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密教世界当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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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啮合之痕

泰晤士河打捞局的汽笛在浓雾中呜咽,雾中传来金属刮擦声,像是生锈的齿轮在相互啃噬。道格拉斯蹲下身,玛格丽特的银相框在胸口硌得生疼。手电筒光束扫过潮湿的木板——三枚沾满藻类的镀银齿轮卡在船坞裂缝里,齿尖残留的焦黑物质与纺织厂证物如出一辙。

河水的腥气里突然混入一丝腐臭。道格拉斯循着气味摸到半沉的驳船残骸,腐烂的帆布下露出具肿胀的男尸。死者右手紧攥着海军制式扳手,虎口烫伤疤痕与纺织厂嫌犯如出一辙。当道格拉斯用铅笔撬开他紧咬的牙关时,一枚刻着“02:17:39”的齿轮滚落掌心,道格拉斯无声地笑了笑,他觉得艾琳会喜欢这么精确的描述的。

尸体的左臂在汞蒸汽灯下泛着尸蜡般的冷光。道格拉斯用戴着硫化橡胶手套的指尖拨开粘稠的淤泥,靛蓝纹身显露出更多细节——船坞平面图竟精确标注着潮汐阀门的开启时间,轮机舱的三重齿轮符号由无数细小铭文组成,他认出其中一句正是《铸铁圣经》中的“血肉为柴,骸骨为薪”。

笔记本的牛皮纸页被雨水洇湿,钢笔尖刚勾画出第二重齿轮的弧度,头顶四十英尺高的船坞钢梁突然传来齿轮啮合的咔嗒声。道格拉斯后颈的汗毛骤然竖起,这声音他太熟悉了,三年前在伯明翰铸造厂将某个该死的家伙几乎要置于死地时,那些悬挂在穹顶的陷阱也是以这种死神磨牙般的节奏夺走了他同伴的生命。

他猛地蹬开腐烂的木板翻身滚向承重柱,生锈的锚链擦着耳廓砸进淤泥的瞬间,他看见链环上凝结着熟悉的蓝绿色海藻——和上周泰晤士河打捞出的海军浮尸身上的附着物一模一样。

“四点钟方向!”道格拉斯对着暗处大吼,既是警告可能存在的同僚,也是故意惊动袭击者。右手已抽出改装过的朗曼转轮手枪,警惕着可能突然袭来的敌人。在黑暗中,道格拉斯屏住呼吸,静静的等待了一段时间,周围重归一片寂静,背后如针刺的感觉也逐渐消失了。

他从口袋里抽出手电筒,光束扫过船坞二层平台,某扇舷窗闪过转瞬即逝的黄铜反光。道格拉斯攀着潮湿的绳梯向上摸索,腐木在靴底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推开发霉的舱门时,月光正透过破碎的穹顶洒在中央机械台上——十二台缝纫机头被焊成环状祭坛,每根针尖都穿着截人类指骨。

祭坛中央摊着本被机油浸透的《轮机日志》,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海军部调令复印件。道格拉斯用镊子夹起文件时,发现签发日期被刻意刮花,但火漆印章边缘残留着皇家海军学院的齿轮徽记。当他翻开日志末页,某行潦草的字迹突然被渗出的银色液体覆盖:

铸炉已吞噬守钟人。

瓦斯灯芯爆出细小的噼啪声,道格拉斯钢笔尖悬在“供词异常性”一栏上方。墨水滴落晕染开“机械性癔症”的诊断结论,像极了嫌犯绷带下渗出的黄铜色脓液——那液体在铁桌上蜿蜒出齿轮齿痕,竟在锈迹斑斑的金属表面蚀刻出细小凹槽。

“这是第三遍问你的服役编号。”艾琳用镊子夹起证物袋里的镀银齿轮,故意让它在克雷眼前缓缓旋转。齿轮边缘刻着《铸炉祷文》片段,随着转速加快,在墙上投射出扭曲的铸铁荆棘图腾。

塞缪尔的黄铜义肢突然砸向铁窗,指关节齿轮迸发的火星溅到克雷脸上。脓包破裂的瞬间,审讯室弥漫起枪油与腐肉混合的恶臭。“造船厂的锅炉需要高温,”他转动义肢腕部的压力阀,让蒸汽嘶鸣声与话语重叠,“但人体锅炉只需要......””三十六小时”艾琳无奈地补充。

克雷的喉结突然凸起成轴承形状,发出尖利的金属摩擦声:“九齿,十七齿,四十三齿...”他干裂的嘴唇机械开合,瞳孔收缩成缝纫机针孔大小,“当三重齿轮在血与火中咬合,铸炉将吞吃伪劣品...””

道格拉斯的右眼突然刺痛,这是某种与生俱来的警示。他看见克雷太阳穴皮肤下凸起游动的金属线虫,那些带着细小倒刺的生物正朝着大脑爬去。“塞缪尔,松手!”他低吼着拽开搭档的义肢,几乎同时,克雷的喉结轴承迸裂出一簇铜丝。

“他的心跳。”艾琳突然按住克雷左胸,指尖沾满闪着金属光泽的黑色粘液,“不像是生物节律,倒更像是蒸汽阀门的排气频率。”仿佛为了印证这句话,克雷的胸腔突然传来锅炉加压的闷响。道格拉斯扯开他的亚麻衬衣,看见心脏位置镶嵌着微型压力表,玻璃表盘下不是指针,而是一截人类指骨在黄铜轨道上来回滑动。

“退后!”道格拉斯推开众人,克雷的眼窝喷出灼热白雾。压力表内的指骨突然加速,表盘数值冲破红色警戒线。克雷的皮肤开始浮现铸铁纹路,审讯室的铁栅栏发出共鸣般的震颤。

当压力表轰然炸裂时,道格拉斯将艾琳扑倒在地。飞溅的金属碎片在道格拉斯背后划出血痕,而塞缪尔的黄铜义肢挡下了射向心脏的指骨。克雷的胸腔变成冒烟的窟窿,但伤口没有流血,只有融化的铅液缓缓滴落。

“好吧,现在他真成锅炉了。”塞缪尔踢了踢克雷僵直的腿,靴底粘起拉丝的金属溶液。艾琳用镊子从弹孔夹出一片带螺纹的青铜碎片,上面蚀刻着海军军械库的库存编码。

道格拉斯沉默地擦拭身上的血污,右眼残留的幻象让他看见克雷尸体上方悬浮着三重齿轮虚影。最内侧的齿轮刻着防剿局徽记,中间齿轮是海军锚链纹,最外层的——他眯起眼睛——那分明是铸炉教派的熔炉图腾。

这场审讯如同精密机械的失控运转,每个崩飞的零件都指向更庞大的阴谋齿轮。道格拉斯擦拭大衣的动作充满疲惫感——他意识到自己正站在某个巨大铸炉的进料口边缘,而防剿局的提灯照亮的不过是熔炉阴影的冰山一角。