他的话回答：“好啊。”
泪光中，我终于展开了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